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紫宸殿吐血的事,按照御醫的說法,並不礙事,只是一時心火過旺,調理一番就好。
而皇帝第二天也並未休朝,照樣每日朝堂上處理政事,百官們雖然心裡暗暗隱憂,但表面上朝堂也算穩定。
皇帝抽調了東南和西北的兩處駐防大營,組成征伐大軍,幫助各個州府收復失地。誰知那兩處大營剛一有動作,北漠與南疆就立刻陳兵邊境之上,大有趁機攻城掠地之勢。原本每處大營打算抽調三十萬,最後也不得不改爲每處十萬,而這二十萬人面對烽煙四起的天佑大地,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所幸那些匪賊似乎並沒有和征伐大軍對抗的意思,這邊還沒開始攻城,那邊就已經如鳥獸散。領軍的將領還沒來得及進城修整,就接到幾百裡外的另一個州府淪陷的軍報,不得不馬不停蹄地去繼續救火……
接到消息的皇帝在朝堂上摔了軍報,氣得咬牙切齒:“一羣可惡的耗子!”
因爲外面的形勢緊張,皇城內宮之中,戒備也比以前森嚴了許多。大白天的,就能隨處看到巡邏的禁軍,而皇帝最看重的兩處宮宇,榮華殿以及廣明殿,更是被禁軍嚴密地保護起來。
榮華殿中,
一身月白色裙衫的方雪晴冷着臉,在房中擲着飛鏢。
自從她宮裡的人被處置了之後,這榮華殿中,便再看不到半個熟悉的面孔,如今伺候她的人都是皇帝指派來的,想來都是皇帝的耳目,不過方雪晴也不在乎。
一柄柄飛鏢射在屏風上,將檀木屏風上的那副百鳥朝鳳圖,射得快要變成鏤空。方雪晴突然面色微變,手裡本射向屏風的飛鏢驟然轉了向,疾射向房門入口處。
叮的一聲輕響,方雪晴去勢甚急的飛鏢,像是被一股無形地大力阻住,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方雪晴看向那立在門入口處的灰色身影,冷冷地眯起眼:“是你?”
廣明殿,
最近宮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楚非緋在追着怪貓瘋跑了幾圈,又差點上房被阻止後,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
“阿房,那邊好像有幾個人是來找我的。”楚非緋扒在宮苑的牆頭,對阿房道。
阿房黑線地道:“主子,你先下來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啊!”
“你來看嘛,來嘛來嘛。”楚非緋好心地在梯子上讓出了一點地方,阿房無奈,只好也爬上了梯子,探頭向主子指着的地方看去,原來在宮道的盡頭,幾個宮妃打扮的人,被禁軍攔在了那裡。阿房的目力比楚非緋要好,輕聲道:“是安嬪,莊嬪,還有麗嬪。”
“唔,她們來幹什麼?找我聊天解悶?”楚非緋好奇地看着那處,一旁的怪貓蹲在牆頭,詭異地咧着嘴,滾圓的綠眼中滿是嘲諷。
“奴婢看她們來的方向,八成是從承明殿那邊過來的,奴婢看主子還是別理她們了,省得鬧心。”阿房道。
楚非緋點頭:“嗯,我也覺得,我可沒心情給她們斷什麼官司,咱們還是關起門來,自己開心吧。”說着楚非緋趁那怪貓不備,一把揪住了那怪貓的背毛,然後在那怪貓的一個巨大的白眼中,笑嘻嘻地抱起那貓就要跳下梯子,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尖聲叫起來:“邵大人,邵大人!我是麗嬪啊,邵大人!您要給我做主啊!”
楚非緋身形微微一頓,麗嬪?嗯,好像有些印象,一個身穿豔紅色的宮衣,活力十足的明豔女子躍入她的腦海。
楚非緋看向阿房,阿房皺眉低聲道:“御醫說主子要靜養。”
楚非緋點點頭,跳下了梯子,要往殿中去,卻聽到外面那幾個宮妃一同喊了起來:“邵大人,您是六部尚宮,這事,您不能不管啊!”
楚非緋嘆了口氣,立在院中望了會天,方道:“算了,叫她們進來吧,還有,叫張御醫給我熬點治頭疼的藥湯,唉,估計我今天要有的頭疼了。”
阿房皺起眉,略一沉思,還是依言遣了人去外面傳信。
過不多時,一身甲冑的吳義親自送那幾位娘娘過來,在阿房譴責的目光下,吳義無奈地攤手:“這幾位好歹是二品宮妃,本將總不能將她們的嘴捂上。”
廣明殿的正殿中,
幾個穿戴整齊的二品宮妃眼淚汪汪,居中的首座上,散着發抱着貓的少女無聊地打着哈欠。
“知道了,不過這事,你們不是應該去找太后嘛?這皇帝樂意去哪個宮,我哪管得着啊!”
“太后鳳體違和,已經閉門謝客很久了,如今那雪淑妃把持着皇帝,有違祖訓啊!”莊嬪擦了擦眼角的淚,隱晦地道:“家父前幾天還遣人送信,囑咐我要服侍好皇上,早日替皇家開枝散葉。父親哪知道我都好幾個月沒見過皇上的面了!”
“是啊是啊。”麗嬪放下手中的茶碗,悲切地道:“我父親也這麼說呢。”又扯着一旁的安嬪道:“以前安嬪姐姐雖說不幸,但好歹還是懷過龍嗣,如今這雪淑妃,專霸着皇上這麼久,也不見喜訊傳出,這不是妖女禍國是什麼?”
楚非緋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看樣子前面的朝堂上,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那些個勢力急慌慌地催着內宮要子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抽空我去前面看看,你們也知道,如今這禁軍到處都是,你們見不着皇帝,難道我就行嗎?”楚非緋敷衍地道。
“哎呀,誰不知道尚宮大人是皇帝眼裡的大紅人,只要尚宮大人說一句話,那是天大的事,也能解決啊。”麗嬪見楚非緋答應幫忙,連忙奉承道。
楚非緋沒耐性再聽這些廢話,藉口懷裡的貓跑了,就直接遁出殿去,自有阿房等人來幫她送客。
幾個宮妃已經達到目的,便也沒久留,相偕往宮外走去,唯有那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安嬪,望着楚非緋那追貓的身影,眼中閃過什麼,又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