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還親自提壺給他倒熱水問夠不夠熱,宋陽連脖子都羞成了玫瑰紅色——他皮膚白。
倒是季笙覺得這不算什麼,真凍壞了怎麼辦?她看着水盆裡宋陽兩隻疊到一起的腳(害羞),還讚歎了句:“你腳好白啊。”
宋陽又羞又臊又是怕丟臉,悄悄揪了下季笙的衣服。她一擡頭纔看出,哦,這位已經快羞得飛起來了,立刻閉嘴裝成沒這回事,還裝模作樣的拿個平板出來兩人一起看,趁機說話。
其實蘇夢柳和季秫早避回房把客廳讓給他們了。
兩人的話題卻充滿血腥殺氣。
宋陽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司邦毅遇害的事了,因爲這個昨晚他們學校的羣裡一直鬧到兩三點,論壇裡早就不許談論這個話題了,見了就鎖就禁言,於是大家只好在羣裡說。
司邦毅租房的那個小區也有跟他一個學校的人,所以在晚上十點左右時,正是大家精神頭最足的時候,司邦毅遇害的事就像一針強心劑,一下子把大家的精神都調動起來了。
宋陽昨天晚上睡覺前,雖然有人通過各種分析確定遇害者是司邦毅,但因爲學校還沒發通知,宋陽就當不是,只等今早老師說話。結果早上老教授的電話和趙曉虹的短信是一起來的。
老教授的聲音變得更蒼老了,他說司邦毅出事了,讓他有空和木淑娟去司家看看,去之前到他這裡來一趟,幫他帶點錢過去。
趙曉虹則是嚇跑了,他本來想趕在除夕前一天再回家,結果臨時跟人換了票,給宋陽發短信時他已經出發去車站了,讓宋陽幫他給教授說一聲。
因爲到了早上,信息更多了,隱隱約約聽人說這不是一般的小偷入室,而是有人尋仇。
他們實驗室一向和平,半年前雖然是宋陽遭小偷,但司邦毅事後後怕也跟趙曉虹說過他也怕被秦風報復,他雖然性格上小人了一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得罪秦風更多。
趙曉虹就怕秦風把他算在司邦毅這一邊的人中間,幹掉司邦毅就輪到他了,所以火速逃走。臨走前還在短信裡提醒宋陽要小心。
宋陽看完短信,想了又想就跑季笙家站崗來了。
季笙聽完,關注的別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兒?”
在她的目光之下,宋陽冷汗都出來了,他避開季笙的視線,“我……以前來過……”
他不是第一次到季笙家樓下來了。自從季笙跟他“分手”後,偶爾到這附近都會特別拐過來看一眼。他覺得自己這舉動挺像變態的,但就是憋不住。
季笙聽成“他以前來過這個小區”,順利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蘇夢柳和季秫雖然把空間留給他們了,但兩人也是時刻注意着的,見二人漸入佳境,季笙臉上的笑變多了,蘇夢柳高興的抓住季秫的手使勁搖:“好了!好了!”她還記得壓低聲音。
季秫有點不是滋味。
蘇夢柳看着時間,見宋陽泡了有二十分鐘了就讓他不用泡了,還拿了季秫的新襪子給他換上,讓他們繼續去季笙的屋裡坐着說話,還要留他吃午飯,“要不要給你家裡打個電話?”
“阿姨,我住外面。”宋陽腳上穿着季秫的灰藍色襪子和灰藍色棉拖鞋,挽着褲腳,明明是第一次登門作客卻這樣,讓他特別不自在,他猶豫了下說:“阿姨,我看我還是先走吧。”
他剛要去拿大衣,就被季笙在後面拉住了衣服。
季笙悄悄說:“我有事跟你說。”
蘇夢柳看宋陽一下子就不再堅持說要走了,就笑着說:“放心留下來吃飯吧,阿姨的手藝還是可以的。你陪笙笙說說話,不然你回去還要自己做,多麻煩啊。”
她說完就合上門走了,去廚房做飯。雖然現在剛剛十一點,時間還早,但她今天特別有做飯的勁,她想今天應該能讓笙笙開開心心的好好吃一頓了。在那次事後,雖然她每次做的飯季笙都好好吃完了,可她每回吃的時候都是味如嚼蠟,讓蘇夢柳特別不是滋味。今天宋陽一來,笙笙說話時就有笑影了,所以她非常想留宋陽吃飯,最好連晚飯也一起在季家吃了!
屋裡只剩下宋陽和季笙了,他用溫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孩:“你想跟我說什麼?”他的聲音很輕,怕聲音太大,嚇着她,她就不肯跟他說了。
季笙打算把一切都告訴他。
宋陽跑來保護她這件事讓她覺得她不能再隱瞞下去了,再不告訴宋陽就是她的自私,因爲她爲了保護自己的秘密,而把宋陽的安危置於不顧。
對宋陽來說,秦風就只是一個殺人犯。但季笙知道他是死而復生的,這會讓人錯估他的危險程度。
秦風非常、非常可怕,也非常危險。
——季笙決定自己解決他。她會再殺掉秦風一次。
秦風殺了司邦毅,他爲什麼這麼做?他在想什麼?菟絲草還有別的能力嗎?或許它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作用?秦風到底還想幹什麼?這些她統統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遇害。
還有那些在追捕秦風的警察們也可能會遇到危險,還有她的爸爸和媽媽。
這麼多人有危險,她再保密是不是……不太好呢?
季笙在聽到劉警官說秦風又殺了一個人之後,她在一瞬間涌上了很多念頭,最清晰的就是她必須殺掉秦風。
因爲她可以把的事告訴宋陽,也可以告訴父母,卻不能告訴警察,告訴這個世界。
——菟絲草太神奇了。
它幾乎改變了她整個人。她能想像到這個世界會怎麼爲菟絲草的神奇效力而瘋狂,這又會帶來多大的利益爭奪,以她現在的見識是想像不到的,她只知道那肯定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季秫和蘇夢柳能控制的。
一旦菟絲草的事公開了,她的命運和全家的命運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所以季笙不能說,她再怎麼想,菟絲草都必須是個秘密。
既然不能說出實情,又不能放任一般人不瞭解的人去面對秦風,那只有她去了。季笙覺得這是她的使命,不能逃避。
可她還是想在去做這件事之前把它告訴一個人,告訴一個她能相信的人。
她想告訴宋陽。
“我……我有事想跟你說……”季笙抓住宋陽的手垂下頭,一會兒眼淚就掉在他的手背上。宋陽用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想安慰她,但她接下來說的話把他驚呆了。
說出來比想像得要簡單,甚至只花了十分鐘。
宋陽反覆摸着季笙的手心,“就是長在這裡嗎?”他扳着手心對着光看,在她指過的地方細細的撫摸,“摸不出來,沒有傷口。”
說實話,他應該是不相信的。可他偏偏相信了,非常自然,還能跟季笙說:“怪不得那段時間你那麼奇怪。”他當時對季笙的很多舉動都摸不着頭腦,現在他終於都明白了,豁然開朗,就像解開一道困擾他很久的謎題,整個人都輕快了幾分。
他繼續興致勃勃的摸季笙的流海:“真的頭髮長慢了嗎?”
“我這半年都沒理髮,流海都沒長。”季笙也有點發愁,這些生活上的小細節雖然看似沒什麼,但總會讓人忍不住去擔心。
“你別想太多,想想樹一年才長多少。”宋陽安慰她道。
季笙沒有覺得被安慰了,真變成樹那樣百年不老,或者老了以後繼續活一百年兩百年,那就更可怕了。
“現在先不說這個。”宋陽壓低聲音問她,“你確定當時秦風死了嗎?”
季笙搖頭,她當時可沒膽子去確認秦風的屍體,但樹兄和野草們都說他死了,那他就肯定是死了。
宋陽點頭,看她好像一直很有壓力,肯定的說:“他活該,他該死,當時幸虧你逃了,如果你當時沒有小樹林的樹的幫助,那就該是你受害了。他可不會可憐你。”
不管從道理還是情理上,秦風都該死,在那種情況下,如果季笙可憐同情秦風,但秦風卻未必會可憐她。只是揹負一條人命的壓力太大了,季笙確實一直都被這個困擾着。她甚至還覺得自己已經有罪了,這輩子都不該再得到幸福了。
可現在秦風又冒出來殺了一個人,還有可能也被菟絲草了,季笙卻覺得自己有義務懲罰他,讓他不能再害人。哪怕殺人會讓她這輩子都不得安寧,她也必須去做。
她跟宋陽說完後,自己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你懂了吧?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會殺了他的。”季笙用“一切都交給我,這是我的命運,你可以回家了”的語氣說。
但她想得太美了,宋陽用“你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說什麼啊?他都不是人了,怎麼能讓你自己去呢?我跟你一塊,咱們想想怎麼才能幹掉他。”
說完他看季笙呆滯的看他,突然明白過來連忙糾正道:“不是,我是說他罪大惡極不是人,不是說你不是人,你當然是人,你……”
蘇夢柳拯救了他,她敲了兩下門,推門道:“菜好了,出來吃飯吧?”
吃完飯後,宋陽和季笙繼續進屋商討大計。他很快跳過之前的問題,直接進入到後面的環節:怎麼科學的、有效的幹掉秦風。
——鑑於他已經不是人了,他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