番外 四 只願安好!
前去邊關的路上,沈天傲所帶領的一衆軍隊,日夜兼程,連休息一會的時間也沒有。
對於沈天傲來說,邊關的安寧對他來說,可能是比任何人還有要看重,他自小在那一片混亂的土地之上成長,戰場上的殘酷,造就了他的如今,而邊關的那些淳樸老百姓給了他家人的溫暖,他們待他就猶如親人般,雖然隨着歲月的流逝,他們對他也是越加多了一份敬畏之意,但是這也是人之常情,因爲他們都很清楚,正因爲有了戰王的存在,他們的日子纔可以過的越來越安心。
而邊關那些與他同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對他而言,更都是兄弟般的存在,即使他心裡對那個皇位還是有所期望的,但他也是決不能拋棄那片故土的。
所以,沈天傲是絕不會拖延一分一秒的。
唐修文早已褪去一身華服,換上了最簡單的盔甲衣衫,臉色明顯也是有些蒼白的,第一次出這般遠門,還如此舟車勞頓,他一開始的確是不習慣的,但是後來也就慢慢的適應了。
畢竟,連那個徒步的丫頭都在撐着,那何況是他這個大老爺們了。
一想到後邊的那個丫頭,唐修文就擔憂的很,如此沒日沒夜的趕路,她能吃得消麼,雖說她一向來都跟個男孩子一樣,但她終究還是女兒身,而且還是一直在帝都養優的侯府郡主。
不是他對她沒有信心,而是太過在意她了。
即使自己明明就已經派人護着幫着她了,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真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欠了這個丫頭什麼了,今生要如此的被她折騰。
沈天傲忙於趕路,以及與楚肖等人策劃戰略,所以也是無暇察覺到唐修文的異常。
高尋混跡在那一衆將士之中,自然是很辛苦的,但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吃苦可是她的長處,她這次下定決心一起跟着來,並非只是爲了沈天傲,另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她真的很想體驗一下這種上戰場打仗,爲了國家爲了百姓而隨時做出犧牲準備的日子。
她很早之前,就想這樣做了。
但是爺爺一直不準,這次他卻在她的再三央求之下準了,如此機會,她可不會放棄的。
若是她是男子,恐怕也絕對是會成爲不遜於戰王的將領的。
這點苦,對高尋來說,真的不覺得有什麼,感到累之時,她才越覺得此時此刻是十分真實的。
當他們趕到邊關之時,邊關的境況的確是不大好,雖然沒有慘絕人寰的場面,但是各處家園也都是受損嚴重,百姓們受傷的也甚多。
而那些個小國的損失就更加的嚴重了,那些打起混戰名號的外族之人,都是擅長於偷襲,他們在暗處,永遠都是佔得先機的。
不過,遇上戰王爺,只能是算他們倒黴。
無論是多麼陰險狡猾的傢伙,只要是對上沈天傲的戰家軍,就絕對是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的。
即使是已經到了邊關,唐修文也是沒有機會去看高尋一眼,一來是自己整日身邊都有着外人,根本不得分身,二來畢竟是戰事比較要緊,他也得分清緩急,更何況高尋對他的人再三叮囑過,絕不準讓他去找她,所以他也是不敢隨意的前去。
混在那一堆男人的中間,高尋也是彆扭的很,但也只能忍下來,要是連這麼點苦都吃不了,那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是喜歡戰王爺的呢!
還好,有着唐修文的那兩個下屬打掩護,所以在某些實在無法多看的場合,她還是躲過去了。
稍微休整一下之後,沈天傲就已派人前去各處圍堵那些個製造混亂的外族之人,他們大都是散落部落之人,即使是戰力不錯,也還是閒散了些,對上訓練有素的戰家軍,還是有些勉強的,只要一對上,他們必敗。
從那些戰俘口中得知,他們不過是受人慫恿的罷了,自己也只是想要拼死獲得一些糧食與土地而已,哪裡是知道自己已經闖了那麼大的禍事,就算是後悔,也是彌補不了的。
在知曉了最後兩羣實力最爲強勁的外賊的所在位子之後,沈天傲分別派出三隊兵馬,前去各處守株待兔,而自己也是隨一隊人馬而去,正好高尋就在他所帶的那一隊兵士之中。
而唐修文則跟着莫霖那一隊,他們是後方隊伍,所以危險也少一些。
無論是作爲王爺還是兄弟,沈天傲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讓這個沒什麼力量的傢伙去那般危險之地,所以就選擇讓他跟着莫霖。
有莫霖在,他也自是安心一些。
唐修文的頭腦不差,雖不能當威武將士,但當個出謀劃策的軍師,也還是能勝任的。
楚肖與另外幾個將領帶着兵士去了白林國附近,而沈天傲一行人則是去了峽谷那側。
出發前,楚肖不免是有些擔心的,因爲只有他一人知道,這幾日沈天傲的身體似乎是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他們秘密找了好幾個大夫來問診之後,也都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是說可能是因爲晝夜趕路所以疲憊了纔會出現頭暈之類的情況,一個兩個都這麼說,楚肖也是無奈。
雖說放心不下,但是王爺執意說無事,他也知道自己是拗不過自家王爺的,也是沒有什麼辦法。
如今這種事情,將帥身子不適這種事情,更是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的話,對整個軍隊的氣勢都是會有所影響的。
那就只能會被別人有可趁之機了。
楚肖現在就只好在心中祈禱,希望自家王爺不要再出現暈眩的情況了,戰場上這樣可是非常危險的。
這一點,沈天傲自己當然是更加的清楚的。
最後剩下的這兩批外賊也是實力最爲強悍的,如沈天傲所料的那般,這最後的兩批人之中,肯定是有最大禍首的。
白林國附近的外賊不過千人,實力也是不高,很快就被楚肖等人打的不敢成型了。
而峽谷那邊,卻是正好相反。
外賊數千人,而且都是藏身在那險峻陡峭的山崖之中,藏身之處甚爲隱蔽,自是要難以搞定的多。
但是沈天傲也不是傻瓜,既然他能出現在這,那就代表他已經徹徹底底的研究過這邊的地形了,既是如此,他也自是已經部署妥當了。
他帶領着兩千精兵率先進入峽谷,每個人都牢牢的扛着盾牌,以防那些冷箭,然後他們步伐極爲慢,似乎是很謹慎的進入那中心地帶。
而正是如此,那些個所有外賊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卻是沒想到,沈天傲早就已經派了另外三千善於攀爬這陡崖的兵士,繞到後方而來,打算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峽谷之外,更還有兩千兵士在隨時候命。
依這邊的地勢,沈天傲也是決不能再多帶人過來了,否則只會更加打草驚蛇而已。
當沈天傲等人一落入那中心地帶,那些躲藏着的外賊就開始快速的朝他們放冷箭,一個個射箭水平也還算高超。
但,後方的兵士也是在幾乎同一時間上了來,然後開始隱蔽的動起了手。
那些外賊發現不對勁之後,也已經是有了不少的損失,他們帶頭的那幾人,紛紛號令所有的兵馬直接往着沈天傲那一行人中而去。
一個個都是視死如歸的樣子,想要完全擊退他們這股氣勢,也是不容易的。
沈天傲一聲麾下,所有的將士就紛紛衝了上去。
戰事一觸即發,血腥味很快就蔓延了開。
這種場面,高尋是第一次真實的見到,但此刻的她卻是毫無畏懼之意,反倒是覺得這個時候的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像自己,她覺得她本就該生活在這一片廣闊的土地之上,爲了家國而如此拼搏。
要是被小書與曦兒知道她現在在做這麼瘋狂的事情的話,她們二人也一定是不會輕易饒了她的。
戰事持續到了傍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視線也是有些迷糊了,而那些個外賊也終於是被剿滅了,留下來的也都已經被俘虜了。
他們的損失自是不小的,而戰家軍之中也是有不少的傷亡。
好在高尋與沈天傲都並沒有受傷,在戰事一平息之後,高尋第一眼就落到了離她不遠處的沈天傲,生怕他受傷什麼的,但是在那微弱的月光之下,那一襲銀色盔甲顯得特別的耀眼輝煌,他的臉上有着絲絲血跡,高尋卻是清楚那並不是他的血,而是他的對手的,他偉岸的身姿,仿若是神祗一般令人敬畏無比。
他彷彿也是察覺了有人在看他,所以目光慢慢的往着高尋這兒而來。
高尋立馬收回視線,卻在移回視線之時,恍惚間看到了什麼,再回去看一眼的時候,她也是看到了那峭壁之中還隱藏着一人,而此時他手中的弓箭正是對着那銀色身影。
那一瞬間,高尋想都沒想,拔腿就往沈天傲衝去,嘴裡大喊道:“王爺小心!”
沈天傲聽到這一聲,回頭也是看到了那暗處之人,也是看到了朝着自己而來的寒箭,以往他自是能躲開的,他理應是能躲開的,但是偏偏那一刻,楚肖的祈禱不管用了,沈天傲又是一陣暈眩,根本不能邁開腳步。
所有的兵士都衝着他而去,但都是來不及的。
眼看着那冷箭就要射中沈天傲之時,一道靈巧的身影卻是飛撲到了他的身上,將那一支箭用自己的血肉身軀給擋住了,隨後兩人便是齊齊的倒下了。
那放暗箭之人,也是頃刻間被另外的兵士給狙殺了。
沈天傲腦子混亂,但也還是感覺到了有人爲他擋了一箭,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將身上之人扶起,待看清她的面容之時,沈天傲也是怔住了。
高尋?
郡主?
她怎麼會在這兒?
她爲自己擋箭?
……。
一時間,沈天傲也是完全的懵了。
所有的兵士都圍了上來,神色都很是緊張,生怕他們的戰王出什麼事。
沈天傲卻是努力剋制自己的頭暈,立馬起來將高尋抱起,然後一邊快步抱着她上馬,一邊對身旁之人吩咐道:“快去兵營,快找大夫!”
懷抱間,高尋也是朦朧的睜了睜眼,看到沈天傲的臉龐之後,也是輕聲呢喃道:“王爺,你沒事,那真是太好了!”
說完,便又是暈了過去。
感受到她那鮮血流出的溫度,沈天傲也是急切萬分,但他也還是聽到了剛纔懷中之人的那一句輕言,心裡也是頗爲震撼。
想不到這個世上,也還真有這麼在乎自己的人,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她最先關心的人卻還是他,這讓沈天傲覺得很是愧疚,上次唐修文說高尋喜歡他的話,他也只是當耳邊風一般,就算是真的,也是毫不在意,而如今,就是這麼一個被他一再無視的女子,肯爲他而不要命,從今以後,他又豈能真的做到一點都不在意呢!
當沈天傲抱着滿身是血的高尋回來的時候,唐修文一下子就嚇傻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經快要停止了。
要是高尋出了什麼事的話,那他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他忽然覺得他也是可以不要活了。
冷箭差一點就直射到了高尋的心臟之處,真的就只差了一點點而已,連大夫都是感謝老天,幸虧了偏了這麼一偏,否則這郡主大人就真的沒救了。
流顏郡主要是在自己的手裡沒命,別說是戰王爺不會饒了他,恐怕是遠在帝都的皇上等人也是會要了他的命的,更別說是那位最爲疼愛自己孫女的老侯爺了。
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是傷口也是非常的深,而且失血過多,所以高尋也並沒有那麼快就脫離危險。
因爲傷口的原因,她也是高燒不止。
大夫說了要是今夜這燒再是不退,這郡主的命恐怕是危險了。
沈天傲寸步不離的守着高尋,爲她換着額間的毛巾,他這輩子都沒有那麼細心的照顧過一個女子。
唐修文見了,卻也是不言不語。
“傻丫頭,你快睜開眼睛看看,你愛的人現在對你那麼好,你不應該快點高興的跳起來嗎?”
可惜,就算是唐修文在心裡這麼說,高尋也是沒有半點反應的。
唐修文上前,拍了拍沈天傲的肩,然後有些蒼涼的開口道:“她真的很在乎你!”
說完,便是轉身離開了這屋子。
能有這麼一個好姑娘在乎你,是你的福氣好不好,你個傢伙千萬不要不知足!
沈天傲看着昏迷不醒的高尋,也是思緒凌亂,他知道她是曦兒最好的姐妹,要是曦兒知道她爲了他出事的話,說不定是會恨他的吧!
不得不說,高尋的舉動是真正的感動了沈天傲,但也還只有感動而已,自然還是不及風南曦在沈天傲心中的地位。
但在沈天傲思慮了許久之後,他終於是緊緊的握住了高尋的手,然後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而溫柔道:“尋兒,你快點醒過來吧,等你醒過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聽到這話的時候,高尋的眼睛似乎是動了一動,但也是極爲輕弱,所以並不看得出來。
這話,沈天傲是真心而說的,感激的成分自是佔了大部分,但他真的是真心的。
因爲,他也是有一絲害怕的,害怕這麼愛自己的人若是醒不過來,自己該怎麼辦?
在凌晨之時,高尋終於是退燒了。
兩日之後,她才勉強的醒了醒。
那段時間,沈天傲一直都陪在她的左右。
而當她徹底醒過來之後,看着那麼細心照顧她的沈天傲,也是詫異非常,雖然心裡很是暖意開心,但也還是會覺得很不切實際。
至於唐修文,自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帝都那邊,沈天皓與沈天琪等人謀反,以及沈天澈已經繼位這些事傳了過來,沈天傲似乎也是不大關心的,他好像對帝都的事都變得有些不大關心了。
除了那一人的安危之外。
兩個月之後,高尋的傷勢也是好了不少,而沈天傲也是正式向她提了婚事。
高尋本應該是高興的答應的,但她卻還是拒絕了,她不想他是因爲感激她而娶她,所以她對沈天傲提出了三個月的期限,若是他們在相處三個月,到那時他還是真心想要娶她的話,那她就嫁給他。
沈天傲也是答應了。
唐修文看着他們那般樣子,也是已知結果,於是就大大落落的回了帝都。
她追究是找了她自己的幸福。
唐家大公子也是終於聽了他孃的話,娶了一個溫柔嫺淑家世相當的女子爲妻,雖然兩人之間總是少了些什麼,但也是相處的還算融洽。
後來沈天澈派了太醫前去邊關治療沈天傲的暈眩之症,有着風南曦的指點,那太醫也是遊刃有餘,治療了多月之後,沈天傲的暈眩之症就再沒有犯過。
正如唐修文所猜想的那樣,三個月後,邊關之地,也是辦起了一件大喜事,戰王爺迎娶流顏郡主,這可是大事。
還好老侯爺等人都已經是趕到了那兒,看到自家寶貝孫女終於是如願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們也是由衷感到高興的。
在成婚那一日,沈天傲就已然做好要徹徹底底將那人深埋心底的決定了。
多年之後,當高尋知道一直深藏在沈天傲心中的那人,便是她的時候,自己卻反而是覺得更釋然了,也更爲放心了,因爲她是最不會威脅自己的女人,更何況高尋覺得若自己也是男子的話,自己也一定是會喜歡她的,這還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們成婚之前,琴舞曾經來找過沈天傲,畢竟她跟着沈天傲那麼久了,她自以爲沈天傲對她多多少少是有幾分情的,即使是他真的要娶妃了,那收她做妾她是不在意的。
但是最後她還是被沈天傲送走了。
沈天傲做的決定,是無人可以改變的。
他救了她,也從未碰過她,他爲她找了戶好人家,給她足夠的錢財,讓她自在生活……。
他不想讓高尋因爲他而感到一絲難過,那樣的話,他對不起的就不止高尋一人了,更對不起千般叮嚀要他照顧她的皇后娘娘,還有那成人之美的好兄弟了。
多年後,他們夫妻兩帶着他們的孩子去探訪遊牧族人的時候,卻是看到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那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絕代無雙,只是笑容顯得更爲輕鬆了,他看到他們的時候,目光卻是陌生的,他不記得他們了。
而他身邊的女子,卻是對着他們盈盈一笑。
沈天傲兩人自是知道他的一切,但他們卻對他也是沒有一絲恨意的,他或許比他們活的更痛苦吧!
現在這樣甚好!
他們就仿若是初識一般,以酒交友。
而他們的孩子打成了一片,玩的不亦樂乎,小臉之上洋溢着他們少年之時都不曾有過的輕鬆笑容。
他們成了把酒言歡的好兄弟,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就一如以前那樣。
只是,偶爾他們也還是會掛念那帝都之中的人兒。
只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