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城南,那溪壟裡昨晚發生的那場命案,現場總共留下了十四具屍體。每一個人身上幾乎都沒有看到什麼明顯的傷痕,只是被人用絕強的力道瞬間震碎了心脈而斃命。
劉大人和一干推官衙役們爲此忙活了一夜,也沒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兇手是什麼人,又爲了什麼殺死這些人,根本無從得知。
此時的劉大人那張滿是肥肉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了一絲頹喪之色。原本在幾個月之前,這溪壟裡發生了一場火災,只是一夜之間,便將這附近十幾戶人家焚作了一片廢墟。
當時宋推官就曾推斷,說這場失火很可能是人爲縱火,而且當中一戶朱姓人家死狀有異,極有可能是死後才被縱火焚燒的。
但劉大人顧忌着這殺人縱火的大案,會讓上頭責怪他治縣不力,怕是會對自己的仕途帶來什麼影響,所以這才特意將這個案子壓了下來,上報的時候只是說出於意外,卻沒提人爲縱火一事。
這才短短几個月過去,誰想到還是這個地方,竟然又發生了一次大案。這一連死了十幾個人,而且當時有人認出,似乎這些人都是外來的,像是身份不凡的樣子,更是讓那劉大人不由更加頭疼。
現在西門家的那些大人物們就在同安鎮上,發生這件案子之後,早已經轟動了全鎮,劉大人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下來了。
這件案子不管是能破的了,還是破不了,今後都會在劉大人的仕途上蒙上一筆陰霾。
“大人,大人!”忽然聽到有人急匆匆地喊了自己兩聲。
劉大人回過身,見到一個年輕的差役正朝着他這邊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大人,在上游江灣那邊,又……又發現了一起命案!”
“又發生了命案?”劉大人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更大了,身體似乎有些支撐不住那頭大的重量,腳下微微趔趄了一下。
“這次又死了幾個?”劉大人苦着臉問道。
“一、一個,可是大人……”那差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發現屍體的地方,是在江灣岸邊,那裡停着一艘快船,推官大人帶着我們上去查探了一番。發現……發現……”
看着這差役吞吞吐吐的模樣,劉大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踹那差役一腳,罵道:“你舌頭讓你娘們兒給吃了,說句話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現了什麼!快說!”
差役頓時一愣,心中不由暗想,我他媽的倒是想有個娘們兒能夠吃我的舌頭,可惜沒有啊。可口中卻連忙道:“那艘船,好像是黃家的船。”
“黃家?什麼黃家,是黃家的船又怎麼了?”劉大人還沒能反應過來。
“大人,是明城的黃家!”那差役又提醒了一句。
劉大人這才頓時醒悟了過來,整張臉已經瞬間慘白如紙,冷汗一列列地從他的額頭上劃落。黃家?!難道這些死的都是黃家的人!
還有那船上的,這他孃的該不會是黃珃那小子吧?
劉大人頓時心急如焚,如果真是黃家的三公子死在了他的這裡,恐怕他就不僅僅仕途受到影響那麼簡單了。輕則丟官挨訓,重則還極有可能會因此把自己的小命也給交待在這裡。
“到底是什麼人,這他媽的不開眼對黃家的人動手啊!”劉大人終於忍不住怒罵了一聲道。
“那死了的是什麼人,身份確認了嗎?”劉大人又連忙問道。
“沒、沒有,那人已經被燒焦了,辨不出模樣來。”
“走,快帶我去。”劉大人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連忙招來了自己的轎子,便讓人帶着他往事發現場趕去。
可這剛走了不久,劉大人就不由在那心想,這黃珃也是前不久纔剛到的同安鎮上,怎麼偏就在這裡遇到了這麼一事,是有人尋仇追蹤到了這裡,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那黃家勢大,盤踞東川多年,樹敵也是不少,就算被什麼人給盯上了也並不奇怪。可是他這纔剛到同安,這纔沒過了兩晚,竟然就……
想到這裡,劉大人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昨天在他府上的時候,也就只有這兩個人曾跟黃家那小子起過沖突。
是齊三爺?劉大人搖了搖頭,這絕對不可能,命案發生的時候,他正跟齊三爺在喝酒,他們二人都是同一個時候聽說了這件事情的。
那麼就只有那個秦風骨了,劉大人聯想着他印象中秦風骨的樣子,只覺得他年紀很輕,高高瘦瘦的,面容清秀,時而對人謙遜有禮,時而卻也不失幾分張狂。總的來說,劉大人對於這個年輕人還是頗有幾分好感的。
會是他乾的嗎?
劉大人面色猶疑,忽然掀開簾子對外面的轎伕說了一句:“不用出城了,把我送回南城,我要去見一個人。”
……
南城天方院,這裡便是秦風骨所在那所院子的名字,當初這裡被齊浩然從一戶方姓人家那裡強買下來之後,也沒怎麼來住,現在招牌都還沒有換的。
“風骨,你住這兒挺不錯的嘛,有山有水,清靜幽雅,是個好住處。”早早來到了秦風骨這裡的西門慶,在觀覽了一番天方院的景象之後,對秦風骨笑着說道。
秦風骨笑道:“你一個堂堂西門家的大公子,怕是皇宮你都去過,對我這麼一個小院子還擺出這麼一副嘖嘖稱奇的模樣,演給誰看呢?”
“嘿嘿,這可不是演,這地方怎麼着也比我住的那兒要強得多了。我看你這裡的地方也挺大的,不如我也過來給你增加一些人氣好了。”西門慶依然腆着臉笑道。
“這沒問題,你西門公子要來,我們當然舉雙手歡迎。不過有件事得先說清楚,交情歸交情,你要來這裡住,每天的房錢可還是要給的啊。”
“你……”西門慶看着秦風骨,瞪大了眼睛,似乎滿臉不敢相信地道:“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小子竟然還是個財奴,就跟沈衝那小子一副模樣。跟我你居然都能張口要錢,太讓我心塞了。”
“行了吧你,少在我面前演,我看你這傢伙多半是跟在你父親身邊感到拘束,這才跑我這兒避難來了。”秦風骨直接點破了西門慶的意圖道。
西門慶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來到客廳,下人們已經將茶點端上,西門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看着秦風骨道:“風骨,昨晚你在送我回去之後,都去幹嘛了?”
“還能幹嘛,當然是回來睡覺了,你以爲就你喝的多,我喝的還少麼?”秦風骨淡然地道。
西門慶聽着看了他一眼,笑道:“昨晚鎮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你聽說了沒?”
“哦?我今天還沒有出門的,發生了什麼大事,說來聽聽。”秦風骨眉頭一挑,似乎頗有興趣的樣子。
西門慶看了不由心中暗笑,如果不是他們西門家在這同安鎮上還留有着不少的眼線,對於昨晚所發生的那件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瞭解到一些,恐怕此時他還真的很容易會被秦風骨這副模樣給敷衍過去。
秦風骨和黃家的衝突,西門慶昨晚在回去之後,就已經從父親那裡得知了,甚至就連青門的齊三爺成爲了秦風骨的人,這事也一樣沒能瞞得過西門家。
對於這些事情,西門慶原本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只是感覺識別三年,秦風骨這小子還真的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然而接下來他父親的另外一句話,卻是讓西門慶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波漣漪,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昨晚西門風正的書房當中,西門慶的父親西門風正明明白白的一句話:“慶兒,你那個朋友秦風骨,是個可交之人,你還得好好維持纔是。不到二十年紀,竟然已經擁有着宗師級別的實力,可見在他的背後,肯定有着何等強大的一位絕世高人在教導……”
後面雖然還說了很多,但是當時西門慶的腦海中卻還想只是停留在了宗師級別那四個字上。
秦風骨是宗師級別,三元境以上的高手?!
這讓西門慶一時之間怎麼能夠相信,要知道三年前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秦風骨時,那時秦風骨還只不過是一個剛進階八門境不久,面前只能算是剛踏入武修之道不久的菜鳥而已。
短短三年,從八門境到三元境,這真有可能做得到嗎?
西門慶心中懷疑,可他現在看着秦風骨,卻感覺秦風骨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好似一方深不可測的幽泉,表面波光平靜,卻怎麼也看不到底。
看着此時秦風骨在跟他佯裝不知的樣子,西門慶的心中微微有些動氣,想到他雖然最初接觸秦風骨的時候,確實是有着其他的一些目的,可後來二人相處的久了,也就真心拿他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現在秦風骨和那黃家之間的事情,但凡有點兒門道的,多多少少都能夠探出了一些風聲。昨晚城南死的那十幾個人,就是黃家的人,而且從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來看,恐怕多半跟秦風骨脫不了干係。
想到了這裡,西門慶便臉色一正,決定直接對秦風骨問道:“風骨,你和那黃家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