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九惡狠狠地盯着沈伴鳳,右手扶額防止血液再度流淌,左手悄悄躲進衣袖。
沈伴鳳見狀嘴角再次微微上翹,憑空消失於原地,下一刻已欺身來到汪九身前,右手連連點出。
身爲二品小宗師境界,在臨城可以橫着走的汪九居然沒有絲毫招架之力,後頸啞穴和左臂被連連點中。
沈伴鳳終於出劍,但手中劍並未出鞘,只是用作棍棒直取汪九喉嚨、心口等幾處要害,甚至連下陰處都歹毒刁鑽得沒有放過。
與此同時,沈伴鳳更是用傳音秘法對汪九說道:“先別急着叫救兵,這場戲尚未演完,我還要見識一下底下朋友的‘看家絕學’!”
汪九右手握卷劍,使出渾身解數不停揮出招架,身軀左右閃避,堪堪躲過沈伴鳳的奪命招式,顯得狼狽至極。
但此刻被點了啞穴,又無暇分出內勁化解,汪九也只能全力應對面前的小女娃,保住性命再說!
在沈伴鳳的有意爲之下,汪九既不會被逼迫得狗急跳牆,又能看到一絲生存希望,後路被一道若隱若現的亮銀色真氣擋住,後者想逃跑都是不能。
房頂兩人切招數次,甚至早已分出勝負,但在常人眼中只是轉瞬之間。
在於子江那幫人看來,兩人好像激戰正酣,老者全然沒有敗退的跡象。
與此同時,大街上那個瞧上去吊兒郎當的秦莫圖,真是要多無賴有多無賴,毫無半點高人風範!
秦莫圖理了理實在沒法子再好看的麻衣,將葉飛魚輕輕推進一旁的胭脂鋪子,一步三緩地走將出來,還不忘向圍觀的不要命看客招了招手。
那披甲戟士可不帶絲毫矯揉造作,滿身皆是沙場上拿命換來的蕭殺之氣,獰笑一聲,緩緩拔出腰間的軍中佩刀,然後轉頭向高頭大馬上端坐的獨眼將軍問道:“老大,能砍不?”
獨眼將軍聽後明顯愣了一下,身後那羣執戟等待熱鬧的甲士更是爆發出鬨堂大笑。
獨眼將軍揚起馬鞭就欲砸下,嘴裡葷話連篇道:“他奶奶的,冬瓜你小子廢話咋這麼多,信不信老子剁下你小子的籠裡鳥來當下酒菜!”
被噴了滿臉唾沫的矮冬瓜趕忙捂着褲襠往前小跑了幾步,這還了得,還得指望着這祖宗風流快活呢。
都是沙場上捅過人也被人捅過的兵,不管是敞亮說話的兵痞,還是瞧着像娘們兒的“筆桿子兵”,一旦臨敵,自有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凜冽氣勢。
綽號“矮冬瓜”的矮小甲士不再言語,死死盯住眼前怎麼看都是一副窩囊廢模樣的秦莫圖。
秦莫圖也不廢話,終於破天荒正色起來,兩腿邁開紮了個半蹲馬步,右手前伸掌心向外,左手掌心向下放於胸前,明眼人一瞧便是那南方拳術大宗師岳家的“灑意拳”起手式。
房頂上寫意風流的沈伴鳳,連連出招死死壓制住汪九,看了眼秦莫圖的動作,不由得嗤笑出來。
“還學過‘出手如鋼銼,落手如鉤竿’的灑意拳?”
不理會房頂傳來的聲響,秦莫圖往前緩緩挪動,周身上下毫不鬆弛,擰裹鑽翻,對於第一次與人對敵的他來說,非但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心裡有些莫名的興奮。
甲士矮冬瓜看到眼前之人的古怪姿勢,不解那人有刀不使之餘,依舊如臨大敵般全身攏起如撲食獵豹,手中軍刀前指擡起,刀尖與雙眼平齊,腳下發力,腰腹提氣一個箭步便竄向秦莫圖。
當然不似真正高手那般輾轉騰挪只留虛影,但自有沙場廝殺的蕭殺之意!
秦莫圖也練過幾年的武夫把式,自不會被這簡單一刺傷到分毫,可這躲刀姿勢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只見他面對甲士的迅捷前刺,右腳一踏地面,來了個土狗打滾,在左側地面翻滾一圈後繼續站定。
見到此景,坐於駿馬之上的於子江哈哈大笑起來,捧腹指着秦莫圖,譏笑道:“哈哈,我道是什麼高人招式,原來也只會如土狗一般打滾撒潑!”
之前見師父拖住那個駭人的白衫遊俠,於子江心中大定,拿定主意要折磨折磨眼前這個敢跟自己搶女人的龜孫子,便沒有下令放開幾欲掙脫束縛的獒犬,也未大手一揮一擁而上將那人剁爲爛泥,而是知會身邊的獨眼將軍要細嚼慢嚥,這纔有了矮冬瓜在於少爺面前獻藝展威風的難得機會。
也不去理會於子江的譏笑,在躲過矮小甲士的前刺一刀後,身形與那矮冬瓜又近了幾分,秦莫圖不再一味防守,丹田發力,迅速前衝出拳砸向後者。
矮冬瓜也不慌張,嘴角獰笑着再次遞出一刀,直取秦莫圖喉嚨。
秦莫圖這一拳頗有些拳術宗師的味道,起如風,勢如箭,裹雜着拳風毫不留情地擊向矮冬瓜的心口。
畢竟一寸長一寸強,甲士的手中鋼刀還是先一步到達秦莫圖的喉嚨處,眼看就要刺將下去,那矮冬瓜嘴角笑意更濃,再次加了幾分力,以求一招取命。
對於視敵人性命如草芥的沙場將士來說,能一擊致命絕不會兩招殺敵。
於子江看到此景,就欲大聲喊叫出來,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怎能這般簡單就斬殺了!
還未叫出聲響,下一幕便讓這個高坐大馬的二世祖頓時臉色陰沉起來。
只見矮冬瓜手中鋼刀將要刺入秦莫圖喉嚨的一瞬,後者一個閃轉就將鋼刀閃過,身體在半空擰成繩狀,遞出的那一拳依然去勢不減地砸中甲士心口。
那矮冬瓜受了心口一拳,飛將出去砸在身後的雜貨攤子上,口吐鮮血不止。
沈伴鳳見到此幕,輕咦一聲,玩味笑道:“臨危不亂,還不錯。”
躲在胭脂鋪子裡淚眼婆娑的葉飛魚前一刻還在捂着胸口就要暈厥過去,此刻看到自家相公毫髮無傷,還將那個討厭的矮小漢子打得口吐鮮血,頓時心花怒放起來,就差拍手叫好了。
於子江惡狠狠地看着秦莫圖,而他身邊的獨眼將軍臉色陰沉地“呸”了一口,就欲下馬親自上陣,被於子江攔住後想起之前少爺說的細嚼慢嚥,只好生生壓下心中那口邪火,大聲罵道:
“狗孃養的!淨給老子丟人現眼!阿福,娘們兒蔡,鐵牛,狗子,釘子,你們五個上,要再敢出差錯,提頭來見!記住了,慢慢玩兒,給我折磨死那小子!”
此語一落,獨眼將軍身後依次閃出五個身材迥異的執戟甲士,將各自大戟扔向旁人,抽出腰間軍刀走將出來。
對於生下來就渴望打仗的秦莫圖來說,自小被二哥護着,就像籠中雀一樣從沒見過外面的光景。也只有在做了那兩年藩王之後,纔有了些自由,可以飛出籠子在那個只是比籠子大上許多的藩王府裡肆意瀟灑。
雖然平日裡也沒少走出來花了大把心思在美嬌娘的肚皮上,也請了許多師傅傳授一些獨門技藝,可真來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江湖,做一些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惹人勾當,這心裡生出的那抹暢快,即使拋卻了之前的錦衣玉食高粱大瓦,也頓覺值得!
想到此處的秦莫圖,不去管慢慢靠近面帶猙獰笑容的五人甲士,沒來由生出一股豪氣,仰頭望向西北似是向天又似是向他一般大聲吼道:
“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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