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說過,你如帶我下山,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我弟子。”
“這是哪裡?”
“這是千山嶺,師父你放心,我們已經離開東華山了,宮胥異那老賊再也不能對你怎麼樣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傷勢治好的。”
“帶我回去!”
“師父,你說什麼?”
“帶我回去!”
“師父,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曾經在師父面前發過誓,一生守護東華宮,絕不背叛,就算死,也要死在東華山上。”
“不,這絕不可以,宮胥異要你死,東華宮容不下我們,我們又爲什麼要守着那樣一個地方,我們如果回去,宮胥異一定不會放過你,師祖當時一定是昏了頭,對,一定是昏了頭,纔會讓你發這種狗屁誓言。”
“不許胡說!”
“師父,你傷勢沉重,就算要回去,也要等你傷勢好了之後再回去啊,你如果掛念着東華宮,我這就帶你去治傷,等你傷好了之後,我們就回去。”
“我的傷我自己知道,就算你用丹藥幫我續命,最多十天,我還是要死。”
“師父,你放心,我知道有人能夠救得了你,你一定不會死的!”
“不,你傷勢不好,我不會放你回去的!”
“蕭凡,難道你一定要逼我把你逐出師門?”
“我向師父發過的誓言,絕對不會背叛,你如不帶我回山,我立刻就死,你帶着我的骨灰回山吧!”
蕭凡眼前,恍然閃過千山嶺山洞時那情景來,心中陡然一寒,望着面前秦蒔蟬,不知何時,他已經轉過身去,冰冷的背影讓他感到呼吸也是一陣緊促。
“不!”此時此刻,他心中反而平靜下來,平靜說道:“師父是不是將我逐出師門,那是師父的事情,我若不願,誰可強求,我心中只認師父,哪怕你將我逐出師門,我也永遠都是師父的弟子,誰也改變不了!”
秦蒔蟬的背影微微震顫一下,兩人之間,一時陷入冰冷沉寂之中。
良久,秦蒔蟬忽然舉步踏出,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蕭凡看着秦蒔蟬離去,那背影,宛若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讓他竟然不能呼吸,直到那背影離開,他才大口喘息,彷彿劇戰了一場般。
“師父,你不用這麼絕情,我知道。”
蕭凡雙手緊緊一握,冷然說道:“就算他宮胥異是皇極真聖,早晚一天,我也會將它踩到腳下。”
沉默片刻,他驀然轉身,回到房間修煉。
次日一早,初晨的陽光透過窗棱灑下,一絲溫暖在房中盪漾開來。
蕭凡緩緩睜眼,體內雷脈玄氣穿梭,滾蕩涌動,翻翻滾滾在體內遊走,骨脈內,精血流動平穩,如一條小溪,歡快奔流,精血旺盛,精神自然奕奕。
門外傳來幾聲腳步,張清芷那帶着一絲俏皮的臉扒開了門,透過門縫向着裡面張望,與他目光一對,咯咯笑道:“叔叔,你個懶蟲,這麼晚了還不起牀。”
蕭凡一笑,小女孩雖說平日裡淘氣無比,然而天真童趣,總是可以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歡愉。
“是不是餓了?”
“是哦!我們去買點東西吃,然後去爬山,我最喜歡爬山了。”
蕭凡將張清芷抱在懷裡,帶他去外面飯店吃了一點東西,向着辰銀城外走去。
東華山距離辰銀城不遠,以他的腳程,不過半個時辰,便已來到東華山下。
東華八百林,接
天碧紅霞。
望着熟悉的密林,一年前,他還不過是這裡一介雜役,若是月例不足,刑堂弟子將他拋下千丈崖,他眼下大概依舊只是一個普通雜役而已,時過境遷,世事變幻,如今他已經是通竅境,雖說不算什麼超強者,但在一般家族門派,也有一方立足之地,卻也變成了東華宮棄徒,如今,便是秦蒔蟬,也將他逐出了師門。
“又如何?”蕭凡望着一路登山的密林,鬱鬱蔥蔥,雖然入秋,但那參天大樹,依舊不見多麼稀疏,只是地面上多了一層落葉。
通往山上的小道上,兩邊青草叢生,便是入秋,也不見凋零。
想起昨夜,蕭凡一笑:“我若不願,誰能強求,師父,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叔叔,這裡景色好美啊,那是什麼山,那麼大,比小庭峰大多了,太好了,我要下來自己走!”
蕭凡一笑,將張清芷放下,一手拉着他的小手。
張清芷不過三歲而已,又哪能走得了多塊,不過走了約有一里,便嚷嚷着累了,又讓蕭凡抱起。
很快,他便來到了以前,老王的住處。
老王的幾間房子已經完全破敗,屋頂也塌了,滿園雜草,院子裡放着的那一張木桌,日照雨淋,也是腐朽不堪。
蕭凡看在眼中,不由摸了一把背後大刀,暗道:“老王,你究竟是誰?”
他忽地想起當初他被拋落懸崖,老王和趙陽洪同時出現崖內,當時還不覺什麼,而如今細細想來,那老王對他似乎跟對別人,大不一樣,千丈崖在東華宮背後,那地方並非任何人都能過去,老王又是怎麼上去的,又怎麼會進入千丈崖,莫非是爲了他?而那大刀就這麼平白給了他,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又是爲了什麼?
他心中不解,在院前站了片刻,低聲說道:“老王,祝你好運!”
再向上走,張清芷休息一陣,有了點力氣,就嚷嚷着要下來自己走,如此往復,終於對這山中美景再無絲毫興趣,趴在蕭凡肩膀睡着。
蕭凡一手抱着張清芷,大步上山,沒了張清芷的糾纏,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一路登山,昨日那激動的情緒經過昨夜一事,悄然平息,心中一片平靜,望着山路盡頭,東華宮那玉石柱門,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過去。
“你……你是蕭凡!”
宮門前,幾個東華宮弟子一眼認出了他,不由大吃一驚,一個弟子結結巴巴的叫道:“蕭凡,你回來做什麼?你……你已經不是東華宮弟子了!”
蕭凡掃了他們一眼,不願和他們多說廢話,向着山門內走了過去。
那些弟子眼看這情形,有心想要阻攔,然而想起蕭凡神通,根本不是他們幾個守門弟子可比,只能蕭凡進一步,他們退一步,一個機靈點的弟子忽然轉身,向着後面跑了過去,應該是去通知宮內長老宮主了。
蕭凡望在眼中,淡然一笑,並不停留,徑直向着蒔禪小院過去。
蒔禪小院,地處偏僻,僻靜之極,周圍沒有任何建築,只是在宮內孤零零一個單獨院落,往常無事,宮內也鮮有人來這裡。
蕭凡站在蒔禪小院前,望着院子內一片雜草叢生,地面落滿枯枝敗葉,全無一絲有人居住的模樣,彷彿荒蕪很久了。
蕭凡推門而入,踏着漫過膝蓋的雜草,向着左手那一間房間走去。
那裡正是他以前居住的房間,推門而入,一切依舊,只是房內落滿灰塵,房樑上,蛛網遍佈。
看看兀自熟睡的張清芷,蕭凡略一沉吟,輕輕將她喚醒。
“叔叔,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我的家,你先下來玩,我把這裡打掃一下。”
張清芷點了點頭,惺忪着睡眼,走出了房間。
蕭凡從院子裡找到掃帚之類,將房間簡單打掃一遍,走出房間,只聽門外哈哈一聲長笑,一個人推門而入,蕭凡擡頭看去,只見穆臣巍張開雙手,大步走了過來。
“三弟,可想死我了。”
蕭凡心中一喜,和穆臣巍狠狠抱在一起,低聲叫道:“二哥,別來無恙?”
穆臣巍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宮胥異雖然冷酷無情,但還不敢拿我怎麼樣。”
望着穆臣巍比以前似乎瘦了一些的臉龐,想起數月前,他拼死擋住的宮胥異那必死一招,心中感動:“二哥,謝謝你。”
“呵呵,自家兄弟,說什麼廢話,如果是我,你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叔叔,他是誰?怎麼長的這麼兇惡!”
穆臣巍本來就生的五大三粗,與穆南山模樣頗有不符,在張清芷口中,卻變成了兇惡。
穆臣巍低下頭看着腳邊的小女孩,訝然問道:“他是誰?”
蕭凡拍了拍張清芷的腦袋,讓他去一邊玩耍,笑道:“二哥,一個可憐的小女孩,隨後我再告訴你,大哥呢?”
“大哥,嘿嘿,在關禁閉,三個月前你帶着秦長老離開山門,宮胥異就將大哥關了禁閉,直到現在還沒出來,不過還算宮胥異着老傢伙顧念舊情,沒有將大哥關進地牢。”
蕭凡心中一陣慚愧,低聲說道:“讓二哥和大哥爲難了。”
“嘿,三月沒見,你小子怎麼這麼多廢話,怎麼和二哥我生分了,管他娘咧,走,我們去找大哥,你回來,我們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兄弟見面,回頭我下山帶幾壺好酒,我們一醉方休。”
蕭凡聞言,想起屠宇如今正在緊閉,他不是東華宮人,自然沒有那些規矩約束,但屠宇畢竟是宮胥異徒弟,若是就這樣過去,只怕宮胥異遷怒於他,而且穆臣巍身在東華宮,上次事情,已經讓宮胥異對他和穆長老生出怨懟之心,若是再連累他們,就是他也說不過去。
“二哥,我們還是暫且別去了,上次的事已經讓穆長老難辦。”
“去他孃的穆長老,老子現在已經不是東華宮人了,但在東華宮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要不是他們告訴我你回來了,我現在還在山下賣酒那,聽到你回來,我連酒都忘了帶,這就上山來了。”
“什麼?二哥你現在不是東華宮的弟子了?”
蕭凡微微一驚,只聽穆臣巍嘿嘿笑道:“我爹生我這麼多年,也就這件事做的最和我心意,這東華宮有什麼好,偏偏就要呆在這裡,一棵樹上吊死,你走了,這裡也沒了什麼趣味,恰好穆老頭也不願意在這裡呆着,乾脆我們就離開了東華宮,在山下開了一個酒鋪,我現在天天釀酒,只是沒有朋友,喝着也乾巴巴的,沒什麼趣味。”
“二哥,你……!”
蕭凡自然明白,穆南山只怕是擔心上次事情,宮胥異對他們生出怨懟之心,爲難他們,這才辭去了長老一職,和穆臣巍下山做起了生意,心中慚愧感動,低聲說道:“二哥,抱歉,讓穆長老爲難了。”
“去你娘咧,怎麼這次回來這麼娘娘腔來,我們走,大哥得到你的消息,怕也是心急了,他是個乖寶寶,不像我,我們不去見他,就算他抓破腦袋,也不敢出門見你!”
蕭凡振奮一下精神,點頭笑道:“好,就再讓大哥撓頭一會,我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