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黃公烈睡到半夜雞叫時分方纔醒來,獨見一個老漢守護着自己,心中大是不解,訥訥地問道:“前輩何人?徹夜未眠?”
龍格傳音稟明原委,問他是不是要一起迴歸龍拳大陸。不用說,他是起了拉攏夢俠一同加入大千同命黨、共建戰國偉業的心思。
夢俠搖頭嘆息不已,喃喃地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師觀音古佛,誠爲真正的武禪大能啊!當日我找你,本是想帶你一起回到龍拳大陸,前往中原神州,拜見她老人家。相信你也是具備宙體的存在,應該知曉武禪的傳說吧?”
龍格心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大千之世,宙體實則已經降生很多了。師尊譚有心如此,眼前的夢俠,同樣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七靇宙心經常會傳遞出一些關於武學真諦的片段感悟,也會散發出某些關於造化真相的隻言片語。
再加上和大主宰蠻素枝一起呆了幾個月,他已經基本明白,每實際上一個絕對宇宙,便是一個武禪大能的禪定時空!
他只是不知道,雖然名聲很大卻顯得威能不足的觀世音菩薩,也就是曾經的正法明如來,原來竟然是一尊與蠻素枝同境界的武禪大能!
當然,想來她最多也就處於像蠻素枝那樣的渾噩狀態,否則怎麼可能淪落到瞬界中來呢?
“唉......”黃公烈嘆了口氣,一臉苦逼之色,“沒想到,我這次如失態了......”
龍格岔開話題道:“在下久仰令師慈名,咱們早走爲好。”
當下,黃公烈排開愁緒,放出一個空間容器,自己進去洗漱了片刻,然後出來,就與龍格一同開始返程。
他兩個都有太始鴻蒙聖人紫霞境的實力,現在破開星魂空間都是舉手之勞,光區之間的壁障限制,對他們來說自是形同虛設。
而且,他們的速度幾乎近乎瞬移,不說一動念頭即可到達目的地,也相差無幾啦,最起碼可以眼到人就到了。
十天之後,二人來到了龍拳大陸的神州地界。
中原神州有六大門派,自在門便是其中之一。但是,作爲門主的觀自在菩薩卻沒有居住於自在門的總壇之中,她老人家所隱居的地方,乃是一個被空間陣法徹底隱藏起來的浮空島嶼,稱爲知足島。
黃公烈領着龍格到了距離自在門總壇大約十億光年的地方,表情特別激動,精神振奮無比。他興沖沖地念動咒語,一道空間之門忽然緩緩打開,二人一進門,就已經來到知足島上。
想到馬上可以見到一位曾經的武禪大主宰,龍格同樣歡欣鼓舞,幾欲歌詠舞蹈。
島上瑤草琪花遍地,喬松古檜滿山,紫竹金芝密排,慶雲祥光繚繞,人入其中,頓時神清氣朗,俗念頓消。
深入島內,時見猿鶴相親,鹿蛇共舞;更有滴水穿石,玲瓏妙閣,無不巧奪天工,引人入勝。
東西兩邊的山巒向中央合攏,形成天然屏障,中間夾着一線天梯直達雲端,少說也有三五萬級。
從石階上去,便是無憂臺。自在觀音,據說常年不離此臺半步。
龍格的心情是莊重嚴肅的,心虔意誠,有一種禮佛拜主的感覺。
爲什麼不說朝聖呢?其實,在武禪的面前,武聖這個層級的存在連螻蟻都遠遠不如了。哪怕是武靇謝空絕,武祖葉孤舟,最多也就只是螻蟻而已。
天梯通道如同畫廊一般優美,兩側盡是怪木異石,絕崖森森,直插雲天。偶爾有珍異古石被磨成平面,出現許多摩崖石刻,字跡矯若驚龍,鐵畫銀鉤,或瘦長矍鑠,或雍容華貴,端的都是不世名勝古玩。
石刻往往多爲對聯,意趣幽古,高邁不羣,一起讀之下,令人嚏然難禁。
二人本也不敢飛行,一路拾級而上,龍格卻正好細細品味這千古文章、萬古神韻。對這位武禪大能,不由更加五體投地。
那山崖上的摩刻爲首一貼,乃曰:“談山林之樂者,未必真得山林之趣;厭名利之談者,未必盡忘名利之情。”
依次但見有奇文如下:
“鶯花茂而山濃谷豔,總是乾坤之幻境;水木落而石瘦屋枯,才見天地之真吾。”
“得趣不在多,盆池拳石間煙霞俱足;會景不在遠,蓬窗竹屋下風雲自出。”
“心無物慾,即是秋空霽海;坐有琴書,便是石室丹丘。”
“會得箇中趣,萬界煙月盡入寸裡;破得眼前機,百世英雄全歸掌握。”
“石火光中爭長竟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
“簾櫳高敞,看青山綠水吞吐雲煙,識得乾坤自在;竹樹扶疏,任乳燕鳴鳩送迎時序,知會物我兩忘。”
“風花之瀟灑,雪月之清空,唯靜者爲之主;水木之榮枯,竹石之消長,獨閒者操其權。”
“斗室中,萬慮都捐,說甚畫棟飛雲珠簾卷雨;三杯後,一真自得,唯知素琴橫月,短笛吟風。”
“興逐時來,芳草中撒履閒行,野鳥忘機時作伴;景與心會,落花下披襟兀坐,白雲無語漫相留。”
......
像這樣的句子幾乎不計其數,清新與古樸兼而有之,充滿了恬淡閒適之趣味。龍格似乎明白了此島何以名爲知足,正法明如來又何以要倒駕慈航,觀世而且觀音。他的心情如同被松風雪水洗滌過濾了一遍,感覺清涼直透頂門。
登完石級,出了畫廊,便上了所謂的無憂臺。此處高出青冥,直入太清,仙鳥翔集,猶如瑤臺朱館,瓊樓玉宇。
整個頂檯面積約有百畝,四周邊沿圍有紫玉欄杆,雕龍畫鳳,活靈活現。臺之北有一棟竹樓,罩在慶雲之中;樓前有亭,亭前有池,池前有花圃,五彩繽紛,美不可言。
黃公烈跪在亭中,向竹樓叩頭便拜,口稱:“師父在上,小徒黃公烈前來拜見——”
龍格雖然滿懷景仰,但他連武夢境界的高手都見過,而且入過先天殘界,見識過真正的武禪炫音宙女,自然不至於見到一個半截武禪就跪得屁滾尿流。
根據佛門的傳說,萬宙大千,皆是本初佛依照禪定而演化得來,而後初佛歸虛,才演化出阿彌陀佛和觀音古佛之類的存在,用以教化世間。這也就意味着,眼前的觀音古佛也好,觀音菩薩也好,絕對不能等於真正的武禪。
就像曾經的葉夢舞,與武禪葉玄珺絕不能混爲一談。
主樓中久久沒有回聲,黃公烈一連叫了幾遍,終究徒勞。
龍格也有些奇怪,嘀咕道:“莫非大師雲遊去了?”
黃公烈神經質地一抖,唰地一聲,搶步而入。龍格不知何故,緊步相隨,進入竹樓,所見景象令人大吃一驚,只見桌斷幾碎,窗破地陷,一片狼藉。
非常明顯,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短促劇烈的打鬥。
二人張口結舌,驚詫無限!
要知道,自在門乃是中原六大門派之一,單憑這一點,試問整個龍拳大陸還有誰敢來撒野呢?
“黃兄,這怎生是好?”龍格本能地覺得這件事絕對將要石破天驚,萬陸震撼。甚至,如果觀音菩薩或多或少地覺醒或者保留得一些武禪境界的威能,這件事肯定就更加驚險難料了。
“不知道,”黃公烈很頹廢,“誰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來知足島撒野呢?忽然淚說涌出眼眶,哽咽道:”師父啊,弟子來遲一步啦......”
二人放開神識和天意四處搜索,幸好沒有發現死人和血跡,到山下問島上的其他人,則說根本不知道發生了變故。衆弟子失聲痛哭,驚惶無主,一個個氣得青筋突突,急得貓爪火燎,團團亂轉。
就連龍格都很不是味兒,滿以爲可以再次得與大主宰級別的高手談經論道,不想這位前輩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且似乎凶多吉少了。
他只有暗中祈禱,惟願那與世無爭的高人逸士能夠吉人天相,化險爲夷。
黃公烈憂心忡忡地對衆人說道:“師尊的報身至少在這個神紀之內沒有自動走出過知足島啦,數千劫以來,她老人家也沒有和任何人結過冤仇,我看多半又被宙斯老賊抓去了。這混賬東西對恩師久已不懷好意,如今封了陸伯,可以調動整個光區的天地之力,肆無忌憚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衆位同門!”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歌夢湖中的盤龍島,或是他們總部的奧林之山,那都是地地道道的龍潭虎穴,縱然是我,只怕也很難來去自如。你們好好地看守島園,我自會把師父救回來的,你們只要把好口風,堅決不要泄露出去就好了。”
駐紮在知足島上的弟子門人雖然爲數不少,卻沒人可黃公烈這樣的絕頂高手,於是紛紛允諾,待他二人離去,便要封島自守。
從這天開始,龍格和黃公烈二人便開始在中原各地打探消息,並且請了許多推算異能超級強悍的仙妖魔神,一起推算龍拳大陸的佛門氣運,苦於一直毫無蛛絲馬跡。
轉眼已經入冬,距離龍格離開烏龍山,已經一年左右了。
中原的天氣實際上更加的四季分明,此時寒風如刀,飛雪漫空,天寒地凍,億萬裡銀裝素裹,千山一白。
二人又去泰坦門總部探查了幾次,覺得中原基本無望,又去北疆四處密尋。如今的北疆,犼族已經南遷真武大陸,遺民淚盡胡塵,盡歸泰坦門統治。大周帝國的疆域壓縮得幾乎只有原來的一個仙朝那麼大,改稱北周王國。除了妖族魔族的地盤,人類區域八成的地域都成了白種人的天下。
又過了兩個月,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兩人於是聯袂直下南荒而來。一是南中才是泰坦門重點經營的勢力範圍,二來烏龍山的玄盂大會和混元大會馬上就要到了,龍格必須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