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明有惡虎,暗有未知的生物,楚非緋就是心中再氣惱,也不能在此時發作。
而杜子淇就是吃定了她這一點,帶着點可惡的得意洋洋,舔了舔嘴角,情人樣地低聲道:“那我去了啊。”
“等等,”楚非緋伸手拉住了杜子淇,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再等等吧,那巨虎似乎對黑暗中的東西頗爲忌憚,最好等它們兩敗俱傷,你再出手。”
杜子淇笑眯眯地低頭看着小丫頭拉着自己的手:“都聽你的。”
大約是杜子淇的笑太礙眼,楚非緋終還是沒忍住,拉着杜子淇的胳膊的手突然雙指一併,撿了一點肉皮,使勁地擰了下去。
杜子淇無聲地哎呦,但是臉上卻滿是甜蜜的笑容,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對了,打是親,罵是愛,此刻胳膊上雖疼,但卻明顯地覺得這丫頭待他,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這時,不遠處的那隻金紅色的巨虎,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吼,像是被什麼制住了身體,腳爪不停地在地上亂蹬,卻不能移動半分。
這情形看上去分外古怪,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住了那巨虎,它的四爪可以掙扎,身體卻僵着一動也不能動。
楚非緋看得心驚,早就放開了掐着杜子淇的手,轉而變成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
杜子淇神色嚴肅地盯着那巨虎,心裡隱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相對於那巨虎,他倒是更關心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巨虎的掙扎到最後變成一陣哀鳴,虎嘴裡也漸漸滲出了血來。它身下的地面已經被它的利爪刨出了一個大坑,可是仍沒有掙脫那層束縛。
巨虎終於停止了掙扎,僵硬的身體沉悶地砸倒在碎石中。楚非緋鬆了口氣,而杜子淇卻全身都戒備起來。
一陣隱約的聲響從碎石坡上方的黑暗中傳來,像是有什麼從那裡滾落下來,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楚非緋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杜子淇低頭看了她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怕,有我。”
楚非緋擡起頭,有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不知爲什麼讓她聽出了一種認真的承諾,楚非緋心裡微酸,卻點了點頭:“嗯。”
那從高處滾落的之物。終於停在數十丈之外的斜坡上,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一個人,一個渾身裹在黑袍中的人。
杜子淇與楚非緋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到了意思:去看看。
杜子淇在前,楚非緋在後。聽到動靜趕回來的路明驚詫地攆了上來,悄聲問道:“什麼情況?那老虎是少爺殺的?”
楚非緋搖搖頭,她現在沒心思回答路明的問題。因爲越靠近,她就越覺得那躺在斜坡上一動不動的身體有些眼熟。
那裹在黑衣中的人。面朝下趴在那裡,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偶有血跡。杜子淇上前將那人翻了過來,卻發現那人連面上都覆着面巾。
杜子淇皺皺眉,伸手摘了那面巾,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黑黑白白紅紅的顏料,將那張臉塗得根本已經看不出五官。
“哇。”路明怪叫了一聲:“這是唱得哪一齣?”
“驅獸師。”杜子淇回頭看了眼楚非緋。
楚非緋微微點頭:“巫族。”
潭水邊,幾人坐在了一處,怪模怪樣的驅獸師躺在不遠處的一塊稍顯平坦的地方。
路明用那驅獸師身上撕下的一塊布巾,沾了潭水,使勁地擦了擦那皮膚上的塗料,當然,什麼也沒擦下來。
楚非緋手指無意識地摸着自己的臉頰,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杜子淇凝神沉思了一會,擡眼看到小丫頭的神色,不禁笑了一下:“別擔心了,那傢伙雖然傷重,但是死不了,等他醒了,逼他將藥水的配方說出來也就是了。”
楚非緋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杜子淇連忙接着道:“其實我看這樣黑得也挺好看的。”
一旁的路明撲哧了一下,楚非緋翻了個白眼,杜子淇雖然睜着眼睛說瞎話,但總歸是好心,其實這世上,她只在乎一個人的看法,若是那個人不嫌棄她,她其實也沒這麼在意自己的長相。
“對了,他怎麼會受傷的?”楚非緋轉移了話題。
“他身上有多處外傷,我猜是當時碎石斜坡震盪時,他正好也在,被埋了進去。不過他運氣挺好,雖然受了傷,但也沒有大礙,他現在昏迷不醒,我看還是和驅獸有關。”杜子淇將自己剛纔的猜想一一說了。
“所以,是他殺了那頭巨虎?”
“應該是這樣。”
“他爲什麼這麼做?”
杜子淇也有些不解:“也許是因爲這巨虎已經發了狂,他無法再控制?”但是這樣似乎不能解釋,這個驅獸師爲什麼會在那巨虎攻擊他們時出手。
兩人都蹙着眉望向那驅獸師,外面動物暴亂,這驅獸師不在外面控場,跑到這地底做什麼?還有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到底是在動物暴亂之前,還是之後?
問題太多,卻沒有答案,楚非緋也懶得再去想,還是等這驅獸師醒了,再問他吧。
想到外面可能仍在繼續的混亂,楚非緋憂鬱地嘆了口氣:“唉,也不知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關大哥有沒有脫險......”
“什麼關大哥?”杜子淇有些鬱悶,他才幾天沒見這小丫頭,怎麼又從哪裡冒出一個關大哥來。
路明這時打斷了他們:“我說少爺,雖然這裡沒日沒夜的,但是難道你們的肚子都不會餓嗎?”
杜子淇笑了一下,他和非緋都吃了異境中的一種奇果,半個月內是不會感到飢餓的,不過路明就不行了。
“這裡既然有水,說不定也有魚,你要是餓了的話,便自己下去抓些魚吃好了。”杜子淇給路明出主意。
路明看了眼那在火光下,顯得透明清澈的潭水,腦子裡閃過那詭異的被盯視感,心裡一陣心悸,但是又熬不過腹中的飢餓,儘管害怕,但還是站了起來,開始脫掉上衣,準備下水。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虛弱的聲音:“我要是你,就不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