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集市在彷彿在那一刻靜了下來,花貓臉的小姑娘閃着靈動的眼睛,聲音純淨得像水晶杯裡的露水。
可付得?
文衫公子淡淡地浮起一絲帶着冷意的笑。
白淨少年額頭已經沁出冷汗,不停地用眼角窺視着主子的神色。心裡暗罵自己,選什麼不好,非要選這個災星,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眼前的女子眼睛純淨無暇,並無半點心機,沒有他見慣了的逢迎討好,也沒有那詭計百出的世故,文衫公子揮去那讓他不快的念頭,淡淡地道:“那茶值不值千兩,需試過方知。”
楚非緋感到有些無語:“這位公子,其實你們就是無聊來消遣我的,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如此呢?”
楚非緋轉向那少年:“這位小爺,我就是坐在這裡等人的,你也看出來了。現在你樂子也有了,時間也消磨了,剛纔言語得罪之處,小女子在這裡賠罪,您繼續逛您的集市,小女子繼續在這裡等人,大家皆大歡喜,這不好麼?”
白淨少年有些猶豫,他本就是看主子悶悶不樂,存心給主子找點樂子,這小丫頭傻乎乎地坐在那裡,剛好被他看到,便拿來做由頭,逗主子一樂而已,沒想到這小丫頭牙尖嘴利,最後竟然越鬧越大,竟然扯上了衙門,不但如此,這小丫頭還敢最後反將一軍,萬兩黃金是不算什麼,可是現在這時候......
白淨少年有心借坡下驢,但是偷眼看主子的神色,發覺主子冷淡中倒是透着一絲興味,心想。反正就是出來散心的,只要主子高興怎麼都行,這小丫頭要是能討得主子高興,也是她的福分,要是因此送了性命......唉,那也是命裡該有這一劫。
想到此,便冷笑道:“怎麼。現在打退堂鼓了?剛纔不是直着脖子讓我們給金子嗎?”
楚非緋皺着眉。這人有完沒完,這還真要較真是不是,我罪也賠了。好話也說了,你們非喊着要試茶,難不成試完了,真要付黃金萬兩?再說了。就算你們願意付,我還不願意賣呢。
“若是不敢讓我們試茶。就是撒謊,那可是死罪。”白淨少年又緊跟了一句:“我說小姑娘,你大話已經說了,現在再想收回可來不及了。趕緊的吧,前面就有一座茶樓,正好咱們便去那裡試茶。”
楚非緋瞪着那白淨少年。心裡很想罵髒話,可惜她這方面造詣有限。充其量就是混蛋和不是東西,翻來覆去地暗罵了幾遍,自己也覺得乏味,轉向那文衫公子:“這位公子,當真要試茶?”
文衫公子淡淡地道:“怎麼?不敢?”
還叫板......
楚非緋瞪着那文衫公子:“要是那茶真的值千兩,公子是不是準備付黃金萬兩給小女子?”
文衫公子淡淡一笑:“能沏出價值千兩銀子的茶的女子,自然值黃金萬兩。不過小姑娘,要是你沏的茶本公子覺得不夠好,那可是死罪。”
我%¥%#!!!
楚非緋喘了口氣,壓了壓心裡的火氣,冷聲道:“要是我沏得出,你卻故意耍賴說不夠好呢?”
白淨少年眉毛一豎:“大膽!”
楚非緋反脣相譏:“反正左右都是死罪,我就大膽了怎樣?”
文衫公子輕笑一聲,擺了擺手,止住了要發作的白淨少年,秀麗的眉眼微彎:“本公子的話還沒有人敢懷疑過,小姑娘放心,要是你沏的茶真的夠好,就算不值千兩銀子,本公子也恕你無罪如何?”
楚非緋覺得那文衫公子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實在很好看,可惜那眼睛大部分時候都是淡淡地掃過,根本不曾落在誰的身上,但若是真要讓那雙眼睛注視着,楚非緋竟然生出一種希望那眼睛在她身上再多停留一會的感覺。
回了回神,楚非緋心裡嘆道,還好她早就見識過六王爺的春水桃花眼,算是已經身經百戰,不然被這雙秀水秋潭似的眼睛一望,恐怕還不要失了魂。
“我那茶別處沒有,要回我的住處才能得到,而且我沏茶是秘法,不能有人旁觀。”楚非緋對那文衫公子滿懷希望地道:“不如我們約個時間,改日再試?”
“撲哧”一聲,文衫公子終於忍俊不禁。
這小丫頭說來說去,還是不想讓他試茶,看她那期冀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心情好了起來。究竟是誇了海口,還是有本事不想顯露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就很想看看,這小丫頭被逼到絕路時,又是什麼樣子。
白淨少年大喜,看來找這個小丫頭解悶算是找對了,這大半年都沒見主子這麼開心過了。
當下連忙道:“還約什麼約,你有空,我們公子可忙着呢,就今天了,你家住哪?帶我們去!”
楚非緋暗暗磨了磨牙,擡起手,示意那綁得死死的馬繮道:“你看,我是想帶你們去,但是我現在走不開啊,我得看着馬。”
文衫公子淡淡地看了眼道:“四喜。”
“是公子。”那白淨少年嘿嘿冷笑兩聲,走到楚非緋面前附身看了看楚非緋腕上的死結:“呦,感情姑娘你是被拴着呢?”
你才被拴着呢,你全家都被拴着。
楚非緋咬着牙道:“怎麼樣?解不開吧?”
白淨少年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唔,是不太好解。”
楚非緋心中一喜:“我沒騙你吧,你看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改日再約吧。”
文衫公子嘴角又忍不住翹~起,只好作勢望天,心裡淡淡地想着,這小丫頭別的本事不知道怎樣,倒是個容易讓人開心的玩意。
錚的一聲,白淨少年從靴筒裡抽~出一柄匕首來,手起刀落。
楚非緋遺憾地看着自己的手終於解放出來。
“走吧。”白淨少年笑嘻嘻地將匕首擦回靴筒。
楚非緋腳蹭着地,躊躇地道:“那個,其實我住得挺遠。”
白淨少年偷眼打量主子的臉色,知道自己今天這一趟走對了,覺得這小丫頭還真是個福星,當下笑眯眯地道:“咱們不是有馬麼?”
“那個,我住的地方得翻牆......那牆挺高,我怕你們翻不過去......”楚非緋有些臉紅,其實是她自己翻不過去。
白淨少年臉皮微抽:“放心,有小爺在,就是皇城的高牆也不在話下。”
啊?楚非緋擡起頭,眨眨眼。
咳咳,身後傳來文衫公子的輕咳聲,白淨少年醒悟連忙道:“不過咱們可從來沒做過那種事。”
“哦。既然如此,那走吧。”楚非緋認命地道,心裡嘆了口氣,轉身在前面領路,
馬也不要了,反正相府其實就在前面幾條街,那馬是木子水帶出來的,他恐怕還需要還回去。可憐她的二兩銀子就這麼沒了,枉費她枯等了這麼久......
楚非緋在心裡流淚,木子水啊,木子水,你真是太靠不住了,不但靠不住,而且還觸黴頭,和這傢伙一起出來從來就沒遇到過好事。
楚非緋心裡發誓,下次就算這木子水出五兩銀子,她也不跟他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