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仔細一看,確認了自己的判斷:沒錯,就是他!
原來他竟看到了唐金花的前夫徐某。
唐金花的前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和“倀鬼”又是什麼關係?還有上次唐金花說就是因爲發現了徐某的一個秘密才和他離婚的,那個秘密又是什麼?
天色墨黑墨黑,四周是如巨人般沉默的大山,頭頂是閃耀的星斗,一切都很沉寂,除了大自然的交響曲。
楊梅溪源頭的營地裡,農民等人都躺到平臺上鑽進了睡袋。七個人都頭朝岸、腳朝水潭並排躺着。從左至右依次是曾國文、農民、劉蓮青、劉勇、夏紅、高偉珍和龍運鵬,每個人都把槍壓滿了子彈緊抱在懷裡。
農民仍在和曾國文討論着那頭老虎的事情:“咱們追蹤的路線到底對了沒有?要是追錯了,那就麻煩了……”
曾國文道:“應該沒有錯,我懷疑它可能已經翻過了前面的野狼界——老虎一般比較喜歡沿着山脊線走,而不是走溪谷。”
“好了,你們兩個別討論了,快點睡吧。”劉蓮青發出不滿的咕噥聲。
曾國文知道她想和農民說情話了,忙笑了笑道:“好吧,不影響你們‘夫妻倆’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農民和劉蓮青的臉都是一紅——不過臉紅歸臉紅,在中止了和老神的談話後,農民立刻和劉蓮青臉對着臉說起悄悄話來。
另兩對人也卿卿我我聊得正熱烈——這充滿兇險的山林彷彿竟成了談情說愛的場所。
夜色不覺深了,農民和劉蓮青的情話也結束了,兩人臉對臉已經睡着,活象一對野鴛鴦。龍拐、劉勇兩對人也是如此。
曾國文羨慕地咂咂嘴,睜圓了眼睛望着佈滿星辰的蒼穹,也開始想他的馬仔了……
想一陣又衝動一陣,眼皮終於也睜不開了……
就在這時,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他們的營地,它東眺西望,竟來到了曾國文他們棲身的平臺跟前。
藉着淡淡的月光,它看見平臺上一溜躺着的七個腦袋。它想,這是什麼東西?好吃的還是好玩的?
它上前靠近了曾國文的腦袋,先用鼻子嗅了嗅,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接着還張開嘴,用尖銳的牙齒比劃了一下……
“呼嚕……”旁邊另一個腦袋發出了鼾聲。它立即被這聲音吸引,放下曾國文的腦袋,來到了發出鼾聲的農民的腦袋跟前。它實在不明白這圓滾滾黑不溜秋的東西怎麼會發出聲音的?它好奇地用爪子撥弄去、撥弄來……
“幹什麼?別開玩笑!”農民在睡夢中嘀咕道。
那個不速之客嚇了一跳,停止了動作。過了一會,它見沒有動靜,又去撥弄……
“啪!”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香噴噴的牛肉乾。
它立刻丟下農民的腦袋,向牛肉乾撲去。
“噠噠噠噠……”一串震耳欲聾的巨響嚇得它一呆,然後沒命地逃進山林深處去了。
“好險!”曾國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長吁了一口氣:危險終於過去了。
被槍聲驚起的人們紛紛詢問曾國文發生了什麼事。
曾國文道:“剛纔,來了一頭大黑熊,被我嚇走了。”
原來,大黑熊用舌頭舔他的臉的時候,他就已經驚醒了,但他不敢聲張,只是閉着眼睛裝睡。幸好農民的鼾聲解了他的圍,他這才得以想出辦法嚇走了黑熊。
聽了曾國文的敘說,衆人嚇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關衝的營地裡,唐金花等人也都鑽進了睡袋中開始歇息。這一組人中也有衡其、李詩茵、唐軍和姜如蘭兩對情侶,但是“情愛”的氣氛顯然沒有農民他們那一組濃厚。衡其半死不活的自然沒心情和李詩茵卿卿我我,唐軍因爲是幹部則不得不有所收斂。因此這一組的人可謂“涇渭分明”:男生全部躺在了窩棚的西邊,女生全部躺在了東邊,唐軍則和田小兵坐在窩棚口爲大家放哨。
爲了防止森林火災,也爲了防止暴露目標,他們沒有生篝火,整個營地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唐軍見田小兵連打了好幾個呵欠,知道他倦意上身了,忙對他說道:“小兵你去睡吧,我一個人放哨就行了,等我困了你再接替我。”
田小兵點點頭道:“好吧。”說着挪進來了一點,也躺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可喝多了生水,被尿脹醒,爬起來想出去小解。他推了推大頭想叫他和自己一起去,誰知大頭根本推不醒。無奈,他只得自己一個人出去。
朦朧中,他瞧見窩棚門口坐着一個背影,他心中一喜道:“唐軍這個傢伙還在放哨呢。”他拍了拍那背影道:“嗨,夥計,讓一讓。”
那背影沒動,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藉着淡淡的月光仔細一瞧,覺得不大對勁:唐軍雖然身高體壯、算個大塊頭,但怎麼也不至於寬闊得把整個窩棚口都擋住了吧?同時,他覺得拍下去的時候怎麼手感毛絨絨的?
然而他睡得迷迷糊糊,也沒去多想,又推了那背影好幾下。那背影忽然動了,接着轉過臉來,恰好和謝可打了個照面,兩個的臉相隔只有幾釐米……
霎時,謝可週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哧”一泡熱尿全撒在褲襠裡,同時聞到一股屎臭的味道……
幾秒鐘後,他終於回過神來,發出一聲絕望的、恐怖已極的、比殺豬還難聽的慘叫:“啊——”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驚醒了,一齊跟着莫明其妙地慘叫:“啊!”“媽呀!”
所有的人都慌作一團,鬼哭狼嚎……
“怎麼回事?”唐金花的聲音壓過了所有人的聲音——畢竟年長了幾歲,到底要鎮靜些。
聽到唐金花的這聲吆喝,衆人的心才逐漸恢復平靜。
衡其一把揪住謝可道:“你小子半夜三更吼啥,想要嚇死人嗎?”
唐金花止住衡其,平靜地問道:“猴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謝可臉色蒼白、上下牙齒仍在打顫:“老虎、老虎……”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老虎?”唐金花的神色一變,追問道。
謝可點了點頭。
田小兵此刻已拿了槍,鑽出窩棚去巡視。
唐金花道:“你能不能說詳細點?”
謝可便把剛纔看到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衡其也心驚肉跳起來:“我的天,老虎就坐在我們的腦袋旁邊打盹啊!”
姜如蘭道:“你沒在說夢話吧?”說着用手探了探謝可的腦門,“不燙,不發燒呀。”
大頭開口道:“我也看見了,我看見一條毛絨絨的粗尾巴晃了一下……”
龍芸則叫道:“唐軍呢?唐軍不是守在窩棚口放哨嗎?”
“怎麼回事?”唐軍提着褲腰帶從外面鑽了進來,身上還帶着一股大便臭。
衆人問道:“唐軍,你幹啥去了?”
唐軍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道:“我內急……”
“剛纔來了一隻老虎坐在窩棚門口,猴子還以爲是你呢……”衡其叫道。
“什麼?老虎坐到窩棚口來了?”唐軍的一顆頭也大了起來,比他弟弟大頭的還要大!
“你們快出來,有情況!”田小兵在窩棚外面叫道。
“怎麼了?”衆人都鑽了出去。
田小兵指着一處糞便和腳印道:“那個東西順着這個方向跑了……”
唐金花仔細察看着那糞便,又用手量了量那腳印,點頭道:“同昨天晚上我們在楊梅溪邊發現的完全一樣!”
唐軍吃驚道:“怎麼,那頭老虎到我們這一路來了?那農民他們不是要撲空?”
衡其道:“唐老師,還是把兩個組的人合併到一處吧,這樣分散開來,力量也顯得太單薄了,我這一個晚上身上都在打冷顫……”
唐金花點點頭道:“如果這頭老虎確實已經轉到我們這條道上來了,那是可以把農民那一組的人調回來。唐軍,你和農民聯繫一下。”
唐軍便拿出對講機,拔出天線呼叫農民:“凍三、凍三:凍妖呼叫,凍妖呼叫,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幾分鐘後,對講機裡傳來了農民的聲音:“凍三收到,請講!”
“凍三,那頭老虎到我們這來了,在我們的窩棚口坐了半夜……”
“凍一,我們這裡的情況也不好,剛剛遭遇到了一頭大黑熊的騷擾,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大黑熊?”唐軍等人都楞住了。
“你們剛纔說老虎轉到你們那條路上了?”
“是的。”
“那就是說我們這一路已沒有了繼續追蹤的價值?”
“是這樣的。唐老師叫你們明天早上向死人灣前進,我們在死人灣會合!”
“那大黑熊呢?”
“大黑熊就不要管它了,那不在我們的考察範圍之內——你們一定要確保安全,千萬不要麻痹大意!”
“凍三明白。”
和農民通完話,衡其等人都有些高興道:“好了,明天大隊人馬又可以會合到一起了。”
唐軍的臉上卻掛着一絲憂慮:“老虎在農民他們那一路還好一點,如果老虎在這一路,有可能會被‘倀鬼’搶了先手!”
唐金花贊同道:“是的……現在我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