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齒間的苦澀仍在蔓延,我緊咬着下脣,神色呆滯的坐在地上,撫着額角,笑的蒼涼,德妃與其貼身婢女衝破侍衛的阻隔,快步跑至我身邊,怒氣衝衝的對着歐倩倩說:“皇后娘娘怎可這般公私不分?你一向與皇貴妃娘娘不合,此事六宮皆知,你若說皇貴妃娘娘做錯了別的事情,臣妾恐怕還會信幾分,可是你卻說皇貴妃娘娘紅杏出牆,連腹中的孩子都不是皇家血脈,這豈不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德妃娘娘所言有理,這進了宮便是皇上的人,而皇貴妃娘娘是頭一個進宮的,按理說對宮中規矩早已爛熟於心,再者說,皇貴妃娘娘心繫皇上又豈會與他人有染?皇后娘娘只聽那周貴人隻言片語便斷定皇貴妃娘娘與人苟且,這未免有些太過倉促了吧。”楊嬪推開擋在身前的侍衛,神色不悅的說。
顧妃輕瞥了站在不遠處的周貴人一眼,接而冷哼道:“皇后娘娘一向聰明絕頂,手段高明,嬪妾還以爲您會使些什麼高超的手段來對付皇貴妃娘娘呢,看來是嬪妾高看娘娘你了呢。”
“本宮是皇后,本宮所做之事都是爲了這後宮的風紀和睦着想,三位妹妹一向與皇貴妃交好,自然要幫着她說話了,可是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她皇貴妃呢?此事已成定局,妹妹們別多費脣舌了,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這旁人的事情摻和多了可是會惹禍上身的,妹妹們都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本宮所說之意吧。”歐倩倩脣角輕勾,側眸環視了德妃等人一番,一臉笑意的說。
歐倩倩的話音剛落不久,站在一旁久不吭聲的顧洛桀便開口了,他語氣的淡漠的說:“將皇貴妃帶回承乾宮,朕要親自審問!”一語說完,他便攜着祿喜率先離開了暢音閣,凌染攙扶着我起身,我站直身子以後卻不願離去,翠煙還在那裡,我怎能獨自離去?就算要走,我也要帶着翠煙一起走。
我怔怔的看着翠煙的屍身,一動不動,德妃似是瞧出了我的心事,走近我身邊,小聲道:“翠煙姑娘的身後事,臣妾會安排好的
,臣妾絕對不會讓旁人再動翠煙姑娘一根汗毛,娘娘你還是先回承乾宮吧,小心些。”
德妃的聲量雖輕,但我卻可以感受到她那話語中滿溢着的堅定,我垂眸輕嘆了口氣,盯着德妃看了半晌,這才邁步離開,與我交好的妃嬪之中,現在唯一能信的就只有她了吧。
夜,像死水一般沉寂,迷濛的月光照亮了在宮道上行走的我,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變得如此的無力脆弱了,只知道我的眼淚已經浸溼了我的眼眶。
這一刻的我突然記起了許多事情,那一樁樁,一件件,都串連了起來,看似毫無聯繫,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顧洛桀。
翠煙臨死的前的那一番話,讓我如遭雷擊,有些詫異,有些不解,還有些無措,但仔細一想,便看出許多端倪,其實我早該發覺的纔對,翠煙見過香雅所戀之人,姨娘也知道那人是誰,若那人真的是白泯諾,姨娘便會在我遣送香雅去羣芳閣那時制止我,金焰壇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專門培養刺客殺手之地,旗下店鋪商家數不勝數,如果白泯諾真的與香雅有什麼,姨娘又豈會答應我送金焰壇少當家的女人進青樓呢?
姨娘知道那人是誰,卻並未說出口,我也查不出,這也就說明,那人根本不想讓外人知曉其真實身份,這點,我早該想通才對。
香雅的死,怕是也是顧洛桀所爲,不然他又豈會突然出現在我回青城的路上,並且那麼巧,與我掉入同一個陷阱中,那夜在陷阱中時,他並未受傷,四肢正常的一個七尺男兒,怎會無力逃出陷阱,而是在陷阱中呆坐苦等?那條路是平南通往青城的唯一道路,來往行人頗多,在平坦的大路中央,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個大坑,這點也很奇怪,獵戶豈會選這地方打獵?分明就是故意的!
住入安府之後,他又在第一時間查到我的住處,與我相處了幾日,翠煙口中所說的那件事我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有人刺殺我,我只知第二日醒來之時,身處皇宮之中,再次回府,府中已無一個下人,除了我
早年買進的僕人之外,就再無其他人,那時我並不覺得奇怪,如今想來卻怪異的很。
用計離間我與白泯諾,威逼,脅迫我讓顧洛亦交出皇位,隨後將我困在宮內爲他所用,先是在旁人面前做戲,後又虛情假意,引我動情,他費這麼大的功夫,繞這麼大的圈子,到底所圖爲何?如果真的要殺我,當初脅迫我時,一同逼我交出憑據不就得了?又何必費盡心思的討好,愚弄我這麼多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回到承乾宮中之時,顧洛桀已坐在桌邊等候我許久,他遣走了殿中的宮人,命人在門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我與他相視而立,看着他那鎮定自若的表情,突然有種想給他一耳光的衝動。
“朕真的沒想到這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朕雖然早就知道計劃會順利進行,卻沒預料到你貼身的丫鬟會死,看來是朕大意了呢。”他輕皺着眉頭,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冷哼一聲,鄙夷道:“我看你不是沒算到翠煙會死,而是沒料到她會知道,你那麼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吧,你費了這麼多心思,策劃了那麼多的局,到底想幹什麼?對你來說,我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文,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能夠制衡朝臣的是我手中的憑據而不是我,卻又爲何要將我弄進宮來,同你一起做戲呢?”
“朕是沒料到那女人會知道那麼多事情,朕使了那麼多的手段,爲的就是想得到你,這點你是知道的,憑據纔是制衡朝臣的籌碼這點沒錯,你對朝臣來說並無威脅,可是對旁人卻很具震懾性,僅憑這點,就足夠讓朕另眼相看,好好待你,朕很想看看他們那種痛不欲生,求而不得的表情,每次看見他們緊鎖的眉頭,憤怒的神情,朕就覺得很痛快,你在朕這兒是一文不值,可對他們來說卻很重要不是麼?”顧洛桀湊近我耳邊,狡詰一笑道,話語裡滿是輕蔑之意。
我皺緊了眉頭,神色不悅的看着他,卻不是很明白他口中方纔所提的“他們”是誰,我對“他們”來說又具有什麼震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