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走道里傳來令人揪心的咳嗽聲,隨後,一個渾身浴血的獄警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槍已不知所蹤,警服幾乎被撕扯成布條,雙腿如同木頭一樣機械的邁動着,大顆大顆的汗水佈滿了全身。緊跟在他後面拿機關槍頂住他後背的,居然是魏天明!他的右肩顯然是被子彈擊中了,烏黑的血在他身上流成了河。
當瑪雅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本已枯竭的眼神突然便被注滿了兩汪春泉,忘記了周圍還有那麼多的人,破涕爲笑的歡呼道:“太好了!太好了!”
“阿明好樣的!”囚徒們都大聲爲魏天明喝着彩,兩個月以來,囚徒們眼看着這個孩子一天天的強大起來,但此刻當他用槍指着獄警走進大廳的時候,大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看自己的兄弟被犯人用槍頂着,獄警們都怒不可遏,但大廳裡這麼多的人,其中不少還是自己兄弟,獄警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靜靜等待時機。
張駿豪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首先他沒有料到47號囚徒會活着走進大廳,其次他沒有料到囚徒手中居然還握着機關槍。顯然,魏天明讓監獄已經快要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就在三分鐘之前,自信心爆棚的他已經下令關掉監獄監控系統,而重啓至少需要三分鐘。這短短的三分鐘,足以發生很多他不願發生的事情!他臉色明顯變得很複雜,嚴肅無比的道:“47號你不要亂來!”
“哈哈哈哈!你特媽說什麼,爺爺聽不清楚啊!麻煩你特媽的給勞資大聲點兒好嗎?”魏天明面目猙獰,“勞資打手槍正打到關鍵時刻,你特媽卻要抓勞資回來!現在勞資回來了,勞資很不爽,勞資要你!不過不是用我的手槍,而是用你們獄狗的機槍!”
“放下槍!不要一錯再錯!只要你放下槍,一切都好商量!”張駿豪見來硬的不行,便嘗試着來軟的,和顏悅色的說。
“好商量?!我草!好商量勞資還會在這裡嗎?勞資要你特媽放勞資出去,你特媽的敢嗎?勞資也知道你特媽的沒這個種!”魏天明有些失去控制的狂笑着,笑得整個監獄都在跟着顫抖,“如果識相的話,就趕快帶着這羣狗屁專家給勞資滾!有多遠特媽的給勞資滾多遠!勞資不想見到這些人模狗樣的傢伙!一秒都不想!”
“我草!這裡是華龍監獄!豈能你說怎樣就怎樣?”見來軟的也不行,張駿豪終於惱羞成怒了,擡起槍指着被魏天明劫持當做盾牌的獄警,“快放了他!不然勞資一槍嘣了他,你就死定了!弟兄們注意點啦,你們手中的鋼槍足以把47號囚徒打成篩子!”
“哈哈!我草你祖宗八代!入獄的時候我只是個三年零八個月的犯人,兩天後我已成爲一個死囚,我特媽的還要怎樣才叫死定了?與其在監獄裡被你們這些狗壓制一輩子,勞資不如殺個痛快,拉幾個墊背的!你們這些獄狗,誰不怕死的就給勞資上來!勞資只不過是一個死囚,你們都是施南警務人員,雖然我的數學成績不咋的,但我還是能計算出你們的命可比勞資的命值錢一萬倍哦!能有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陪葬,勞資都賺大了!”魏天明猙獰的狂笑着道,“這裡是華龍監獄沒錯,但是我不得不溫馨提示你一下,勞資是死囚!”
獄警們都被魏天明的話刺中了心裡的要害,在監獄裡當警察與坐牢又有什麼區別?拿着微薄的薪水,整天與死囚爲伍,與外界完全隔絕,進入華龍監獄的那一天起就註定這輩子再無法走出去,等於簽了張賣身契,犯得着拼死拼活嗎?而且現在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即便是有更多獄警死於這場突如其來的監獄暴動,張駿豪也不會真的顧惜。
魏天明那鷹一樣的眼睛當然捕捉到了這一點,趁熱打鐵的怒吼道:“獄狗!勞資手裡是從你們兄弟腰間搶過來的手雷,施南革命軍兵工廠9月3日造!我特媽真的好想死,我恨不得現在就拉開撞針!到時候大家就和這威武霸氣的華龍監獄一起埋葬在地底吧!”
“阿明,不要亂來!”胡江嚴肅的道,“不要浪費時間,有什麼要求直接提!提得切合實際一點兒,你要明白,我們身上的感應器不允許我們有任何逃離監獄的行動!”他以爲魏天明瘋狂到要藉此越獄,心裡十分擔憂。
魏天明從來沒有這麼猖狂過,一時有些把持不住,胡江的一句話提醒了他。畢竟他現在是孤身一人,和三十幾個獄警耗得太長,難免露出破綻。他於是簡短的道:“獄狗們,陪着總教官先生,卸下他的槍,派兩個人押送這些專家滾出華龍監獄!把對講機的外音開着從地上滑過來,我要聽這個女生親口告訴我已經不在監獄控制後,才能平靜下來,真特媽可惡!”他之所以只要求兩個人送瑪雅一行出去,那是因爲人越少對瑪雅來說越安全,那兩個獄警無非是在充當瑪雅他們的出入證而已。
獄警隊長率先站出來,代替張駿豪接管了這一團亂麻的監獄,簡短的命令道:“李逢博,汪洋,護送施南政法大學的客人出獄!其餘人等留下來,我倒要看看這些身上裝着感應器的死囚能玩出什麼花樣!張教,恕屬下無禮了!爲了兄弟們的生命安全,我必須卸下你的槍!兄弟們都看緊點兒啦!”說着緩緩走到張駿豪身邊,卸下了他的手槍。
張駿豪有些犯懵了,根本沒有反抗,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孤立,反抗也是徒勞。他只能是後悔先前太過自信,命令操作檯關掉了監控,此刻他充分體會到了一種玩火**的無奈。獄警畢竟是施南警務人員,只是出於保命的目的,纔不得已卸下他的槍。讓他們接管現在這個爛攤子也沒什麼不妥,現在的局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不如干脆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畢竟一個囚徒不足以掀起太大的波浪,暫且避其鋒芒,待會兒再尋找機會重拳出擊,一擊致命也不爲遲。
卸下張駿豪的槍後,隊長又將自己腰間的對講機打開,順着地板輕輕滑到了魏天明腳邊。他的力道真的很精準,對講機滑到魏天明的腳邊,打了幾個轉兒,剛好停住。兩個獄警護送着戰戰兢兢的布萊恩波等人朝講臺後面的牆壁走去。密不透風的牆上,電梯門自動開啓。
瑪雅被兩個同學拉着,頭扭向魏天明這一邊,眼淚無聲的滴落着。這個輪廓分明、肌肉發達、滿嘴髒話、渾身浴血、目露兇光的傢伙,他還是魏天明嗎?她今天才知道,短短的兩個月,魏天明已經淪爲死囚。從他那略顯滄桑的臉上,瑪雅卻無法想象這兩個月來魏天明都是怎麼過來的。但是魏天明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完全把她當做了空氣。而且現在的魏天明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特別是他對她那侮辱性的話語,讓她的心都要碎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然而,她還是那麼的擔心她,還是那麼的在乎她!這讓她深深的感覺到一股無助的心痛。就要步入電梯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的大聲叫道:“魏天明,不管用什麼方式,你一定要活着!不然我饒不了你!”
看着電梯的門將瑪雅的臉封閉在牆裡的時候,一滴冰冷的眼淚從魏天明的眼裡滑落,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精力高度集中,將心臟和頭部小心翼翼的躲在獄警的身後。魏天明的槍頂着“盾牌”的後腦勺,獄警們的三十來只槍口對着一百多號囚徒,靜如死灰的一分半鐘,空氣都已凝滯。
“魏天明,我們已經坐上軍車!”地上的對講機裡發出帶着雜音的聲音,正是瑪雅的沒錯。對於這個聲音,魏天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他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被他挾持的獄警便朝前倒下去,而他自己,也像一截木頭一般朝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