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殺戮,一場逃婚,一場未卜。
衆人紛紛猜測,這完顏公主該是何等嬌俏的女子,許一身繁華嫁入十三王府。縱然十三王爺早前娶親,然則誰人不慕這盛世風流,青衫明眸的男子?
硯臺上前,“王爺?”
“都備下了?”雲殤臨窗而立,眸光遠遠的落在天際。
“是。”都三回了,熟能生巧,備婚自然是快的很。什麼都是現成的,只是新娘換了一個又一個。
在他的世界裡,彷彿再也沒有留戀的風景。
雲殤便這般淡淡的望着遠方,“那邊……如何?”
“亦是如此。”硯臺不便多語。
猶豫了一下,硯臺道,“其實王爺可以說清楚,當日韓池的事並非……”
“多嘴!”雲殤冷然。
“是!”硯臺垂頭不語。
良久,雲殤才輕嘆一聲,“公主即將入府,以前的事所有人都給本王閉嘴。”
硯臺頷首,“奴才已經交代過,不會有人饒舌。”
驀地,荒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雲殤的身後,“王爺,來人了。”
“去書房。”雲殤垂了一下眉,緩步朝着書房行去。
房門緊閉,硯臺守在外頭。
房內,荒原一言不發的站在雲殤的身後,依舊垂眉順目,隱去一身戾氣,似可有可無。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快速入得房內。
“陌上無雙還沒死?”雲殤不緊不慢的開口,坐在案前,自傾一杯茶慢慢品茗。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火魂。
火魂扯下臉上的蒙面巾,“勞十三王爺掛心,主子很好。”
“可是你很快會變得不好。”雲殤的杯子剛剛落下,荒原的鳩摩劍已經架在了火魂的脖頸上,“你最好別動,荒原的劍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火魂愣了一下,“鳩摩劍?”
“陌上無雙想打本王的主意,總該捏着本王的把柄纔是。”雲殤溫潤的笑着,舉止從容大度,宛若無害。
聞言,火魂攤開掌心,“王爺覺得這個呢?”
雲殤不屑一顧,卻依舊嘴角噙着笑,“本王一直小心謹慎,最怕行差踏錯,是故容不得底下人擅作主張。一動而萬動,都是要不得的。思前想後,本王這麼多年也就是華陽城一役出了紕漏。”
火魂一怔,這十三王爺看上去溫潤儒雅,實則是個內心如墨的毒蠍,果然不可小覷。
他什麼都還沒說,雲殤卻已經盡知一切。
雲殤的心思委實是縝密的,然他最可怕的並非心思,而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蒼給了他無人可比的眷顧,清淺一笑便若三月暖陽。和善溫順的笑容,笑得你根本無法捉摸他的半點心思,以至於忘懷生死不言疼。
“不過陌上無雙若是覺得拿到皇長孫玉印便能威脅本王,只怕是打錯了主意。韓池已死,死無對證。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死得一個不剩,你們能威脅本王什麼?”雲殤說得極爲閒適,卻教火魂無法反駁。
韓池死了,就連韓池帶去的那些影衛,
回來之後都被荒原處決殆盡。如今竇家父子死絕,陌上無雙的話誰人會信?
雲辰風是斷不會輕易告訴旁人,皇長孫玉印給了雲殤,否則太子爺那邊不好交代。韓池當日特意留了活口,一則爲了挑唆太子與皇長孫的關係,二則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將罪責落在雲辰風身上;三則爲了挾制雲辰風,讓他不敢告訴任何人,有關皇長孫玉印之事。
火魂收了手,“那便談談合作吧!”
“合作?陌上一族野心勃勃,如今還不是被錦衣衛屠戮殆盡?你們覺得還有什麼籌碼可以與本王談合作?就憑陌上無雙還有一口氣?春風得意宮還在苟延殘喘?”雲殤不動聲色的喝茶。
聞言,火魂慌了神。
雲殤眸光微冷,脣邊依舊掛着笑,迷人的笑,溫潤的笑。
笑得火魂有些慌亂,“那你想怎樣?”
這便完成了主動權的轉移。
極好!
不管是威脅還是被威脅,永遠都要做,佔據主動權的一方。
把自己交在別人手上,還不如將別人捏在自己手裡。
雲殤笑着起身,青衫明眸,“這就要看陌上無雙有多少誠意。”
火魂愣住,“王爺這是何意?主子派我前來便是誠心誠意,反倒是王爺……”
睨一眼架在火魂脖頸上的鳩摩劍,雲殤笑道,“本王素來不做無準備之戰,否則這帝闕九重,豈非早已死無全屍?”
與其讓人將刀架在脖子上,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挪開架在他人脖頸上的刀。
所謂的誠信,只限於利益交接。
“回去告訴陌上無雙,本王要見他身後的那個人。”雲殤冷笑兩聲。
火魂眯起眸子,“這不可能。”
雲殤笑着,“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做或不想做。讓陌上無雙帶着他的誠意再來,這天衣教雖滅,主心骨還在。若是與春風得意宮聯手,倒也不失爲極好的手段。只可惜江湖烏合之衆何成大器?”
“我會回去轉告主子的。”火魂深吸一口氣。
這一趟,倒不似來威脅,來交易,反倒是來聽雲殤吩咐的。
火魂深吸一口氣,荒原的劍終於移開了他的脖頸。
雲殤緩步走到窗下,眉目輕垂,依舊挽脣淺笑,“要一字不落的說。”
音落,火魂快速離開。
荒原依然垂着眉睫,溫順敦厚的站在雲殤的身後,如同泥塑木雕,沒有半點生機。
良久,雲殤才道,“密切留意錦衣衛的動向,若陌上無雙夠聰明,應該會知道該怎麼做。”
“是!”荒原頷首,“婚禮……”
“樓止是不會讓任何人破壞這場婚禮的,何況千尋有孕,此事迫在眉睫。”雲殤斂了眸光,“盯着宮裡,注意東宮和映秀殿,別鬧出大亂子來。”
荒原點頭,“明白!”
果然是,越發熱鬧了!
京城之中,雙喜臨門,有着前所未有的熱鬧。早年錦衣衛指揮使樓止也得皇恩賜婚,但新娘子皆是賜婚第二日便死於非命,如今也算是破了這克妻的污名。
只是世
人皆怪異,千尋該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那個嗜殺如命的魔,放下了屠刀?
聞此女連破宮中兩大血案,冊錦衣衛百戶長之位,單身奔赴華陽城,得立戰功赫赫,堪爲巾幗英雄,女中豪傑。
千尋嫣然輕笑,“我何曾如此厲害?”
上官燕道,“衆口鑠金,那絕對不會有假。”
“我若如此厲害,何以我自己不知?”千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這就好比高手過招,自己哪裡知道勝負?總要打一架才知道。”上官燕站在那裡笑得有些得意。
千尋劍眉微蹙,“昨晚你們又打架?”
“前幾次都是平手,昨兒個險勝半招。”上官燕好生得意。
“然後呢?”千尋彷彿明白了什麼,故意往下問。
上官燕一怔,“然後就是輸的人喝酒唄。不過應無求酒量太差,一口醉!”
無奈的搖頭,千尋大抵是明白了。上官燕是個武癡,整日要找應無求切磋武藝分個勝負。奈何應無求因爲綠萼的事情,一直都不太高興,是故也不想與上官燕動手。
最後拗不過上官燕,應無求便落了半招,輸得不留痕跡。
這纔算打發了上官燕。
怎知這上官燕武功極佳,酒量極好,腦子卻是個少根弦的。
“你那是陳釀一杯醉,誰能受得了?”千尋扶額。
“我受得了。”上官燕道,“少主,下回去宮裡的時候,打量着給我弄兩壇御酒如何?聽說南理國上貢的葡萄美酒入口甘甜醇厚,委實是個好東西。”
千尋看一眼上官燕,寫着一臉的“酒鬼”二字,嘴角直抽搐。
良久她才道,“你這牛喝水一般的飲酒,全然是糟蹋了好東西,好酒要品。”
“喝了酒,出劍纔有力道!”上官燕的薔薇劍出鞘,“好酒好劍!”
千尋剜了她一眼,這女人沒治了!
所幸還好,在上官燕的腦子裡:千尋第一,劍第二,酒第三。
好似想起了什麼,上官燕忽然收劍道,“對了,少主可知道京城外各州縣的錦衣衛暗哨,近幾日都被人無端端的屠殺嗎?”
“你說什麼?”千尋陡然一怔,難怪樓止與應無求白日裡總是不見身影。
是出了事?
暗哨被清除?
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各州縣,說明範圍很廣,是沒有準確性目的濫殺,還是別有所圖?
上官燕一本正經道,“是昨兒個應無求喝醉了說的,說什麼一定要反撲,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什麼時候開始的?”千尋冷了眸。
“我想着少主肯定有興趣,早上便去打聽。說是就這幾日的事情,波及京城外各州縣,鬧得人心惶惶。不過……”上官燕道,“錦衣衛的名聲在百姓中並非太好,所以有人拍手稱快,肯定也會有人知情不報。”
千尋深吸一口氣,“這事如果鬧大了,只怕錦衣衛要大開殺戒。”
上官燕蹙眉,“那會是誰幹的?”
聞言,千尋擡眸,腦子裡迅速過濾身邊的一切,“難道會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