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止低眉,眼底掠過一絲幽暗的寒光,“在你沒有能力殺了爲師之前,最好不要違拗爲師的心意。爲師這條命,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看着,可惜那些想要爲師死的,都死在了爲師的前頭。”
他的指尖停駐在她飽滿的脣瓣上,“丫頭,做任何事,先考慮清楚後果。爲師容得你一次兩次,未必能容得你第三次。這腦袋瓜裡的東西,你最好藏得嚴實一些,不然爲師不介意讓你用另一種方式,留在爲師身邊。你該相信,在錦衣衛裡,多得是這種辦法。”
千尋斂了眸色,“徒兒明白!”
分明是倔強的豹子,在他面前卻極盡蟄伏之能。分明心裡藏着一頭小狐狸,卻要不動聲色的表現出忠誠。
小丫頭,委實不簡單。
在宮裡當個宮婢,怕是委屈了些。
馬車在京城最繁華的望月樓停下,千尋下了車,然則樓止卻頭戴輕紗斗笠。他素來不喜歡被人盯着看,那張完美的臉,是最不能讓人碰觸的。多看一眼,都必須死!
這一次,他們沒有帶什麼人。
車伕趕着車,去了偏僻的一角候着。
店家出來的時候,看一眼二人的打扮,便笑逐顏開,“這位公子樓上請。”
千尋拿出早已備下銀錢,“找個乾淨的包間,記得,要一塵不染。”樓止是有潔癖的,雖然不到那種喪心病狂的地步,但是出門在外,她還是忌諱點比較好。
“公子好相貌!”店家瞧着千尋出手闊綽,想着大抵是富家子弟,便親自引着千尋上樓。開門時,店家看了一眼紅衣妖嬈的樓止,雖說不是蟒紋,但是上頭繡着金絲流雲暗紋,極盡富貴。他又帶着輕紗斗笠,看不清容臉,便愈發的雌雄難辨。
“這位是……”店家一愣。
千尋眸色微轉,“這是我家夫人!”
店家連連點頭,“客官裡面請!”
進了包間,店家上了一些精緻的瓜果點心,這才退了下去。
合上房門,千尋莞爾輕笑。大抵是店家都嚇着了,哪有人家的夫人,長得這般身高,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
“笑
什麼?”樓止摘下輕紗斗笠,冷睨她一眼,“方纔你跟店家說什麼?”
千尋斂了眉色,“師父多慮了,徒兒什麼都沒說。”
“那爲師爲何聽見某人說,爲師是她夫人?”樓止挑眉,燭光下,眼底的光澤明暗不定,如同無間地獄,只一眼就能將人吸納進去。
“有嗎?”千尋凝眉。
下一刻,她險些叫出聲來,整個人已經被樓止按在了桌案上。樓止溫熱的呼吸就拍在她的耳畔,他就那麼肆無忌憚的咬着她的耳垂,“既然是夫妻,是不是該做些夫妻之間的事情?否則,爲師如何對得起徒兒你的一片孝心?”
千尋咬着脣,“徒兒這條命都是師父的,自然是任憑師父處置。”
這些時日,她算是有些摸出門道。
樓止這人,你越反抗他便越有興致。若是你順着他的心意,也許他還能放你一馬。
果不其然,樓止擡頭看她,詭美的鳳眸眯成一道狹長的縫隙,揶揄輕嗤,“徒兒如此深明大義,教爲師倒有些不好意思。”
語罷,他鬆了手,安然坐定。
千尋起身撇撇嘴,跟如此妖孽比無恥,果然是自尋死路。
她開了窗,底下正是繁華的街市。
熙熙攘攘的人羣,到處都洋溢着節日的氣氛。千尋想着自己幼年的時候,爹孃也是在這個時候,總要請村裡的書塾先生寫上一副對聯,而後娘便帶着她剪窗花。剪窗花的手需要格外的巧,稍有錯漏就會毀了。
自從入了宮,每年的除夕她還是會剪窗花,只可惜娘看不見。
不知道今年的除夕,爹孃會怎麼過呢?
她攢了那麼多年的俸銀,平素里舍不得用,就等着回去孝敬爹孃。
如果真的回不去,那就偷偷的捎回去,至少不能讓那個嗜賭如命的哥哥看見。
“想什麼?”樓止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嚇了千尋一跳。
“沒!”千尋垂下眉睫,“有家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她定定的望着外頭,眼底的光疏疏離離的,讓人有些不自在。
樓止冷哼,“是嗎?成也家人,
敗也家人,你就不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也許就是因爲你的血脈骨肉之情嗎?”
千尋一愣,“師父這話可以說得清楚一些!”
“都說清楚了,還有什麼趣?”他看一眼外頭,眼底的光卻有着繡春刀一般的顏色。
見狀,千尋有些不安。
不知道爲何,從樓止帶她出來,她便覺得有些與尋日不同。
是因爲身處宮外的緣故?
還是因爲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所以惹得她多思多慮?
底下開始舞龍舞獅,長長的火龍泛着璀璨的火光,在人羣中格外觸目。人羣讓開一條道,火龍沿着街市朝着酒樓快速移動。
“真好看!”千尋笑着,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舞龍舞獅。
樓止冷哼,“染點血,就更好看!”
千尋陡然回眸,心下咯噔一聲。
他這話是……
還不待她多想,腰間陡然一緊,卻已經被他扣住腰肢,飛身破開屋頂站在了屋脊之上。千尋瞪大眼睛,看見那條火龍吐着大火便朝着他們的包間去了。熊熊烈火吞吐出來,讓底下的包間頓時燃起了通紅的火焰。
火焰竄起兩米多高,直接就竄上了房頂。
樓止淡然放開她,火光中紅衣蹁躚,“現在才真的好看!”
音落,底下陡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喊殺喊打聲音,錦衣衛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街面上亂作一團,錦衣衛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持着繡春刀,與一批黑衣人交戰。
千尋瞬時明白過來,樓止不是帶她出來逛街的,他本來就有目標,底下這羣黑衣人顯然是中了樓止的引蛇出洞之計。而她,是被樓止帶出來,親眼看一場所謂的殺戮,到底是何模樣。
他可以容忍她的倔強,也可以殺戮不斷,如魔一般存在,不受任何人的威脅。
這便是樓止!
可以豔絕如妖孽,也可以嗜殺成魔。隨性爲之,以一己之喜怒掌控一切。
他攬着她的腰肢,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天衣教盯着爲師很久了,如今有徒兒作伴當誘餌,委實是件快事!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