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人挨不住,暈了過去,清歌命人提水將他們潑醒,就冷眼瞧着一直說不出話的趙掌櫃,笑容一點一點綻開。
“你不說,其他人卻是願意說的。一天不說你就會痛苦一天,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你自己決定!”清歌躺在玉枝擦乾淨了的木牀上,將狐裘大衣披在身上,伸了個懶腰閒閒道:“你們繼續審問,審問完了直接告訴我,我先歇會兒。”
說完,清歌真的睡了,玉枝一邊提防着男人們,一邊照看着清歌,就怕她不小心滾下牀。畢竟這裡的牀又硬又冷,這個地窖裡還充斥着一股黴味,就算是她都不願意睡。
可是出其不意的是,清歌每一會兒就睡着了,緊緊抓着裘衣,嘴裡嘟囔着什麼。
玉枝驚訝之餘,趕緊離開了老遠,生怕聽見清歌在說什麼話。現在的她可一點都不想知道小姐究竟在想什麼做什麼,她只求好好的活着,再也不要見識那些辛辣的手段!
在爲劉氏辦事以來,她親眼瞧見劉氏的心腸有多冷硬,對大小姐都是百般刁難,卻讓大小姐時時刻刻記着她的好。原以爲大小姐這輩子就要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了,卻不想她從寺廟失蹤的地方回來後,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一次她出門爲大小姐出門採集胭脂,卻被她扔給了府裡圈養的狗吃了,她想了很久都覺得心頭髮冷,也是那時才明白爲不能有二心。可是就算她一心一意爲大小姐好,大小姐也不會再相信她了。
“小姐,小姐,他們招了!”一個壯漢衝出人羣跑了出來,滿面激動:“小姐……”
玉枝還來不及阻攔,壯漢就已經奔到清歌的牀邊跪下,捲起了一陣灰塵,直接將清歌給嗆醒了。
意料之中的怒火絲毫沒有,玉枝茫然地扶着清歌下牀,瞪了壯漢一眼:“小姐身子金貴得很,你如此魯莽地吵醒小姐……”
“玉枝,閉嘴!”
被清歌的冷眸一看,玉枝就怯怯地低下了頭,聽着清歌聲音在顫:“他們說了什麼,你細細地說!”
從未見過小姐如此失態,玉枝這才知道小姐心頭的刺就是劉氏,而不得讓任何人傷害的就是她要保護的人。吞了口口水,玉枝將狐裘給清歌披好,心頭暗喜,只要她對小姐好,就不信不能將這塊硬石頭給焐熱!
那壯漢得了命令後說得唾沫四濺:“按照孫掌櫃的吩咐,我們將這些掌櫃分爲兩批,一批拎到了地窖上的茅草屋裡,還有一些留在了地窖裡。分別問了話,最後說法一致的只有四個人的話,他們都說秦婉當年之所以慘死,是因爲劉氏給她下了一種叫斷腸草的毒藥……”
斷腸草?
清歌的眸子狠狠一縮,心頭一緊,這種草藥作用極烈,只要服用,人在短期內不會死,但一旦病發,就會死得很痛苦。
那壯漢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那劉氏下毒,都是因爲秦婉坐月子時落下了身體畏寒的毛病,後來劉氏就獻上了一張
祖傳藥方,同時將斷腸草混在了裡面。”
說到這裡,他竟然眼巴巴地看着清歌,不再往下說了。
清歌捏緊了眉頭,急忙問:“爲什麼我秦婉會落下身子畏寒的毛病?”
在她的印象裡,雲青山一直很愛她的孃親,事事都恨不得親力親爲,可以說是將她孃親放在心尖上寵了。一般人家坐月子的時候都不一定會落下什麼毛病,怎麼偏生的她孃親會畏寒?而且孃親的爹可是侯爺,前半輩子戎馬征戰無數,身子底極其好,不可能生下一個身子骨差勁的女兒!
可無論清歌怎樣地抓心撓肺,那個壯漢也只是一臉無奈地抓了抓後腦勺,囁囁地說:“他們也不知道爲何。”
都打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諒他們也不敢說謊,清歌聽他所言,只是淡淡含笑:“將他們帶到鄉下的赤腳醫生那裡稍稍醫治,不許一個人死,我留着他們還有用。”
今日,她證實了心中的猜想就已經足夠了,若是再耽誤,一會兒回府她反倒無法解釋自己爲何回去得那樣晚,容易讓劉氏起疑。
現在就打草驚蛇,她自問沒有保護自己不被劉氏除去的本事,也只能忍着。
馬車很快將清歌和玉枝送回了相府,而白天隨他們出府的兩個侍衛正站在巷子深處等她們,一看見馬車就趕忙跟着走進了相府。
剛下馬車,清歌就被雲玲瓏叫住了,她甜甜地叫着:“姐姐,爹喊你去前廳用膳,說今日是元宵夜,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纔好。”
清歌轉身笑得暖意融融,眸子晶瑩柔和:“既然如此,咱們就走吧,別急叫爹等急了。”
雲玲瓏挽着清歌就往前廳走,還瞪了緊跟其後的玉枝一眼。但玉枝看了清歌的背影一眼,一咬牙,毅然決然地繼續跟着,說什麼都不回頭。
清歌心中稍微安定,凝視着離她只有幾步只要的前廳,曾幾何時她在這裡被奚落被嘲笑被懷疑,甚至是誣陷,現在卻能堂堂正正地走過來。
雲玲瓏輕輕一嘆,笑盈盈地說道:“姐姐一會兒要隨我同去看花燈麼?我約瞭如水妹妹。”
清歌卻是溫聲道:“我素來不愛看花燈,況且林雨軒前幾日早已給我下了拜帖,一會兒怕是要來接我去賞遊船了。妹妹你們出門在外可要仔細着身子,姐姐有林雨軒在一旁心裡還有底,而你們……”
這意味就不言而喻了,雲玲瓏憋得小臉通紅,卻沒發火,只是笑道:“那就祝姐姐好好享受這良辰美景吧。”
兩人一道踏進了前廳,二房的王氏率先起身,對清歌福了福身子:“郡主……”
“二伯母不必如此客氣,都是一家人,虛禮就不必了。”清歌虛扶了王氏一把,嘴邊的一抹笑熨帖溫柔。
可是話雖這麼說,她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雲如水等人的身上,冰涼如雪,冷得叫人不敢直視。
其他人紛紛起身行了見禮,清歌這才入座,迎上雲青山緊蹙的眉頭和
不滿的眼光,清歌坦然微笑:“爹,您這麼看女兒,可是女兒有何過錯?”
劉氏笑着遞了一張請柬過去,美目如水般柔情:“這是永安公主送來的請柬,不過只有一張,清歌你看……”
原來雲玲瓏突然的乖巧是有原因的,清歌放下筷子,看了過去。
“您可以直接送去我院子裡的,麻煩您親自送到我手上,多麻煩您啊。”清歌使勁兒地拽過請柬,摸了把冰涼華麗的漆金大字,心頭冷笑。
這劉氏想要從她手裡在拿走東西,簡直是做夢!雖說她與永安公主之前在宮宴上不合,可是將機會白白送給愛出風頭的雲玲瓏,她纔不願意!
劉氏的一張臉僵着,訕訕地縮回手,朝雲青山搖了搖頭,一臉落寞的樣子。她的眼裡還含着淚光,端是楚楚可憐。
雲青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說:“清歌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都不知道要讓讓你妹妹,她年紀還小,又不如你身份顯赫。”
難不成她身份顯赫就不能佔有更多的機會和榮耀麼?清歌簡直要被這麼個爹還給氣笑了。如果活得更好就可以讓讓別人,爲何雲玲瓏和劉氏先前非要她落魄至死,讓她吃殘羹冷炙穿粗布麻衣?
許久沒得到迴應的雲青山面色鐵青,一筷子拍在了桌上,可對上清歌毫不退讓的眼眸,最終只能掐着手心平復怒火。
現在的他無法隨意拿父女血緣來約束清歌了,自從皇上封了她爲明珠郡主,她就算是皇親國戚了。他一介布衣要是說什麼父女親情,那就是不將皇威看在眼裡。這麼多的時日他是有苦難言,恨不得打死這個不孝的女兒。
一頓飯吃得無比沉悶,清歌的胃口卻是出奇的好,只要有一道菜上桌,她就命玉枝給她夾上一筷子,看得劉氏都沒了胃口。
雲玲瓏更是委屈地要哭,扒拉着一小碗的米飯半天才吃那麼一小口,看得雲青山心口悶得難受,只能再度開口:“清歌……”
清歌擡起頭,將請柬放在了桌上,不屑道:“既然想要就拿走,只不過玲瓏妹妹,你可別忘了之前的宮宴上皇上對你的禮數可是不滿意得緊,趁着還有時間,加緊練習吧!”
說完,清歌優雅地擦乾淨了嘴,和王氏打了個招呼,就徑直離開了。
留下滿腹怒火卻不能發的雲青山,直接將筷子摔在了地上,一甩袖子就離開了。
清歌可不顧衆人的想法,此刻林雨軒差不多已經到了相府了,一會兒她可就要出去看花燈了。
其實,說不好奇不開心是假的,上輩子這輩子她都沒看過一次花燈。
曾經她問過歐陽以澤爲何不帶她去做龍船看花燈,他只是溫柔地解釋:“如今的天下依舊不太平,五湖四海的百姓都想過上安寧的日子,也想平平安安地出門看花燈賞美景。清歌心腸這麼好,自然是陪着本王共商大事。”
想當初她竟然陷入了他的甜蜜陷阱裡無法自拔,簡直愚不可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