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也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道:“蝦皮啊,你別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這件事,正是你派他們去站崗才造成的啊要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蝦皮也有份呢。俗話說得好‘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現在你們就是專案組裡的‘將’,你們如果無能,累死三軍的可就是你們了啊”蝦皮嘿嘿笑道。
吳小文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道:“蝦皮你別笑好不好?你的笑真讓人毛骨悚然我寧願看見你罵街,也不願意看見你笑”
“就是就是”衆人一齊附和道。
“好了,廢話少說你們準備一下,準備好以後,馬上就出發去長溪村案發現場調查。重點就是調查那具嚇死了張老三的屍體,至於張老三,那就不用你們調查了。你們明白了嗎?”
“你說得這麼清楚,不明白也明白了啊”衆人應道。
“等一等,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劉大俠忽然又叫了起來。
蝦皮看着他道:“劉大俠,你又有什麼事情不明白了?”
“這次專案組爲什麼是清一色的‘和尚’,而不插入一兩個‘尼姑’調劑一下?”
“和尚?尼姑?”蝦皮先還摸不着頭腦,接着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說的是怎麼回事了,非常抱歉,這次只有‘和尚’,沒有‘尼姑’。”
衆人也都笑道:“劉大俠啊,你既然是‘和尚’,怎麼又還想着‘尼姑’呢?你這不是犯戒了嗎?”
劉大俠晃了晃花崗岩腦袋道:“我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所以只要心中有佛,想一想‘尼姑’也沒啥關係啊”
“你難道不知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所以你想一想空氣,也和想着‘尼姑’是一樣的了啊”衆人笑道。
“好了,別廢話了,趕快行動去吧”蝦皮被衆人的插科打諢弄出了一點笑意的臉又變得陰晦起來。
半個小時後,一輛白色中巴車開出了雙塔鎮,沿着東南方的一條縣級公路往前開去。開車的赫然是劉大俠(特遣隊現在幾乎人人都會開車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是吳小文,其後依次坐着舒文、老神、農民、龍庭衛、易志雄和李壽生。
八條大漢此刻正隨着汽車的顛簸而昏昏欲睡。因爲公路兩旁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除了山就是樹,枯燥乏味得很。最主要的是路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衆人其實並不是想看行人,主要是想看有沒有美女。畢竟“食色性也”
然而路上不要說美女,就連一個普通的行人都沒有。衆人怎能不失望?
卻說衆人正昏昏欲睡,忽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將所有的人都驚醒了,接着所有的人都隨着剎車的慣性往前猛地一傾,坐在後座上的李壽生更是彈離了自己的座位,那腦袋一下撞在了車頂上,撞出了一個大包,疼得他是齜牙咧嘴。
“劉大俠,你想要害死我們啊你會不會開車?”衆人罵聲一片。
劉大俠卻不管不問,而是將腦袋探向了車窗外,吆喝道:“攔車幹什麼?”
衆人的注意力這才被吸引到了車外,只見路旁竟站着幾個花枝招展的年輕美眉,而這些美眉全都豎着大拇指,顯然是想搭車。
“大哥,你們的車去哪裡?”一個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問道。
“我們去長溪村,你們去哪裡?”遇到美女搭訕,劉大俠的聲音也格外的溫柔,同時那眼光緊盯在美女臉上,眨也不眨一下。
“太巧了,我們也去長溪村呀”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見劉大俠盯着她看,竟也毫不害羞,也是火辣辣地直視着李強,那聲音比黃鶯還好聽。
劉大俠衝車內衆人一笑道:“這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蝦皮不給咱們這幫‘和尚’插入幾個‘尼姑’調劑一下,這半路上卻有自動送上門來的”說罷便要按下開門鍵,放那幾個美女上來。
“不要開門”吳小文卻阻止了他。
坐在吳小文身後的龍庭衛也接口道:“是呀,色字頭上一把刀。”
劉大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老吳,通融通融吧,人家也只是想搭個便車而已,咱們車上還有的是座位啊”
吳小文拉長了一張驢臉嚴肅道:“我們是專車,不能帶客”
“真的不能帶?”
“真的不能帶”吳小文斬釘截鐵道。
“劉大俠,你真的就別色迷心竅了。”農民和老神也勸說道。
農民無奈,只得用有些遺憾的眼神看着那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道:“真抱歉,我們頭不讓帶客。”
說完一踩油門,車子“呼”地又往前開動了,從幾個女孩子的身邊一溜煙擦了過去,將那幾個女孩子“哎哎”的喊聲給遠遠地扔在了車後。
車內又恢復了正常。不過和剛纔的死氣沉沉又一點不同,多了一點點的竊竊私語聲。
只聽得易志雄嘻嘻笑道:“我說老吳也太古板了,不就是幾個女孩子想搭一下便車嘛,同‘色字頭上一把刀’又有多少聯繫呢?”
李壽生也叫道:“是啊,予人方便,也是予自己方便啊現在這多枯燥啊……”
剛纔還附和吳小文意見的農民和老神也說道:“不錯,老吳這樣做確實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劉大俠斜乜了吳小文一眼道:“怎麼樣,現在成衆矢之的了吧?其實讓那幾個女孩子上車對你吳小文到底又有多大的妨礙呢?”
吳小文拍了拍花崗岩腦袋道:“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一點後悔。剛纔我也只是打打官腔嘛,誰叫你們那麼多人都贊同我的意見呢?”
“哈哈,原來老吳也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呀”衆人都笑道。
李壽生道:“劉大俠,把車掉頭,回去接她們”
“掉你個頭說你胖你還真的喘?”吳小文勃然變色道。
車子沿着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向前行駛了七八公里,來到了一個村莊前。只見村口立着一個灰色的巨大石碑,石碑上寫着三個大字“長磧村”。衆人都不認識這個“磧”字,一時間都有點狐疑道:“長‘責’村?這個好象不是咱們要去的村莊吧,咱們要去的是長溪村啊”
吳小文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道:“看來這不是咱們要去的‘長溪村’,咱們再往前面走一走吧。”
於是劉大俠發動了車子又往前開去。又行駛了十多裡,吳小文越想越不對勁,忙又喝令劉大俠將車停了下來,然後看着衆人道:“諸位,我有點懷疑,那個‘長責村’,肯定就是咱們要去的‘長溪村’”
李壽生道:“‘長責村’、‘長溪村’,這風馬牛不相及嘛,怎麼是一樣的呢?”
龍庭衛道:“看來是蝦皮搞錯了,錯把‘長責村’聽成了‘長溪村’。”
農民則反駁道:“蝦皮怎麼可能搞錯呢?‘長溪村’,說的是長長的溪水,這‘長責村’又是什麼呢?難道是長長的責任?”
舒文道:“那個字好象還有一個石字旁。”
“還是查字典吧”龍庭衛道。
舒文立刻在自己的手機上查了起來——當然是很快就查到了這個字,不過他卻是用部首加偏旁來查的,因此這個字到底讀什麼音,他卻仍是一無所知。其他人也是一樣。
“老吳,真的要往回開?”劉大俠掂記的卻是那幾個女子。因爲往回開的話就又有機會遇上她們了。
吳小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他心裡同時有了一種恐怖的想法,即“長磧村”就是“長溪村”,自己一定鬧了錯別字的笑話了
劉大俠便重新發動了車子,然後倒車、掉頭,再往回開去。
開到了“長磧村”那塊石碑前的時候,正好有一輛農村公交車開了過來,剛纔那幾個女孩子也正從車上下來。
吳小文忙對劉大俠道:“劉大俠,快去向她們打聽一下,這裡到底是不是長溪村?”
劉大俠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道:“老吳啊,你怎麼什麼事都要我出頭啊?”
“你和她們有‘緣’嘛”吳小文皮笑肉不笑道。
劉大俠心裡暗喜:“嗯,說不定我的緣分真的在這裡呢”但臉上卻又裝出滿不在乎的表情,拉開駕駛室一側的車門跳了下去,徑直走到那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身邊,擠眉弄眼道:“嗨,美女”
那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本來對劉大俠的印象蠻好的,但氣惱他先前不肯讓她們搭車,當下將俊俏的臉龐一沉道:“做什麼?”
“美女別生氣,我向你打聽個事,這裡到底是不是‘長溪村’啊?”
那美女沒好氣道:“那裡那麼大的一個石碑,自己不會看嗎?”
劉大俠往那石碑看了一眼,困惑道:“可那是‘長責村’啊,不是‘長溪村’……”
一見劉大俠竟然連那個“磧”字都不認識,美女對他的一點好印象頓時完全喪失了:“那個字讀‘qi’,不讀‘責’”說完衝劉大俠翻了一個白眼,和她的同伴一起進村去了。
原來,“長磧村”讀作“長七村”。而當地方言“qi”和“xi”發音都是一樣的,顯然是蝦皮誤把“長磧村”聽成了“長溪村”
劉大俠呆了半晌,才紅着臉把問詢的情況向吳小文作了彙報。
吳小文和所有的人都面紅耳赤地怔在了那裡。
龍庭衛也吐了吐舌頭道:“原來咱們都當了一回‘白字先生’啊……”
“這人丟得可真夠大的,現在那幾個美女一定把咱們都看扁了……”農民也搔着花崗岩腦袋道。
“好了,這沒有什麼丟人不丟人的,咱們趕快進村去案發現場吧”
案發現場在村西頭的亂葬崗,是一面不太高的山坡,密密麻麻葬了好幾百座墳塋。幾個公安局的人還等在那裡。周圍用紅布圍成了警戒線——本來警方是要用白布圍警戒線的,但當地的老鄉不同意,說是紅布壓邪,堅持要圍紅布。警方無奈,只得尊重了老鄉們的意見。
此刻除了警方的人以外,還有方圓好幾個村的數百名村民都圍在那裡看熱鬧,附近的山頭上全站滿了人。那幾個女孩子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不知道她們是本村人,還是從附近趕來看熱鬧的?
當吳小文等人出現在現場的時候,那幾個女孩子還都滿臉不屑,還以爲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混混和爛崽。
卻說吳小文找到了警方的負責人,向他說明了情況,並出示了證件。警方驗看了證件後,介紹了一下案情,便將現場交給了他們。
吳小文便對傻站着的衆人道:“好了,兄弟們,該幹活了”
舒文往紅布圍成的一個兩丈方圓的圈子裡看了一眼道:“那座被盜掘的墓穴就在那裡。看來死者還躺在棺材裡。”
吳小文嗤道:“廢話死者不躺在棺材裡,難道還爬出來了?”
衆人都打了一個冷顫,感覺身上升起來了一股冷意:“老吳你別嚇人好不好?”
吳小文道:“不會吧?我一句話就把你們都嚇着了?”
舒文湊近了他道:“老吳,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沒聽過嗎?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吳小文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笑,環視着衆人道:“你們誰到棺材那裡去看一下?檢查一下死者身上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怎麼?沒有人主動站出來?那好,我點名了”吳小文叫道。
“等一等,別點名,還是‘狗打屁’吧。”易志雄叫道。
“那好,就‘狗打屁’”吳小文說着,從自己開始點了起來,一個一個地點着衆人的頭,“狗打屁、吹牛痢,牛痢不開花,打屁就是他”
他的手指頭最後落到了劉大俠的頭上。劉大俠有點發暈道:“這麼一點事還‘狗打屁’,你們知不知道羞恥啊?你們難道不知道有人正在看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嗎?這回的臉是越丟越大了”
“好了好了,快去看看吧”衆人催促道。
劉大俠便整了整衣冠,昂首挺胸向紅布圍成的圈子裡走了進去——這一次大家都只穿着便衣,劉大俠更是著了件雪白的西裝,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五大三粗,也怪不得那位美女會對他有一點點的好感。
沒想到他的腳才一邁進圍子,立刻有人出來阻撓道:“喂喂喂,你是誰啊?不可以隨便進入的,別破壞了現場”
劉大俠扭頭一看,阻撓他的正是那位高挑身材的單眼皮美眉。看來這位美眉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還把他們看成了閒雜人等。
劉大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嘿嘿一笑道:“我……我是辦正事的。”
“你看熱鬧就看熱鬧,辦的什麼‘正事’?這是案發現場,你沒有一點保護意識嗎?”
“美女,請你讓一讓,我真的是辦正事的。”
“好吧,我也懶得跟你多說警察呢?警察上哪去了?警察快來啊,有人要破壞現場”
吳小文等人開頭看見劉大俠和那位美女拉拉扯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爲劉大俠仍然心懷鬼胎,想要和美女勾搭。此刻聽見美女突然大喊大叫,不由都吃了一驚,一齊走了過去詢問道:“怎麼回事?劉大俠,你是不是欺負這位姑娘了?”
劉大俠滿頭大汗道:“沒有,我沒有欺負她”
“那她爲什麼喊警察?”舒文也嚴肅地盯着劉大俠的臉道。
“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麼人啊?愛看熱鬧就看熱鬧,幹嘛要破壞現場?有沒有素質啊?”那美女嚴厲地斥責吳小文等人道。
吳小文一聽,方知這美女誤會了。於是忙對她解釋道:“姑娘你誤會了,我們就是辦案人員。這位老劉是要進去勘查現場的。”
“辦案人員?”那美女用不可置信的神色打量着吳小文這一行人。只見這一行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英俊的沒有幾個,長相醜陋的卻佔了一多半,特別是李壽生,還一個勁地摳鼻屎,真的叫人噁心就這麼一羣貌不驚人的青年,居然會是辦案人員?
見美女仍然起疑,吳小文只得把證件給她看了一下。那美女這纔不作了聲,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這裡吳小文也對劉大俠點點頭道:“好了,去繼續你的工作吧”
劉大俠只得硬着頭皮走向了那座被掘開的墓穴,並一直走到了棺材旁邊。那棺材還有六、七成新,刷得黑漆漆的棺材板上反射着一層冷幽幽的光,雖然覆蓋了一些泥土,但那層油漆的光卻還是顯得有些炫目。棺材蓋是完全翻倒在一邊,因此棺材也完全是敞着口子的,沒有任何的遮攔。
劉大俠稍微定了定神,探頭往棺材裡看去……
這一看頓時把他嚇了一大跳,腳步不由自主往後倒退,並差點被一個土疙瘩給絆倒了。還算他身材結實,樁子站得穩,這纔沒有摔了個仰面八叉。
“老劉,怎麼回事?”吳小文將他的舉動完全收在了眼裡,忙一個箭步竄了過去。
劉大俠往棺材裡一指道:“他……他的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