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衝聞言面色不愉,但擡眼見到薛長空那冰冷的眼神,頓時偃旗息鼓,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席。
“秦公子,還請坐下吧,今晚設下此宴,本就是爲了感謝秦公子對祝鉞的相助之恩,特才聊表心意。剛纔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場誤會,秦公子不要介意。”薛長空在那淡然笑道。
“誤會麼……”秦風骨咧嘴一笑,果然官字兩個口,怎麼說都是他有理,明明剛纔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這會兒輕描淡寫的誤會二字,就想這麼容易地把這件事情給一筆帶過了。
不過秦風骨還是坐了下來,畢竟這些人都是大內武衛的身份,代表着皇帝的威嚴,秦風骨即便再怎麼自負,也還沒狂妄到能夠憑他現在一己之力,就能對抗大明皇威的地步。
“既然薛大人說是誤會,那在下就權當是誤會好了。”秦風骨笑着說道,那淡定從容之態,彷彿剛纔那令人不悅的一幕渾然沒有發生過一般。
然而他的情緒雖然已經控制得挺不錯了,但在座等人哪個不是老奸巨猾,見多識廣之輩,那秦風骨的言語之中,分明還透着一絲對薛長空的強烈不滿,只不過薛長空聽了當作不知,而西門風正也只是在旁淡然笑笑。
“秦賢侄年紀輕輕,但也大肚能容,真是讓我等老臉倍感懺愧啊。”西門風正說道。
他這話有些別有所指的意味,似乎再說薛長空身爲一個前輩長者,竟然還要施展出這般低劣的手段來對付秦風骨。
薛長空看了西門風正一眼,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笑容,道:“西門家主說的是,是我沒有管教好自己的下屬,薛某慚愧。”
接着祝鉞也端起酒杯向秦風骨賠罪,氣氛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樣。
只不過此時在秦風骨的心裡,有些對這個薛大人暗暗警惕起來,表面上他好像已經對那件事不再提起,似乎也相信了自己剛纔所說。
但是秦風骨清楚,他們現在所要尋找的那樣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必定非常的重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如此不惜一切代價,就算在那茫茫大海當中打撈也不在意。
在那山谷蛟龍洞穴當中的時候,祝鉞已經找到了那個盒子,可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裡面的東西應該是已經不在了。當時在那谷裡的,除了那一狼一蛟,也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當時直到找到那個盒子的一刻,祝鉞和西門慶都是在一起的。而秦風骨卻是自行離開了一晚上,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也難怪他們會懷疑到秦風骨的身上。
然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秦風骨才懶得理會別人是怎麼想到,反正東西他沒拿,他就不信這些人真會拿他怎樣。
後面的酒宴,秦風骨已經感到有些無味,但終究還是捱到了最後。
待得從那有來酒樓出來,西門慶一直將秦風骨送到了門外,才小聲說了一句:“小心薛大人。”然後那邊西門風正投來了一個眼神,他便告辭離去了。
今晚的西門慶始終有些古怪,跟他平時的性情完全不符。秦風骨雖然不清楚當中的原因,但大致也能猜測得到,這恐怕還是因爲他的父親西門風正跟他叮囑過什麼,這才一直古里古怪的,有話也只能瞧瞧透露。
聽着西門慶剛纔的那聲警告,秦風骨心中感激的同時,也不禁感覺有些頭疼。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就被那薛大人給盯上了,當真有苦難言,憋悶不已。
不過他倒也不是很擔心,畢竟自己確實並未拿過他們的什麼東西,就算真找到了他的頭上,也一樣可以從容對待。
問題是,這些大內出來的人,行事能夠跟常人一樣嗎?
秦風骨還不知道,早在他還在方來酒樓和那些人喝酒的時候,就已經有一批人,暗中潛入了他現在所住的天方院。
那些人的身手都還不錯,甚至當中還不乏高手。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那些人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偏偏潛入到了左先生清修的那間別院當中,結果可想而知。
秦風骨剛回到南城,就見天方院外面的那條巷子當中,已經滿是衙門裡的官差,正相繼從天方院往外擡着一具具的屍體。
秦風骨見狀大驚,連忙上去抓住一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些死的都是些什麼人?”說話間,他已經一把扯下了蓋在一具屍體上的白布。
“你幹什麼?!”那官差見狀大怒,作勢就要抽出身上的長刀。
而秦風骨卻看清楚了那死者的模樣,並不是他認識的人,當下也不由心中鬆了一口氣。看向那緊張不已的官差,秦風骨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住在這天方院裡的主人,只是剛看到你們從院子裡擡出來幾具屍體,纔會顯得有些緊張了些,這位官爺不要見怪。”
那官差聽到了這話,似乎臉色稍微緩了一些,又打量了秦風骨一眼,道:“你是住在這裡的?叫什麼名字,今晚這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難道你沒有在場?”
秦風骨剛想要說話,卻見後面院子裡又出來了一個身着官袍的人,好像是縣衙裡的宋推官。
那宋推官也曾跟秦風骨有過一面之緣,當即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上來說道:“秦公子,你回來了,不好意思,這些手下們眼拙,沒能認出秦公子,還望秦公子不要責怪纔是。”
秦風骨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然後看向那宋推官道:“宋大人,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的家人們可還好吧?”
宋推官笑道:“秦公子放心,公子的家人一切安好,這些只是些不知從哪兒來的小蟊賊,竟然想要到公子府上雞鳴狗盜,不巧被公子的師父發現了,這不,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秦風骨聽說是師父左先生出手,心中稍安,有他老人家在,確實不太可能會有什麼人對他這裡造成威脅。
當下秦風骨又跟宋推官詢問了幾句,知道了今晚大致的一些情況之後,便往天方院裡面走去。
此時在院中,齊三爺和劉大人也都在裡面。
見到秦風骨回來,二人和那邊的杜小月、浮生等人也都迎了上來。
“大家都沒事吧?”秦風骨雖然已經知道了大家都平安,但第一時間還是下意識地問道。
“風骨,我們沒事,這些人剛潛入院子不久,就被左先生給發現了,然後我和秋叔他們一起過去幫忙,留下了三個,還有幾個讓他們給逃了。”浮生上來說道。
秦風骨點點頭,剛纔他看外面的那具屍體,死前明顯經歷了一番惡鬥,顯然並不是出自左先生之手。
接着浮生又將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原來就在半個多時辰前,忽然有一夥黑衣人瞧瞧潛入了天方院當中。
他們的身手很不錯,而且也非常專業,當時不管是浮生、任方沉還是杜簡秋,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進來,他們都沒有任何的發現。
後來還是因爲當中有兩人潛入到了左先生清修的那間別院裡面,糊里糊塗闖入了左先生的房間,卻沒想左先生早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到來,只是依然在那打坐練功,裝作不知。
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看到了左先生在屋裡,估計是想着殺人滅口還是什麼,竟然朝着左先生動手起來。結果不用想也知道,那二人當即就被左先生給一擊斃命。
同時也因爲這番鬧騰,院子裡稍有實力的杜簡秋等人也相繼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在趕往左先生那邊院子的途中,又正好跟那些黑衣人遭遇上,於是雙方又開始大戰了一場。
好在這些黑衣人當中實力最強的兩個,因爲誤入了左先生的房間,已經被左先生給一擊斃命,剩下的那些潛入者,實力最強的一個也才五氣境初期,被杜簡秋直接出手擊成了重傷。
而浮生和任方沉二人,也聯手幹掉了兩個,剩下其他的那些人一看情況不妙,當即選擇了撤退。在他們逃離的時候,又驚動了那些正在街上巡邏的官差,於是沒多久那些官差也就查到了天方院這兒,齊三爺和劉大人不多會兒也相繼趕來。
聽完了浮生的敘述,又見大家果真都沒什麼事情,秦風骨走向齊三爺那邊,嘯聲問道:“老齊,查清楚了沒,今晚來犯的都是些什麼人?”
齊三爺面色凝重,搖搖頭道:“公子,這些人都是生面孔,老齊從未見過他們。在這幾具屍體的身上,也一樣並未發現任何有關他們身份的信息,看來這些人非常的專業。若非是有左老在這,恐怕還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秦風骨聽完這話,臉色也有些深沉。
他之前一直沒怎麼顧及這方面的安全問題,雖然秦風骨自信以他的身手,就算遇上了再強大的敵人,多少也能有着自保的餘力。
可是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呢,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他的師父也不在的話,那麼這些人的安全怎麼才能保障?
這麼一想,秦風骨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只不過現在這個念想還只是初具雛形,尚未成熟,等着今後時間成熟了他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劉大人,今晚的事情,又辛苦你了。”跟齊三爺說完了話,秦風骨也上去對那劉大人客氣地說道。
劉大人苦笑了一聲,現在的他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了。這才短短不過幾天的功夫,在他同安境內,竟然已經是連續發生了數起命案,而且每一起還都跟這個秦風骨有關。
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劉大人還真的想馬上派人把秦風骨這小子給關起來,這樣的話,或許能夠給他換來幾天太平的日子吧?
“秦老弟,客套的話咱就不必多少了,這事原本也是劉某職責所在。奈何劉某身爲同安一方父母官,天子治化之內,竟然還連續出此答案,劉某真的是愧不敢當。”劉大人說着,他的神情當中不由現出幾絲心灰意懶之意。
大明對於在任官員,每年都有着極其嚴格的審覈調研,就是要看看這一方官員是否盡到官員的責任。一般來說,只要沒有什麼大事的話,只需往吏部的審查官那裡送些錢財,這一關倒也很容易過。
可是最近劉大人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了什麼背運,幾天時間裡相繼發生了幾起命案,現在事情不單單是在同安流傳,甚至就連京城吏部那邊都已經得到了消息。
劉大人幾乎已經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好日子恐怕已經不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