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渾身汗毛一炸!
那婢女死不瞑目,瞪大的眼珠似索命厲鬼,紅潤的小臉被滾水煮成慘白,簡簡單單泡在一盆湯裡,噁心殺人。
一股嘔吐感衝上心頭!
姜苗苗被驚得尖叫聲都沒出來,整個人僵硬成了石雕,她盯着那張慘白的臉,全身一陣熱一陣冷,好像動脈血管裡淌的是火,靜脈血管裡淌着的是冰。
青城把盞而笑:“府中婢女真是太失禮,不得不如此賠罪,還望貴客見諒。”
周圍人皆頓然,隨即鬨笑大響。
“這是好菜啊,專門給兩位貴客準備的,可不是見我們都沒有麼。”
“貴客千萬賞臉!”
“千萬要吃,千萬要吃,最是鮮美無比!”
青城笑問:“苗姑娘以爲如何?”
姜苗苗幾乎要瘋了,他們竟然還問她如何!
這可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竟然二話不說把人頭砍下來,還做成了湯,還要她吃?
這殺人的世道——這些不把人當人的畜生——
姜苗苗心裡一瞬間對這個噁心的地方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厭惡感。
從朝堂到江湖,竟然都是被這些該下地獄的魔鬼佔據,人命在他們眼中是什麼?是肆意踐踏褻玩的玩意兒。
這個世道爛透了、爛透了——
姜苗苗壓抑許久的火嘭的一下爆發了出來,她擡手就要把瓷盆掀翻,把桌椅砸爛,她管不了這麼多了,眼前所有的魔鬼都該下地獄!
這一瞬間她臉色的難看已經落到了衆人眼中,衆人還沒有看出來她瀕臨爆發的怒火,青城離了她,看着晏笈笑:“閣下以爲如何?不如嘗一嘗也好。”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這個神秘的男人卻是平靜的毫無波動,目光微微向下,在人頭湯盆中打量一番,漠然平淡的聲音響起。
“女人肉質細嫩,油脂較豐,若是煎烤最是鮮美,香甜多汁。這清湯煮頓就未免太過寡淡無味了,不合我胃口。”
衆人臉色齊齊一變。
這話什麼意思,他還真點評起人頭湯來了不成?這噁心的東西誰吃?他是哪裡知道的!
簡直城府太深,引起挑釁也激不起他的怒火!
晏笈眼眸擡起,脣角微勾,低沉狠辣:“所以,還是請你自己吃罷。”
聲如號角,剎那出手,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湯盆拔空飛起,人頭在空中噗啦一聲爆裂炸開,被碾成了肉沫湯汁飛濺四方。
對面衆人霍然變色,驚呼交響,那湯汁立刻濺在衆人嘴裡!
“嘔——”
這一刻衆人來不及生氣憤怒唾罵動手了,各個噁心臉綠,扭頭就吐,扶着柱子牆壁幾乎要把自己肝膽都要吐出來。
只能讓他們拿着這東西噁心別人,怎麼能讓自己吃,簡直過分,過分!
姜苗苗僵硬着一動也不能動,晏笈手一伸,撈住了她的腰,她一震,瞬間回神,一把推開了晏笈!
“你……你是不是也吃過人……?”
是了,她怎麼給忘記了,晏笈的兇名赫赫傳遍大齊南秦西北江南,他也是一樣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曾經活埋幾十萬降兵俘虜,曾經活活凌遲北戎太子燉肉湯分麾下!
姜苗苗目光驚駭,用一種陌生恐懼的目光瞪着晏笈,她心裡泛起一股冰涼,凍得人骨頭疼,從骨子深處開始發抖。
她陌生的目光令晏笈蹙眉。
這樣的目光只在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她曾經出現過,裡面的陌生抗拒厭惡讓他十分不喜,尤其是他並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變了態度。
姜苗苗心裡頭一陣混亂,她難以說服自己輕易地接受原諒,接受他和鄙夷他們——這是最令人不齒的雙標狗。
所受過的教育和底線,此時成了令她瀕臨崩潰的緣由,她苦澀地從喉嚨裡擠出字眼催促:“你……你說啊。”
“不,以——”晏笈話剛說了幾個字,那邊被他一掌打翻盆逼退的大佬們已經擦乾了嘴衝了上來。
青城擡手砸碎了一個杯子,發出了連聲咆哮怒喝:“混蛋,來人,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摔杯爲號,遠處竄出大片殺手,持刀衝了過來,所有的言語交鋒徹底被動手撕破了臉,大佬們受不得這種侮辱——
只有他們能逼迫羞辱別人,別人怎麼能反過來羞辱他們呢?真是反了,反了!
晏笈來不及說話,然而他也不懼,一手卷過姜苗苗往懷裡一收,一手衣袖一揮。
冰寒的湖畔正是他最有利的戰場,剎那間湖水化冰凝刺,迎向衆人。
“啊——”
慘叫聲裡大佬們紛紛後退,杯盞翻到,茶酒四濺,座椅砸碎,滿場的人驚慌後退,姜苗苗倒吸了一口氣,被晏笈護着往後撤。
有人急得跳腳:“青城,你孃的說什麼來着?這男的這麼強,我們找死啊?”
他們說的不錯,晏笈和姜苗苗此時看起來佔着上風,因爲晏笈的實力強悍無敵。
只是這話隱藏深意太明顯了,就差明說是青城有暗招,果然就在此時,雜亂的人羣裡卻倏忽衝出來了幾路人馬,四面八方殺了過來!
那些人一身灰白衣物,一直躲在濃密的樹林裡,斂息時毫無生氣聲音,周圍又這麼多人,難以發覺。
他們皮膚詭異發紅,好似火人,神情麻木眼神空洞,肌膚緊緊繃在身上,動作靈活得好似關節都脫離了人體極限。
龍鱗衛一刀砍上去,皮崩了肉綻了,血卻一點沒有流出來,肌膚下青筋鼓動,有突出的東西快速爬行,從傷口出來,定睛一看,是些密密麻麻血紅色的蟲子!
怪人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往前衝,被砍掉腦袋死了,蟲子一振翅嗡嗡飛出來,落到了旁邊羣衆身上,立刻咬開了肌膚鑽進去。
被咬的人全身一顫,發出不似人的痛苦慘嚎,肌膚變紅,再爬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那種的怪人,瞪着兩隻鼓泡大眼睛,瘋狂往晏笈身邊衝。
“這是什麼鬼東西!”龍鱗衛驚叫,“蠱蟲?”
若說是操縱蠱蟲的行家,歷來只有南蠻蠱寨最爲有名,姜苗苗知道那裡,還是因爲早些時候東方易、易九爺的妻子是從那裡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