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緋緩緩地扭過頭,看向和她一起並肩站在窗口的木四。
“小王子?”她慢慢地道:“黎傑?”
木四的臉色白了一瞬,隨即恢復了正常,冷冷一笑:“邵大人,沒想到吧,當日河堤上你一時發善心,救的,可是你的死對頭呢。”
“你不是死在山裡了?”楚非緋蹙起眉,按照當日吳義的回稟,黎傑死得可是不能再死了,而且他們那個古怪的金刀風俗,不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嗎?
再聯想起吳義那日在客棧被人引走,楚非緋心中微涼:“吳義是你的人。”
木四,不,現在應該叫黎傑了,冷笑了一下:“吳義,那個懦夫,欺負我當時無兵無將,帶着幾萬人的禁軍圍攻我幾十個手下,最後居然還放火燒山,要不是我還有幾個忠心的手下......”黎傑說到這裡,恨恨地冷笑了幾聲,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疤:“我這個疤,還要拜吳義所賜呢。”
聽到吳義沒有叛變,楚非緋心裡舒服了許多,但想到眼前的人就是那個造成晉州水難,數萬百姓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心中就恨得牙癢,手也暗暗地放到了腰間,嘴上卻冷笑道:“北漠王庭的榮華富貴,你不好好享受,非要跑到我天佑來作死,僥倖沒死一定是老天打了個盹,不過,小王子,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你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惡事,就不怕遭報應麼。”
黎傑微微皺眉:“喪盡天良,好大的帽子,我黎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好像也沒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惡事。”
李大官人這時在一張案几旁坐下,自斟自飲地冷笑道:“白羊羔子除了搞一些陰謀詭計外,要他真的做什麼大惡事,他怕是沒那個膽子。”
黎傑猛然扭頭對李大官人怒目而視。
李大官人挑眉一笑,舉杯一飲而盡。
楚非緋這時手掌已經暗暗握住了匕首的刀柄,眼睛冷冷地盯着黎傑的背影:“說得好聽,不知道炸燬淇水大堤,害得數萬晉州百姓流離失所,死難無數的混賬,又是誰?!”
說完話音未落,手中的匕首已經猛然揮出。
李大官人本面對着窗戶坐着,楚非緋剛一動作,他便已經看到,當即大喊一聲:“當心!”,一拍桌案就飛撲過來,但到底是隔了段距離,眼看着那閃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刺到黎傑的身上。
黎傑聽到示警後,險而又險地回身,手臂急伸,抓住楚非緋的手腕,又驚又怒:“你?你要殺我?”
“殺的就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楚非緋咬着牙道,拼命往回抽自己的手,只是黎傑看上去瘦弱,手勁卻比她大多了,無論她怎麼用力,竟然是紋絲不動。
黎傑氣得臉色發青,就這死丫頭二兩勁的水平,還想學人家殺人!這些日子,大家好歹也有些情誼了,他還沒怪她將自己逼到絕路上,受了那麼大的罪,這死丫頭倒好,竟跟看到仇人似的,想要殺他!
“你這個瘋女人!”黎傑恨恨地說着,劈手奪過了那匕首,同時冷冷地甩開了手。
楚非緋正拼命往後抽自己的手,黎傑猛地一鬆手,她一個站立不穩,就往後倒去,而後面則是大開的窗戶,楚非緋這一倒,竟然就要往窗外撞去。
李大官人本見黎傑無事,已經揹着手站在原地,此時也是失色,又是大叫一聲:“當心!”
黎傑一驚,閃電般地伸手,再次抓住了楚非緋的手腕,將她狠狠地帶離了窗戶,才使勁一推:“瘋子,你想死嗎?”
剛纔這一下,楚非緋自己也是嚇得臉色慘白,小心肝撲通亂跳,半天緩不過勁來,此刻又被黎傑惡狠狠地罵,本來因爲他施以援手,而升起的那點感激也立刻消失殆盡:“死羊羔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李大官人在一旁不由撲哧地笑了一聲。
黎傑臉色難看之極,卻不願意對着楚非緋那張滿是恨意的臉,心中的火無處泄,又看到手中剛好有柄匕首,突然一轉身就朝着李大官人刺去:“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將我逼到這個境地的,你也是罪魁禍首!”
李大官人似乎並沒有將黎傑放在心上,淡淡地閃身避開刀鋒道:“追殺你的人,不是我派的。那是我母妃的意思,你應該知道。”
黎傑劈刺了幾下,都被李大官人閃掉,自己也覺得無趣,停了下來,冷笑道:“別將自己撇的那麼幹淨,難道你自己就不想殺我?”
李大官人愣了愣,擰起眉,似乎認真地想了想:“有時候,確實覺得你很可惡,尤其是你詭計多端,在父汗面前顛倒黑白的時候,我真是恨不得親手掐死你,將你那根該死的舌頭鉗出來下酒。”
黎傑冷笑一聲,似乎絲毫不意外李大官人的恨意。
“不過,那也只是想想,白羊羔子,咱們大漠上的男人,不做同室操戈的事,我就是再討厭你,咱們還是親兄弟,我是絕不會派人去殺你的。這次你出了事,我主動在父汗面前請命,也是真心爲了來尋找你,至於那些追殺你的人,我知道後,也狠狠懲罰了他們......喂,你去哪......”
李大官人一伸手揪住了某個打算偷偷溜出去的人的衣領,然後輕輕鬆鬆地拖了回來。
“邵大人,咱們正事還沒談呢,你這是要哪去?”李大官人冷笑道。
黎傑在一旁皺着眉盯着楚非緋,臉上神色不明。
李大官人就是黎大官人,楚非緋這時已經聽出來了,眼前這個有獨特愛好的李大官人,其實就是北漠的大皇子黎紓。他那對少年古怪的虐待癖好,大概來源與對黎傑又愛又恨的感情?
此刻見這兩位北漠皇子專心敘舊,楚非緋便打算趁機開溜。黎傑已經和她撕破了臉皮,黎紓雖然表面看上去與黎傑喊打喊殺,但是看情形也是同一陣線,自己還留在這裡,就是不智了。
怎奈,黎紓看上去在專心地對黎傑表白,眼睛餘光卻一直在關注着她的動靜,此刻她開溜的動作剛一開始,就輕輕鬆鬆地逮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