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哥們兒的饅頭鋪子,那哥們兒給魏天明找了身白褂子穿上,還戴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裝,魏天明這就算正式上崗,當起了廚房的幫工。工作時間是每天五至七個小時,凌晨4點開始。其餘的時間,魏天明便潛伏在書庫裡睡覺。
揉麪團並不像那哥們兒所說的那樣,是一件很簡單的力氣活兒,魏天明力道總是掌握得不夠,既吃力又沒討好。不過,都說熟能生巧,一週的時間,魏天明便成爲一個合格的揉麪工,徹底融入了饅頭店。
轉眼一個月便過去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魏天明沉默寡言,饅頭店的同事——一個饅頭師,一個揉麪工,一個鍋爐工——爲人還很和氣,都不是大學生,並沒有因魏天明的冷酷而刁難他。他們偶爾會問起他的個人信息,他總是避而不談,大家也並沒有深究,畢竟在施南政法大學做兼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在他們看來,一個爲了生活而不得不凌晨起牀做兼職的大學生,是值得敬佩的,也是值得關愛的。
饅頭店的生意還可以,一個月做完,魏天明居然還得到了三千四百多塊的工資。當從老闆手中接過這些錢的時候,魏天明第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意義。他在學校的超市裡買了身像樣點兒衣服,剩下的錢便存了下來。
除了做饅頭、在圖書館潛伏着睡覺看書,魏天明隔三差五會到運動場上和大學生們一起打籃球,這是他一天中最爲快樂的時刻。他在心裡默默的感謝施南政法大學的包容,一個通緝犯居然也可以自由馳騁在這球場上。在球場上,他覺得他是毫無保留的,也是幸福的。
魏天明的球技一般,不過從監獄出來的傢伙,經歷過九死一生,身體素質要遠遠好於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學生,所以在球場上也算是一道風景線。而更爲引人注意的是,其他球員都穿着球服,而魏天明則穿着平常的衣服。他在球場上絕對是個另類。
球場上的強者一定是受人追捧的,很快便有人來找他組隊,邀請他擔任司職小前鋒。來找他的人名叫江宇,是法律系大三的學生,司職後衛,同一位置在施南政法大學鮮有對手。當時魏天明剛剛在球場上惡戰了幾個回合,坐在場邊休息。來人並沒有問魏天明任何信息,開門見山的道:“兄弟,我叫江宇,我們想組一支隊,現在還差一個司職小前鋒,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旁邊還有四個大汗淋漓的大男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說實在話,那一刻,他是無比激動的,甚至有些被衝昏了頭腦,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對了,明天下午三點鐘我們打算和所謂校隊幹一場,就在這個場地,到時候你要來哦,先熟悉一下我們的節奏!”江宇大聲邀請道。
魏天明雖然有些慌亂,但並沒有表示拒絕。這傢伙打球他也看過,傳球實在是太寫意,從內心深處來說,他是渴望與這樣的隊友一起打球的。加入他們的隊伍,免不了要越來越相互熟悉,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作爲一個經歷過九死一生的人,他當然很清楚這一點,不過他還是無法拒絕這絕妙的機會,心說就打一次而已,不會暴露的!
第二日下午三點過七分,魏天明纔出現在了球場上,因爲他經歷了很複雜的心理鬥爭,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誘惑。他來的時候,球場上已經聚集了三十多人,其中雙方隊員十五人,觀衆十多個。一切準備就緒,即可就要開戰。
“嗨哥們兒,不愧是球星啊,總是踏着裁判的哨聲來到球場。浩明,把球衣給脫給我們的司職小前,抓緊時間上場吧!”江宇霸氣十足的道。
身穿短袖球衣的傢伙二話不說便將的衣服褲子脫下來,扔到了魏天明的身上。魏天明也顧不得多想,火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他的那身肌肉引得稀稀拉拉的喝彩,肩膀上的傷口則讓很多人羨慕不已。
開球,魏天明很快就融入了這支隊伍,身手敏捷,五人將所謂的校隊打得落花流水。將衣服無私丟給魏天明的那哥們兒是超級第六人,五個位置全能打,雖然不是先發,卻擔任了教練兼超級替補的雙重角色。看比賽的人越來越多,球場上漸漸熱鬧起來。半場結束的時候,比分是45:13,雜牌軍遙遙領先。
所謂的“校隊”那叫一個不服氣啊,甚至要求取消中場休息,直接開始下半場。雜牌軍爺毫不畏懼,雙方異地二戰。雜牌軍並沒有因爲比分遙遙領先而掉以輕心或是手下留情,在超級第六人浩明的指揮下,步步爲營,將優勢越拉越大。最終,這場比賽以87:22告終。校隊雖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氣,但卻沒有地方發泄,甚至連事先準備的校隊隊旗都沒有收拾,便逃也似地匆匆離去。
魏天明被勝利的喜悅所籠罩着,感覺渾身都是勁兒,恨不得再戰一場,最好是累趴在球場上。此刻,他對五個隊友是充滿着熱情的,他有一種找到歸宿的感覺。
江宇熱情的道:“今天雖然只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但我們表現得足夠用心,我們每個隊員都能感受到濃濃的凝聚力!這是一場成功的比賽,我們收穫的遠遠不是勝利和讚揚那麼簡單!我提議我們到外面聚一聚,大家覺得怎樣?”
超級第六人浩明很自然的將重重的手搭在魏天明肩上,朗聲道:“其實今天還有一個不得不聚的理由,那就是我們收穫了一位不可或缺的兄弟,他讓我們的球隊發生了驚豔的化學反應!我贊成在袁小妹餐館一醉方休!”
另外三人一致贊成,魏天明甚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一行六人衣服都沒換,便談笑風生,快步出了校門。
袁小妹餐館就在施南正法大學門口,客滿爲患,一個精瘦的男子熱情的將魏天明一行六人招呼進了二樓。話說這二樓並非餐廳,而是居家客廳,男子與江宇等人稱兄道弟,吩咐服務員安排一桌下酒的菜和上等好酒,就擺在客廳的大桌子上。
經介紹,魏天明驚訝的得知這傢伙便是袁小妹的老闆,名叫袁小妹,不過轉念一想,並沒有那條法律規定男的就不能叫小妹,也便沒什麼了。這袁小妹的名字很女性化,可性情卻是第一豪爽大條,給人一種充滿活力和熱情的感覺,和他在一起,就是你家裡有天大的災難你都樂得起來,他簡直就是臺快樂永動機。
酒菜到位,袁小妹吆喝着主持飯局,大家興致高漲,狂飲狂吃,那叫一個壯觀。魏天明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見不得光的死囚通緝犯,第二回飲酒的他就如同墜入漫無邊際的酒海,甚至連游上岸的意識都沒有,雖然從端杯子開始就已經有了醉意,卻是越喝越有狀態,說得更形象一點兒,現在在此酣飲的人根本不是他魏天明,而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傢伙。
由於他是新加入的,自然而然便成爲衆矢之的,本就不勝酒力的他憑着一股子豪情強撐着,終於在散席時那杯團圓酒下肚後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