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喬相對於大行皇帝的這番六宮無妃的聖命極力反對,大行皇帝當即大怒,革去了其內閣首輔大臣之職,將其流放到漠北。
喬慕雪並沒有替喬相求情,而是在喬相被流放的時候送了行。
喬相看到一身皇后正裝的喬慕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沒有料到我將所有的機關算盡,最後卻成了你的跳腳石,喬慕雪,你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深。”
“若說到心思深沉,我覺得我遠不知喬相,當初明知道皇后到喬府爲大皇子求了娶喬府女子是何心思,卻也順手推舟的將我的推了出去,你真正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將你自己親生的女兒推到皇上的面前,因爲你很清楚的知道,皇后必定不會放過我。”喬慕雪極爲淡然地道。
“沒錯。”喬相此時也沒有再遮掩,他不緊不慢地道:“你是何時想通這些的?”
“是我在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之後。”喬慕雪冷冷一笑道:“你們一個個算盤都是打得極響的,不過是將我當做是你們的棋子罷了。可惜的是,我這枚棋子完全沒有按照你所設想的路去走。”
喬相長嘆了一口氣,喬慕雪又不緊不慢地道:“在我幼時,你和柳氏是如何對我的我心裡也是極清楚的,所以大哥他們這般在京城,若有機會的話,我也會替你照拂一番。”
喬相聞言氣得胸口直起伏,卻看着喬慕雪道:“你是我見過的女子當中,最爲惡毒的一個。”
喬慕雪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道:“是嗎?我最惡毒嗎?若有一天我真的有一分惡毒的話,那也必定是你逼的。對我而言,此時砍除喬府的勢力,反倒會讓朝中的大臣更爲安心。如今,在我的心裡,任何人都休想破壞我與淵虹之間的感情。”
喬相的眼睛微微合起來道:“我終究是小看了你,當初我怎麼就信了你的話,全力助凌淵虹登上皇位。”
“對我和淵虹而言,只要你不從旁生事,那就是在幫我們了。”喬慕雪不緊不慢地道:“淵虹的皇位也不是你助他得到的,而是他用他的實力換來的。”
喬相緩緩地道:“我敗了便是敗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自己好自爲之。”
他這句話說得極爲輕鬆,卻在轉身的時候,終究是氣得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
喬慕雪只是極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命人擺駕回宮。
她此時在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之前在喬相那裡所受的委屈倒在這一刻全數還了回去。
喬相自流放和漠北之後便大病不起,一路上也沒有良醫治,他的身體再難支撐住,還沒有到漠北,便已經病逝。
喬慕雪命人將喬相的棺材從漠北運回,然後爲他舉辦了極爲隆重的喪禮。
在宗人府的凌逸楓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輕輕一笑道:“如今的她倒是越來越有手段了。”
他早前就已經知曉她的身世,卻並沒有透露一個字,他也早就知道,就在那天晚上,喬慕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凌逸楓覺得若是尋常的女子知道自己是那樣的身份,必定是極難接受的,只是那個人卻是喬慕雪,她的心裡並不會覺得如何,且有了之前他做的那些鋪墊,喬慕雪只怕對她的身世也早就有了一番猜想,所以她應該會更加的淡定。
凌逸楓也覺得若是尋常的皇帝知道喬慕雪是那樣的身份之後,必定不會立她爲後,就算是立她爲後,也必定會有多般猜忌。
可是凌逸楓卻知道,那是凌淵虹,凌淵虹對喬慕雪是無條件信任的,他不會對喬慕雪生出一分猜疑來。
凌逸楓
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爲何會輸給凌淵虹,可是在這一刻他卻已經完全明白,他爲何會輸給凌少淵虹了,他並沒有凌淵虹那樣的魄力。
他此時也會問自己,若是由他登上皇位,他也斷不可能會將喬慕雪寵成那樣,也斷然不會當着文武大臣的面許下六宮無妃的諾言。
他的心思一時間很是幽深,此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的心裡很清楚,等待着他的又將是什麼,他輕聲對自己道:“放不下的執念,讓自己痛苦的還是執念,我曾數次說要放下,可是又有哪一次是真的放下呢?”
他這般輕聲說着,卻又覺得心裡有一處又開始痛了起來。
他伸手輕輕撫住了胸口,眼睛緩緩地閉上,另一隻手輕輕伸了出來,似要觸摸那從外面灑下來的太陽。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門被打開的事情。
凌逸楓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喬慕雪,喬慕雪見他看來,如往常一樣給了他極爲淡而無陌的一記笑容,那記笑容冷淡,而又沒有半分溫度。
凌逸楓卻覺得此時能在這裡看到她,他的心裡倒也高興,只是他看到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他的笑容微微一僵,只是那笑容也只是一僵,便又很快的就消散了去。
喬慕雪微微一笑道:“三弟近來過得可好?”
此時的凌逸楓看起來清減了不少,於是便顯得他的那雙眼睛格外的大了。
凌逸楓淡淡地道:“倒覺得比以前的日子還要省心一點,至少沒有那許多的算計,這光陰變得長了些,卻又讓我覺得心靜了不少。”
喬慕雪的眸子裡透出一分淡淡的笑意,此時的凌淵虹的確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他的眼睛無比澄淨,那樣子,倒又讓人覺得很是安靜淡然。
他此時身上的衣服雖然只是布衣,卻很是乾淨,她知道他這一次倒沒有騙他,他的心是真的靜了。
“可有一分不甘心?”喬慕雪又輕聲問道。
“曾經有過,現在沒有了,因爲我知道就算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也不能改變什麼。”凌逸楓輕聲道。
喬慕雪的眸子裡透出了一分淡然,凌逸楓卻看着她的肚子道:“幾個月呢?”
“六個月了。”喬慕雪輕聲答道。
凌逸楓伸手想要去摸,卻似又想到了什麼,當下又將手縮了回去,他輕聲道:“真好,這個孩子一定會無比聰明,就像你一樣。”
“我倒盼着他更像淵虹。”喬慕雪輕聲道:“只是不管他是像我還是像淵虹,我都很開心。”
凌逸楓輕輕點了一下頭,喬慕雪卻又道:“我今日裡來,是有事想要問你。”
“是問銀面的事情嗎?”凌逸楓淡淡地道。
喬慕雪輕輕點了一下頭,凌逸楓的眸光微微深了些道:“我只能說我不是銀面,且我也沒有見過銀面揭下面具的後的臉,所以我也不知道誰是銀面。”
喬慕雪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一片澄淨,沒有一分多餘的情緒。
她輕笑道:“是嗎?竟是連你都不知曉。”
“是啊,我並不知曉,只是覺得他有用,於是便和他各取所需,至於他到底是誰,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再說了,上次銀面已經被你們逼下懸崖,如今怕是已經死了,這世上再不會有銀面。”凌逸楓輕聲道。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此時聽到喬慕雪的耳中,卻又似乎意有所指。
她再次看了他一眼,他卻已經笑道:“你還是不要這樣看着我,你再這樣看着我,會讓我以爲你的心裡還喜歡着我,也會讓大哥的心裡生出誤會。”
喬慕雪聽到他的這句話後微微一笑,她緩緩地道:“聽起來好像是有些道理,三弟這裡好生休息,我得空了就會來看你。”
凌逸楓輕輕點了一下頭,在她離開的時候,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卻只餘下一片死寂,卻又覺得例他的人生到了此時已經圓滿了。
他看着她了身孕,她此時臉上的笑容裡透出來的是幸福的味道,想來凌淵虹真的對她極好。
她過得那麼好,那麼對此時的他而言也已經足夠。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當下從懷裡取出一個藥瓶,將瓶裡的藥全部倒進了嘴裡。
當天晚上,喬慕雪和凌淵虹正準備休息的時候,聽得有太監來報:“凌逸楓死了。”
喬慕雪和凌淵虹都愣了一下,凌淵虹輕聲道:“以親王之禮厚葬。”
那太監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喬慕雪輕嘆一口氣道:“我下午去找他的時候不過是問了一下銀面的事情,他怎麼就想不開了,我原本見他那副淡然的樣子,以爲他已經將所有的事情放下了。”
凌淵虹輕聲道:“他之前放下的只是權利。”
喬慕雪愣了一下,凌淵虹又緩緩地道:“一個人心裡若是真的沒有任何牽掛的話,那麼他的人生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喬慕雪的眼裡有些不解地道:“那他爲何選在今日自盡?”
“那是因爲他今日見到你了。”凌淵虹輕聲道。
喬慕雪輕聲道:“可是我今日裡去見他真的只是問了一下銀面的事情,並沒有想要他的性命,也沒有用言語刺激他。”
凌淵虹輕輕一笑道:“他心裡的執念是你,你如今安好,他便也放下心來了,便再也沒有任何掛念了。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喬慕雪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她雖然不喜歡凌逸楓,但是她也知道他心裡對她終究有些不同,之前見他千方百計害她的時候,她心裡是真的想殺了他,如今看來,他當時對她不過是因愛生恨。
她輕聲道:“若有來生,我實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糾纏。他於我,只怕是人生的過客,可是我於他,此時卻成了他活着的理由,不知道爲何,我此時心裡竟覺得有幾分沉重。”
“你不必多想。”凌淵虹輕聲道:“他當初選擇喜歡上你時,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今日裡用了這樣的方式了結殘生,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喬慕雪輕輕嘆了一口氣,恰在此時她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來,她輕呼了一聲。
凌淵虹關心地問道:“怎麼呢?”
“孩子踢我了。”喬慕雪輕聲道。
凌淵虹當下撫了撫她的肚子道:“真是個調皮的小傢伙!”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溫柔地道:“寶寶,你些乖啦,你母后每日裡已經很辛苦了,你就不要再淘氣了。”
喬慕雪笑道:“孩子還這麼小,又哪裡能聽得懂你的話?”
“我覺得他能聽懂的。”凌淵虹的眼裡笑意濃了些道:“他若是不聽話的話,等他出來之後,我就狠狠地揍他!”
“你捨得嗎?”喬慕雪含笑道。
“我除了捨不得打你之外,這天底下沒有我捨不得的事情。”凌淵虹定定地看着喬慕雪道。
喬慕雪聞言心裡滿是暖意,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道:“可是我捨不得。”
凌淵虹輕笑一聲,將她圈進了懷裡,她的眼裡透出一分溫暖的笑意,她是何其有幸才遇到他,到此時,她更加能確定,上天讓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不過是爲了和他在一起!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