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文覺得,玉瑩一定是故意的,否則怎麼前兩天剛吃過蟲面今天又說到大嬸的麪攤上吃,簡直是不怕死,勇氣可嘉。可是她非要拉着他一起吃,就讓他覺得十分的糾結。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他翻着每一張菜葉都疑神疑鬼地以爲下面有藏蟲。
看着彧文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玉瑩不禁覺得好笑,彷彿能夠捉弄他,便是她最大的勝利,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可是要說到被捉弄,也只有那一方肯,要麼是好欺負,要麼是真善良,否則她那點兒小把戲,還不足以真的戲弄到他。她暗暗覺得,彧文是讓着她,故意讓她開心開心的。
可是即便是被讓着,她依舊是開心的,少了真正的勝利,多了一份寵溺她的溫情。玉瑩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便託着腮幫子看着對面一根一根慢慢吃的彧文,此刻他專注的神情,不禁讓玉瑩覺得這個大男孩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對了,剛纔你跟大牛哥討論什麼?”她有些好奇,按理來說,彧文根本沒有必要去理會大牛,而大牛視彧文爲情敵,也不會聽彧文的話,可剛纔兩人在角落裡說話,可不是說了一會兒嗎?
彧文擡頭看了看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哼,真是吊胃口。”玉瑩有些不高興地說。可她還真是猜不着,到底彧文跟大牛哥說了什麼。只記得大牛聽了他的話,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準備要做什麼,卻不知道他究竟是有了什麼新的主意。
更加讓玉瑩感覺匪夷所思的是,當玉瑩和彧文忙了一天即將要回去時,大牛哥出現了,竟熱情地要送他倆回去!她不知道是自己在做夢,還是大牛哥吃錯了藥,只是一路上他還跟彧文有說有笑的,談了些花田村的事兒,讓玉瑩覺得頗爲稀奇。更稀奇地是,他竟然這樣大方地在彧文面前說起錢桂枝,更是讓玉瑩覺得這事兒發展得已經超出了玉瑩可以接受的範圍。
說起桂枝,大牛就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本來以爲木訥的他,倒是個直爽的人。他告訴彧文和玉瑩,自己和桂枝那可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因爲家裡住的比較近,原來父親輩兒就是一條街上的街坊鄰居,同一個村兒待了幾十年,算得上是世交,原來小的時候,桂枝的爹爹還說要給他和桂枝定娃娃親呢。
桂枝的爹爹是個跑南闖北易貨的,娘呢就在這小鎮上擺攤做麪點生意。大牛的雙親過世得早,桂枝的爹孃就把大牛當自己的兒子看,所以常常讓大牛來家裡住。久而久之,大牛就喜歡上了錢家的獨女錢桂枝,但桂枝自從和爹爹去了南邊易貨,開了眼界,回來之後,穿着打扮也大城鎮了,從此,便也看不上土裡土氣的大牛了。
這樣的事情雖然玉瑩感到可以理解,她看了看大牛,着實就像是個村裡賣豬肉的,可桂枝要說打扮得很城鎮,她倒也不覺得。撇開這些不談,問題其實也簡單,只是桂枝看不上大牛那麼鄉土,而
不是看不上他那顆對桂枝好的心。
這一路上聽着大牛講故事,倒也是愜意融融,此刻大牛哥的牛車正經過一片廣闊的向日葵田,每一支花都不偏不倚地向着日落的方向,背對着玉瑩開放着。
她忽然覺得,身前駕着車的大牛哥,就像是這向日葵,而桂枝,就是他的太陽。他一心只向着他的桂枝,那麼專一,那麼美好。玉瑩也好想得到這樣的愛,只向着一個人,只給一個人的愛。也許,身在皇家的她,連有這種想法,都是奢侈的。
“大牛哥,你真好。”玉瑩忍不住感嘆說,眼眶還有些溼潤。
“春花妹子,對不住,你大牛哥可是有心上人了。”大牛哥有些驚慌地說。
玉瑩心裡一驚,他那麼實誠,該不是真以爲她喜歡上他了吧?那可真是烏龍。她的心裡早已經……想到這裡,她不經意地望了望身邊的彧文,可正是這種不經意,讓她自己也覺得驚奇。這一瞬間,她想到的人,不是皇上,而是身邊的彧文。
彧文聽了大牛哥這話,又看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春花,可不能開你大牛哥的玩笑。”
“我,我纔沒有呢。”玉瑩假裝生氣地別過臉去,夕陽對着她的臉曬着,給她的小臉暈上了淺淺的一層粉紅。
牛車緩緩駛向村裡,一直走到錢家門口才肯停下,玉瑩問大牛要不要進去和桂枝說上兩句話,大牛擺擺手拒絕了,倒是超乎了玉瑩的預料。此刻他向兩人揮手告別,臉上還是帶着笑意的。再想想此前彧文和大牛哥偷偷說的話,她總覺得,是彧文給大牛出了什麼蹩腳的主意。
雖說中午的時候玉瑩說過,錢家只管住,不管吃,可爲了方便,玉瑩和彧文還是在錢家一起搭夥,這一餐,依舊吃得不平靜。
玉瑩不由得有些嘆息,若是大牛哥也住了進來,日日看桂枝與彧文好,豈不要吹鬍子瞪眼,暈了過去?幸虧桂枝一句話拒絕了,大牛也沒堅持,這才讓這原本應該安寧的錢家稍稍安寧些。
晚上,飯桌上說着鎮上過兩天要辦花兒節的事兒,大嬸說笑着要桂枝在花兒節上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大叔也說着遠親不如近鄰這樣明指暗指的話,桂枝聽着笑笑,不知可否。席間,大嬸開着多多和春花的玩笑,說兩人不如在花兒節找個媳婦官人,倒也是不錯的,以後跟花田村多走動走動,也不錯。
說到這些,桂枝纔給了點反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樣兒,羞紅了臉蛋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飯後,果不其然,她悄悄把多多哥叫到院子裡,給塞了張紙條。
“明兒個就是花兒節了,我們村鎮上的習俗,姑娘家要結個花環,上面掛上謎面兒讓小夥子來猜的……”桂枝扭扭捏捏地說,頭也不敢擡。
彧文翻開手中的紙條一看,歪歪扭扭地寫着兩行字,正是一個謎面,一個謎底。
“這是你寫的?”他明知故問,繞着
圈子回答,“你是想讓我看看,這謎面兒寫得如何?”
桂枝聽了這話,趕忙擡起了頭:“不是的!是……”
原想着這謎面兒謎底給了他,他便該知道了,誰知道多多哥竟如此遲鈍,讓她有些意外,此刻要她一個女子將話挑的那麼明白,也是難以開口的,若是不說,只怕這個笨蛋會真的以爲只是讓他參考這謎面兒寫得如何,那今日之事,豈不白搭?
不行,桂枝想,機會只有一次,一年一度的花兒節,她絕不可以錯過的。想着這會兒放在櫃子裡,那精心準備的五彩裙,她鼓起了勇氣:“就是給你看看,你知道了便可。”
“錢姑娘……”彧文正欲開口,只見玉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幾步大跨步過來,將他手上的紙條一把搶過,看了看便拉起桂枝的手,一把塞進了她的手中。
這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原來的氣氛被瞬間打破,玉瑩的動作快得讓彧文和桂枝都來不及做出反應。此刻她站在彧文和桂枝的中間,氣勢強的讓兩人都不敢說一個字。
“桂枝,我問你,你是不是想讓哥哥在花兒節的時候,摘你的花環?”玉瑩說話單刀直入,不禁讓桂枝握着那紙條身體一震,更讓身後的彧文覺得有些吃驚。
這會兒被說到關鍵處,桂枝不得不承認,她就是這樣想的,可是女兒家這話又怎麼能說出口?豈不是讓街坊鄰居笑話,她桂枝還怕嫁不出去了,這樣想盡辦法要外鄉人娶她呢。光是想想她就覺得要羞死了,此刻面對着咄咄逼人的春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可這般不說話,便也是默認了,玉瑩心裡偷着點傷心,原以爲今天大牛哥這樣把話說明了,桂枝會有些動搖,哪裡知道她還是一個樣,大牛的話對她來說,一點分量都沒有。
“桂枝,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大牛哥?大牛哥這麼多年對你的感情,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比起他來,我和我哥不過就是在你家住了幾天,一隻手可以數的過來的日子,你怎麼可以選擇我哥而不選擇大牛呢?”玉瑩有些爲大牛哥鳴不平,即使沒有相處很久,可是大牛對桂枝的喜歡,她是看在眼裡的,甚至,是羨慕着的。可是這樣被羨慕着的桂枝,卻覺得這些都不值一提。
“我……”桂枝想到大牛,有些爲難,今日畢竟在多多哥的面前把事情鬧成了這樣,若是不說清她與大牛的關係,恐怕多多哥也會覺得她是個吃在碗裡看在鍋裡的女人,若是落了這樣的印象,她與多多哥還有什麼前途?
“春花妹子,我與大牛哥,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只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沒有別的感情的。”桂枝扭了頭說,把大牛哥對她的感情否認得一乾二淨,眼睛卻不敢看玉瑩。
玉瑩聽了這話,絲毫不爲所動,現在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她已經沒有辦法相信,也許桂枝是對大牛沒有那麼喜歡,可是大牛對桂枝呢?桂枝怎可矢口否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