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聞言,焦急地道:“那行,軍中事務暫交陳團長主持,我率衛隊去摩天嶺看看。巫團長,爾等先去歇歇!有什麼消息,我會派人知會爾等。兄弟一場,那是緣分,彼此多多包涵!”
言罷,他朝於志國揮揮手,便率領衛隊沿岔道而走,直奔摩天嶺。
陳道奔波數天,有氣無力,便朝薛長貴喝了一句:“薛長貴,你領你的特務二連,隨後跟進接應。”
薛長貴應令而去。
巫志海急朝洪武的背影大喊:“洪團長,等等,我們也去摩天嶺!我們一定要勸四夫人回來。”
言罷,他和文智廣、喬棟等人,不顧疲勞,追向洪武。
“不!洪團長去就行了。巫大哥,你們勞累數天,疲憊不堪,先歇歇。明兒一早,你、喬副團長率小股部隊出去,去雲梯山,助狗娃一臂之力,確保雲梯山根據地不丟失。陳團長,文副團長,你們率一個營或是多一點的部隊,趕赴梁山,趁劉黑七得意忘形之時,狠狠地教訓他一番,奪回咱們的梁山根據地。我在此鎮守,又有洪團長、路大哥相助,沒事的。當務之急,須保我軍心不亂。南天已死,我們接下來,就是爲其報仇雪恨。等我們重拾旗鼓,就出關打倭寇。或是到上海去殺田中尚武。”豈料,傷心欲絕、嬌體虛弱的馮雲忽然從擔架上起身坐起,嬌喘吁吁,聲息弱弱地說道。
這些天,她哭過,疼過,暈過,病倒過。
人生漫漫,少婦成寡,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馮雲自然悲痛欲絕。
何況,她對凌南天的感情,不僅僅是夫妻之情。
那是她從小到大,堆積的一份感情。
但是,在擔架上的幾天,她也想通了:再怎麼哭,也哭不回凌南天。
她再傷心,再痛苦,凌南天也是人死不能復生。
此刻,馮雲唯一願望,便是爲凌南天報仇。
而要報仇,便要重整軍備,壯大軍力,不能僅守着蓮青山這麼小塊根據地。
然後,便是查清兇手,誅殺仇人。
洪武、常明、陳道、巫志海、文智廣、喬棟、龔品等人聞言,均是精神一振。
剎那間,他們低沉的心海,宛若被扔進了一塊巨石,掀起一陣巨大的波瀾。
因爲主帥的勇氣,決定三軍的士氣。
凌南天死了,林依依出家了,馮雲就成爲事實上的最高統帥。所以,洪武他們怔怔地望着擔架上的馮雲。
只見她又黑又瘦,眼圈是紅黑相間,秀髮凌亂。
但是,她的眉宇之間卻盈滿了殺氣。
馮雲見衆將都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俏臉一紅,揮揮手,沉聲說道:“馬上執行命令!”
她本是將門虎女,一旦認真起來,便自有一番威儀。
“是!”洪武、陳道、巫志海等人當即立正,向馮雲敬禮,聲音很大,甚有力量。
然後,各人轉身而去,分頭行動。
且說路洋、鐵牛回到營地之後,不顧勞累,各從士兵手中拿過一挺機槍、一枝步槍,由一名衛兵舉着火把引路,沿着北麓走向摩天嶺。
途中,鐵牛垂着淚水,問路洋:“路大哥,你怎麼知道四夫人在摩天嶺上當尼姑的?”
路洋滴着淚水回話:“她若是率衛隊走,當然是遠離蓮青山,另尋尼庵,出家修行。可是,現在,她是一個人走的。她嬌生慣養二十多年,一個人如何能走出蓮青山羣峰?再者,之前三少爺主持軍務的時候,我有閒陪她來過此庵。”
鐵牛暗贊路洋聰明,卻贊不出口。
他的心情也是很複雜,很難過。
這位凌南天培養出來的神奇狙擊手,聞名齊魯,卻對凌家極其忠心,且對凌家軍貫注了所有的感情。
他父子兩代人,都在此軍服役。
現在,主帥已歿,主母出家爲尼,令鐵牛這樣的漢子,難過無限,傷感無限,悲痛無限。
他本是沉默寡言之人,問清了原因,便更加沉默了。
他暗暗起誓:待查清仇人之後,一定要血刃仇人。
他們一行三人,到達摩天嶺的時候,已是清晨時分。
此時的摩天嶺上,雲蒸霧罩,紅霞如火。
山峰挺拔,岩石奇秀,叢林覆蓋,鬱鬱蔥蔥。
青山古剎倏現眼前。
“三界外庵”幾個殘舊大字,若隱若現。
庵門尚閉。
路洋滿臉淚水,伸手“咚咚咚”地敲敲門,泣聲喊道:“卑職路洋,求見四夫人!”
鐵牛及那名衛兵也自報姓名,高聲大喊,均是淚流滿面。
“呀……”
庵門開了,出來一名小尼姑,年約十五六歲,身材苗條,相貌頗美。
她開門的剎那間,看到路洋、鐵牛、衛兵三人身穿戎裝,還端着機槍,提着步槍,挎着“盒子炮”,不由嚇了一跳,登即俏臉發青,瞳孔放大,吃驚異常。
她以爲又是坑蒙拐騙的舊式軍官到此搶掠。
她哆嗦了一下,趕緊退入庵門內,去關庵門。
“小師父,請別關門。我等不是壞人,不是無良的韓軍軍官,而是林依依夫人的屬下,我們請求見上林依依夫人一面。”路洋心頭大急,急推門而入,大聲說話。
小女尼力氣弱,可不是路洋的對手。
庵門沒掩上,便被路洋推進。
她見路洋跨步進來,不由嚇得倒跌在地。
她哆嗦着,雙掌合什,直念“阿彌陀佛!”
她嬌體卻是一個勁兒地發顫。
“哎呀,跟她廢什麼話?”鐵牛氣呼呼地說道,跨步進庵,便直闖而入。
路洋一呆。
他可沒鐵牛那麼粗魯和勇氣,不敢直闖而入。
庵內有大雄寶殿、鐘樓、鼓樓、唸佛堂等等,雖然殘舊,頗爲破敗,但是,仍顯莊嚴肅穆。
院落內,大門後數步處,有兩株古銀杏,高十幾米,腰桿甚粗,可能需要兩人張臂環抱。
便在此時,大雄寶殿內,走出一名老尼姑,青衣輜帽,滿臉皺褶。
但是,她的臉容很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