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風的禁閉室,沒有一絲空氣,也沒有一絲光線,眼前能看到的,只有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天』籟『小說ww
整個禁閉室大概只有一個廁所單間大小,站不能擡頭,躺不能直身,葉歡只能保持坐姿,雙手抱着膝蓋,身體蜷縮在一起。
葉歡感覺冷,特別冷,彷彿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打寒顫。其實禁閉室的溫度還可以,並沒有到不能待人的程度。葉歡所感受到的這種寒冷,大多是心理層面的。
在絕對的低溫下赤身果體,給葉歡的心靈造成難以磨滅的創傷,這種恐懼深入他骨髓,直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
絕對的安靜,大概自己心跳的聲音也可以聽見了,葉歡蜷縮着身子,各種思緒也漸漸浮現在腦海。
一面對抗絕對的恐懼,葉歡一面極艱難的令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中現在的狀況。
他萬萬沒想到,黑牢竟然位於南極大6上,周圍是數千裡廣闊的冰川,氣溫極低,這種溫度下,莫說自己逃不出黑牢,就算自己逃得出去,也難以隻身走出這南極大6。
更況且,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越獄的辦法,假死逃生這種法子,可以用一次,但絕對用不了第二次。
還有,這種黑牢究竟是什麼勢力建立的?在南極大6的冰川之下開墾出一座黑牢,耗費的人力物力,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有這麼大手筆呢?
而花費這麼大手筆,囚禁如此多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眼前的線索太少,問題太多,關於問題的答案,葉歡是一個也想不到。
想不到就難免煩躁,煩躁就難免想要將心中的怨氣泄出去。但是,周圍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他能觸手摸到的東西只有牆壁,而牆壁給不了他任何安穩。
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恐懼,憤怒,厭惡,悲傷……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累加在一起,宛若一頭惡魔一般,吞噬着葉歡的情緒,然後逐漸成長。
魔自心生,心魔最難降。
而此刻的葉歡,方纔意識到禁閉室的恐怖,不愧是比電刑還可怕的懲罰。也怪不得有人在這種環境會直接精神崩潰。葉歡懷疑,假若再這樣下去,自己的神經也會崩潰。
畢竟,葉歡現在的情緒,糟糕透了。
人是社會性動物,需要交流,溝通,與外界產生互動。但是,當失去這一切之後,人瞬間便失去了自己與環境對應的一切。
我是誰,我爲何存在,我死了和活着又有什麼區別?
三個無解的問題浮上心頭,葉歡陷入一種哲學怪圈中,轉了轉去,每一轉,都要把葉歡逼上絕路。
他真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一天,十天,感覺像是一個世紀這樣漫長。但或許,只是十幾二十分鐘,畢竟,禁閉室內沒有時間度量,葉歡真分辨不出時間的快慢。
葉歡又想起自己上一次躲在天花板上的情景,那次也是一樣,自以爲自己已經躲過了七天,而事實上,時間只過去了三天而已。
但現在比上次還要恐怖,畢竟,上次還有聲音,還有細微的光線,可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葉歡感覺自己就像是孫猴子一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當然,這不是什麼好事,確切來說,他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不行,自己必須想個辦法制住心中的雜念,否則,自己也一定會和以前的人一樣,直接被逼瘋。
葉歡雙腿盤在地上,默唸金剛經,企圖用佛法來化解心魔。
但在屢次嘗試之後,葉歡每一次都面臨失敗,沒有一次可以成功。以前的葉歡,身在神通境,真氣護體,有種種神威,本身的定力還算不錯。但現在,失去這種力量之後,葉歡的定性也下降了。
於是,有一個困擾葉歡許久的問題浮出水面。已經過去一年了,他體內的真氣仍舊被禁錮着,沒有半點變化。
葉歡心裡明白,時間越長,自己實力恢復的可能就越來越低,很有可能,自己的後半生,就要成爲一個廢人。
想到這一點後,葉歡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是個笑話。前半生驚才絕豔,不到十年,修到神通境,堪稱曠古爍今。然而道了二十五歲這年,卻又一落千丈,蛻變成一個廢人。
這還不可笑嘛!
愛德森曾經與葉歡說過的那個理論又浮現在腦海中:一個人一生享有多少東西,都是註定好的,你前半生得到太多了,就要用後半生的失去來彌補,終究,是平衡的。
葉歡不想接受這個理論,因爲他還年輕,所謂年輕就是爲了打破某些規矩和傳統而存在的。所以,他很想否認這一點。
但現實的一切,卻又逼迫得葉歡不得不這麼想。的確,自己若是後半生困在這個牢房內,下半生卻是沒有多大機會走出去了。美酒,美食,美女……以後大概是碰不到了。黑牢內倒是不缺女人,但是,那些人盡可夫之人,卻也是葉歡不願意去碰的。
在某一刻,葉歡心底竟然升起了氣餒之心。的確,葉歡是一個強人,但是在命運的巨手之下,他仍然是一個弱者。
不,絕不可以,自己絕不能放棄,一定要出去,死也不放棄……因爲,外面還有人在等自己。
在絕望之下,那一道人性本真的光芒,是葉歡唯一的希望。不是權力,不是美酒美食,不是美女如雲,只是……一道倩影而已。
他開始一次次的嘗試,盤腿坐在地上,週轉體內真氣。一次次嘗試獲得的結果,仍舊是一次次的失敗。
但他沒有放棄,仍舊百敗百戰,像是要打破一道堅硬的藩籬一般,去衝破身體的真氣障礙。
而不斷的失敗,無形中,葉歡內心的負面情緒,也越來越多。
時間,也就在這個過程中,漸漸過去。
白雪一直在關注着葉歡,命人隨時監視着葉歡的動靜。像是馴馬一般,白雪想要將葉歡馴服到恭順的那一刻。
但一直三天了,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葉歡竟然還待在裡面,據監視他的守衛說,葉歡很平靜。
很平靜……
白雪無法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在禁閉室那種情況,他怎麼可能保持平靜呢。要知道,黑牢歷史上最兇悍的犯人,也只不過保持了兩天半而已,等到最後關頭,他在裡面大吼大叫,出來以後,本來兇猛如虎的一個男人,卻軟得像一個柿子一般。
而葉歡在裡面,已經堅持了三天。
這個人的神經難道真是鐵打的不成,無論遭遇多少折磨,忍受再漫長的孤獨,也無法摧毀他。
沒來由的,白雪感覺一陣陣心悸,今晚,怕她又是要失眠了。
而白雪並不知道,葉歡其實沒有那麼平靜,三天以來,他無數次的努力,但結果卻都是以失敗而告終。這個過程中,他心中的負面情緒越來越多,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終於!
葉歡歇斯底里的出一聲咆哮,用拳頭錘擊牆壁,血流了出來,他仍然不管不顧,似乎是要將接觸到的一切都破壞掉。
而事實是,他什麼東西都無力破壞。
做不到,做不到,自己真的做不到!
自己已經足夠努力了,已經想到了一切可能,他並沒有鬆懈,也並不軟弱……但命運的大手還是穩穩的蓋在他頭頂,輕蔑的告訴他:你做不到。
而做不到,有時候就是做不到。
這種無力感深深傷害了葉歡,若是一個軟弱的人還罷了,但葉歡太強了,也太驕傲了。一個驕傲的人遇到打擊,更容易一蹶不振。
這種無能無力的感覺,小黑有過,王子有過,羅密歐有過。葉歡看不起他們三個,報之以蔑視,而當事情真正生在自己身上時,自己又能好到多少呢。
自己會成爲下一個小黑,下一個王子,下一個……
自己不要。
葉歡頻臨崩潰,整個人已經在瘋的邊緣,如果他熬不過這一關,他下半生就會成爲一個瘋子。
葉歡騰地一聲站起,他要立刻走出這禁閉室,他要去和人說話,抱怨,毆打,或者被別人毆打,他要女人,要女人泄自己體內的憤怒。
砰!
奮力站起的葉歡,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禁閉室的高度。整個禁閉室,其實是不允許他直身的,葉歡大力站起,腦袋就撞在了頭頂的天花板。
然後,他怎麼站起來的,又怎麼坐了下來。腦袋昏昏沉沉,痛得要命,身子半躺半坐在地上,頭擱在牆角,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扶着小腹。
葉歡心頭的悲催難以言說,搞笑嗎,這個時候,就連這天花板也和自己過不去,賊老天,你他孃的太欺負人了吧。
而也就這個時候,忽然葉歡一怔,腦海中宛若被一道悶雷劈過,整個人呆呆怔怔,察覺到體內被禁錮的真氣,竟然出現一絲鬆動的痕跡。
雖然只有一絲,十分微弱,但是的確存在。
轉機,終於捨得在絕境中出現。
不登臨絕頂,怎見別人見不到的風光,而不沉到谷底,又怎現那獨自芬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