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昨夜沒睡好,和大牛鬧了會兒便頻頻打着哈欠,早晨的太陽又舒心,看着田野裡一番綺麗的色彩,心下一放鬆,不一會兒就在牛車的草堆中睡着了。
彧文見玉瑩這麼快放鬆了精神,心裡也寬慰了些,他偷偷將自己的手臂伸到玉瑩的脖子下讓她舒服地靠着,誰知這妞竟大膽地靠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他這下沒了轍,只好也順勢躺下讓她這麼靠着,輕輕地眯了眯眼睛。
牛車緩緩駛到小鎮上才停下,彧文心下有些捨不得將玉瑩叫醒,她靠在他身邊這樣安心的睡顏,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可是行程在即,他只好在她完全熟睡的臉上輕輕戳了戳。玉瑩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轉過身起來,纔不好意思了一下,原來自己靠在他身上,連口水都不自覺地流了一小灘。
“睡得好嗎?”彧文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話在耳邊讓玉瑩紅了臉。
“嗯……”她輕輕的答,聲音小得快要聽不見。
兩人很快從牛車上爬下,玉瑩不知爲何習慣性地爲彧文拍拍背後沾住的稻草,兩人和大牛道別了之後,彧文才偷偷拉起玉瑩的手。玉瑩一開始有些退縮,結果被彧文死死抓住,也只好這樣任由她抓着,進了那熟悉的裁縫店。
“我們兩人穿成這樣行路不便,現在估計那些人還會繼續來找我們,我想了一下,玉瑩你先扮個男裝試試。”彧文在她耳邊輕輕地說,玉瑩聽了,倒是覺得在理。
且不說現在他們還不清楚情況到底是不是很危險,就算不是,以女兒裝在外,也是不便的,倒不如男裝示人,一來可以掩飾他倆的身份,而來,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玉瑩點點頭,老闆很快理解了兩人的來意,聽彧文一番胡扯,在裡頭找了件稍小一些的男裝出來,“便扮個童子,倒也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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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瑩接過了那衣服,不覺做了彧文的童子,心下一想,肯定又要吃虧,此番他成了‘公子’而她是書童,豈不是主僕關係?若是有的選,她寧可讓彧文扮小姐,她扮丫鬟。如此一想,又覺得可笑,看了看彧文的臉,不知怎的,愈發忍不住大笑起來。
彧文不知道她又在想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只是她開心,他便也不想深究,隨着她去。玉瑩得了便宜,卻也不想聲張,拿了老闆給的便服就往裡走去。除了以前偷偷穿過太監的衣服之外,這一次還是她第一次扮成男人。好不容易將衣服穿好,這兩根辮子一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索性戴個帽子矇混過關?好似也不怎麼容易。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很快就好了。”玉瑩焦急着應答,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弄這長長的頭髮。
“我來幫你吧。”正當她快要崩潰的時候,彧文不早不晚地出現在了門口,憋着笑看着她,讓她不禁一陣鬱悶。
可,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她完全沒有發現。是第一
次敲門的時候?她明明說了還沒有好……是她一門心思擺弄頭髮的時候,還是就是剛纔?
正當她想着這些,彧文已經走到她的身後,她忽然感到背後一陣暖意,不知覺地羞紅了臉。現在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不過是彧文站在她背後而已,她到底有什麼可害羞的?可是她已經漲紅了臉,此刻不敢看銅鏡裡的自己,更不敢看銅鏡裡彧文的臉。
她低着頭,可以感覺到彧文纖細修長的手指穿過了她的脖子,直上髮梢,將她的頭髮輕輕柔柔地挽起,並撿起桌上的細繩,小心翼翼地給她繫上。玉瑩坐在鏡子前,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緊張的雙手,生怕弄疼了她,可他依舊那麼執着,弄了好久才把她的頭髮繫好。她沒有去催促,也沒有讓她放棄,只是靜靜地等待着,這樣的等待,是那麼美好。
“好了。”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銅鏡中的她,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俏皮可愛的小書童,那精靈勁兒,又讓彧文覺得好像是見到了另一個玉瑩,和那宮裡完全不一樣的玉瑩。他有些驚喜,感嘆自己那麼幸運,總是能見到玉瑩那麼多美好的樣子。
玉瑩的眼睛東轉西轉,都不知道該看哪裡,鏡中倒影着彧文看着她的樣子,一眨不眨的,那麼深情。莞爾,他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下巴擱在玉瑩的腦袋上,不准她再扭來扭去。又將兩條手臂圈起來,平平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玉瑩,你說我要叫你什麼?”他下巴一動一動講話,一邊講一邊笑着,也不怕磕着自己的牙。
“我想,總歸不能叫春花吧。”玉瑩瞪了眼鏡中的彧文說。
只見他勾起了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將頭轉過來看着她:“誒?你說,叫雲和如何?”
“咳咳咳……”玉瑩被自己的口水嗆個半死,心裡不禁想着曾經她在鄭雲和面前提起彧文時,鄭雲和那包含了許多的複雜表情,此刻正是證實了這件事。雖說伴君如伴虎,可伴着彧文,則是做了好朋友,常常兩肋被插刀。
“你且放過他吧,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在哪裡漂泊,還是給他留點兒。”玉瑩想起初識彧文時,他竟說吃了她的梅花糕的那神情,就知道雲和是被彧文吃的透透的,在他面前肯定要吃虧。
“那好吧。”彧文竟然這麼快就放棄,也讓她有些意外,誰知道,他還要靠他來救呢,怎麼能這樣氣他呢?
“既然不能叫雲和,我江郎才盡,也沒什麼好點子,依我看,一個童子的名字,也不甚重要,春花挺好,基礎上改動一下,不如叫春樹吧。”彧文放開了她,好似是深思熟慮的話,卻讓玉瑩氣得不行。
春樹!玉瑩好不容易擺脫了錢春花這個名字,現在又來個春樹!
“好吧,我覺得彧文這個名字也不甚合適,還是多多哥好聽,不如此次在多多哥的基礎上,改一下,就叫錢少爺吧。”玉瑩偷笑,這名字真是太吉利,錢乃身外之物
,此名,消災。
於是,兩人在名字的問題上爭吵不休,即便如此,彧文好歹還是有點大局意識,不久便找到了去縣城的馬車,最後吃了碗錢大嬸的牛肉麪,才拉着屁顛屁顛的玉瑩上的路。
要說離花田村最近的縣城,就是密林縣,縣城四周被密林所包圍,是天然的防衛圈,前朝時期,公西大將軍,就是在這裡擊退了敵軍,以一敵百,以敵人琢磨不透的游擊戰術,創造了戰時的神話,從而掌握了元國的兵權,成爲元國人人崇拜的英雄。
又說這密林縣防衛森嚴,外人是很難進入的,可自從公西大將軍去京受命,這密林縣反而失去防衛很久,變得魚龍混雜,賭坊妓院自然是不缺,甚至,還有幫派人士、黑道殺手盤踞於此。
玉瑩不得不有些擔心,自己和彧文去了,算不算是自投羅網。而彧文卻覺得這裡是個好地方,便於隱藏身份,也便於傳遞信息。玉瑩姑且信着,此番和彧文在同一輛馬車裡,她在沒有當時出嫁時的心境。當時的她,是擔心的,擔心自己的安危,擔心家裡的人。現在,她依舊有些擔心,只是這些擔心不是爲了自己,而是因着她身邊的這個人。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擔心彧文,比擔心自己更多。也許是花兒節的晚上,也許是他們遇襲的郊外早晨,抑或更早,更早……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善變的,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心裡會裝下另一個男人,可是現在,皇上在她心裡的分量變得越來越小。他可以是寵過她的人,可以是憐過她的人,可是他也傷害了她,在她心裡留下磨滅不去的痛。可是,她不願依靠着這痛活着,她要過得快樂,比他想象的快樂的多。
她望了望身邊的彧文,她總是能在他身邊放下所有的負擔,安心地睡着。也許是因爲她信任他,依賴他,她甚至想不透這幾天之內的功夫,他如何能改變她這麼許多。只是,她願意改變,願意牽着他的手向更好的方向走去。
玉瑩看了看窗外,迷霧有些濃了。她知道她睡熟的時候彧文從未有一刻是朦朧的。爲了她能好好睡着,他總是警戒地睜開着眼睛。他,一直在她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默默地守護着她。
她偷偷將自己的頭靠了過去,靠在彧文的肩膀上。彧文也將頭歪歪地靠在玉瑩的腦袋上,趁機蹭了蹭,惹得玉瑩不禁嘻嘻笑了出來。
“還有多久纔到啊……我累了……”幾乎是撒嬌的語氣,此時玉瑩一點也沒有發覺,她竟然對彧文撒起嬌來,就像尋常的夫妻一般。
“乖,沒多久了。”他順勢搭上了她的肩膀,輕輕安慰地拍了拍。
“我可以睡一會兒嗎?”玉瑩嘟了嘟嘴說。
“嗯,你睡吧,我看着。”他的話暖暖的,在玉瑩的心裡盪漾出了一個圈。
“下次你睡吧,我看着。”玉瑩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不是又讓他贏了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