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璐知道她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所以她只好挺直了脊背,昂首挺胸地跟在朱鄞禎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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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朱鄞禎沒有再騎馬,反而是毫不避嫌地與沈夢璐同坐一輛馬車。
二人相對無言,馬車內的氣氛某名有些壓抑。景軒乖乖地坐在一邊,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想不到合適的話題,索性閉上嘴自己想心事。
朱鄞禎吩咐先回沐王府,將景軒放下後,馬車纔再次掉頭駛向沈府。
朱鄞禎這纔開口打破了沉默。“今日委屈你了。”
沈夢璐本來閉着眼睛假寐,聽到朱鄞禎這話,她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沐王爺說得哪裡話!有幸參加宮宴,是臣女的福分。”
朱鄞禎被沈夢璐不冷不熱的回答噎了一下,滿腔情話頓時哽在胸口,吐不出來。
好半餉,朱鄞禎纔再次開口,“護國寺大師去江北做法師,超度亡靈一事,皇上已經答應了。明日本王會親自傳聖旨去護國寺,先關事務本王會全權處理,你無須操心。”
朱鄞禎要親自去護國寺?!沈夢璐這纔有了反應,她睜開眼睛看着朱鄞禎。“皇上是怎麼說的?”沈夢璐擔心明德宗會趁機追查閻門的事,萬一慧智大師的身份暴露,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本王辦事,你還不放心嗎?”朱鄞禎淡淡地反問。沈夢璐如此緊張此事,顯然這護國寺裡有古怪。
朱鄞禎打算親自去會會這個慧智,就是想搞搞清楚這其中的奧妙。不過,不管他發現什麼,他都沒打算告訴明德宗知道。
沈夢璐冷睇了朱鄞禎一眼,朱鄞禎又不是她什麼人,她憑什麼對他放心呢?
“臣女不敢。”見朱鄞禎不打算說,沈夢璐也不追問,索性重新閉上眼睛假寐。
“夢兒。”見沈夢璐如此態度,朱鄞禎倍感無奈,他湊過身去,輕輕握住了沈夢璐的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沈夢璐如蝶翼一般的睫毛撲閃了下,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掙扎。
冷處理!必須冷處理!
沈夢璐反覆在心中告誡自己,強忍着心中的悸動,不讓自己做出反常的舉動。握個手而已,這在二十一世紀是最最尋常不過的了,不需要大驚小怪!
沈夢璐沒有如期的反擊,這讓朱鄞禎意外之餘又倍感心涼,心寒之後又怒火中燒。這丫頭,居然妄想用這樣消極的方法來拒絕他,簡直是該打!
見沈夢璐不給反應,朱鄞禎索性得寸進尺地坐到沈夢璐身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沈夢璐渾身一僵,本能地想要掙扎,可是朱鄞禎狀似嘆息的低喃傳入她的耳中,卻莫名止住了她的動作。
朱鄞禎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味道,幽幽地傳入沈夢璐鼻翼,讓她有一絲眩暈。沈夢璐安靜地靠在朱鄞禎懷裡,任由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將自己包圍住。
“夢兒,本王知道,自從遇見本王,你心中便有許多委屈。可是,本王卻無比慶幸能遇到你。倘若沒有你,本王恐怕已經失去景軒了。景軒是個命苦的孩子,他的母妃,在他還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本王是個大男人,照顧孩子難免有所疏漏,自打尉欣妍過府以後,景軒沒有過過幾天舒坦日子。”
“景軒在皇后身邊待了幾年,從小便看着宮中的明爭暗鬥長大,小小年紀就養成了老成的性子。本王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父親,對景軒有過多虧欠。本王衷心感謝你,救了景軒的同時,還讓他迴歸到真正的本性。本王都聽說了,你在沐王府那幾日,景軒十分開心。謝謝你,給景軒帶來快樂!”
“今日母后對你的刁難,景軒十分自責。這件事上,本王要向你道歉。對不起,是本王疏忽了!今日之事,本王一定會想母后討個說法,絕不會委屈了你!本王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本王知道,你眼下還不願意接受我,可是本王願意等,等到你敞開心扉的那一天。不過,你若想從我身邊逃走,那本王今日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賜婚一事,父皇已經鬆口了,你遲早會成爲本王的沐王妃。所以,你與其白費心思想要拒絕本王,不如認真傾聽你內心的聲音,安安心心接受本王吧!”
沈夢璐的眼珠子動了動,卻始終沒有開口回話。接受朱鄞禎,這是沈夢璐從來不敢想的事。 怕想多了,心就動搖了。
沈夢璐默默嘆了口氣,放任自己沉…淪一次,迷失一次。她放鬆下來,身子不再若先前那麼緊繃,不自覺地偎緊了朱鄞禎。
朱鄞禎察覺到沈夢璐的鬆懈和她主動的靠近,知道她將他的話全部聽進耳裡了。
雖然沒能如願得到沈夢璐的迴應,令朱鄞禎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她的默認卻是極大地鼓舞了朱鄞禎。
朱鄞禎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用力摟緊了沈夢璐,專心享受着二人之間難得的溫存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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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東宮的路上,朱鄞祁臉色相當難看。
在宮宴上,礙於朱娉婷他們的存在,朱鄞祁一直剋制着自己不要失態,連眼神都沒有拋給沈夢璐一個。
朱鄞祁心裡雖然已經接受沈夢璐會嫁給朱鄞禎的事實,可是心頭那氾濫成災的酸澀,卻是怎麼也壓抑不住。
尉妘妗一言不發地跟在朱鄞祁身後,思索着該怎麼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尉妘妗嫁給朱鄞祁十餘年,雖說朱鄞祁對尉妘妗感情淡漠,尉妘妗對他卻是心存愛戀的。
尉妘妗瞭解朱鄞祁,他今日的反常,她全部看在眼裡。尉妘妗也猜到這定是與沈夢璐有關。朱鄞祁這樣落寞的模樣,在當年姬文華嫁給朱鄞禎爲沐王妃時,尉妘妗也見到過。
朱娉婷再三告誡尉妘妗,要小心提防朱鄞祁和沈夢璐,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掉以輕心。
提防?!如何提防?尉妘妗苦笑一聲。人心隔肚皮,這個是最難防的。
沈夢璐那個女子,據尉妘妗的觀察,她似乎並沒有想與皇家攀上關係的意思。整個宮宴上,沈夢璐都處之淡然,對朱鄞祁和朱鄞禎兄弟倆都沒有刻意關注。
尉妘妗想起下午青荷園發生的那一幕,沈夢璐這個女子表現出來的淡定,堅韌和識大體顧大局,讓尉妘妗有些感嘆。這樣一個女子,倘若身在官宦之家,必定會成爲皇后心儀的兒媳婦人選。
想起姬皇后讓她重繡百鳥朝鳳宮帕的事,尉妘妗又是一抹苦笑。姬皇后想必是看出了她母親的意圖,心中有所不滿,這才趁着刁難沈夢璐的機會,同時責罰了她。
皇家的兒媳婦難爲啊!尉妘妗這樣想着,對沈夢璐莫名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憐憫來。皇上欲將沈夢璐賜婚給沐王爺一事,尉妘妗也早就聽說了。
見朱鄞祁直奔太子寢宮,徹底忽略自己,尉妘妗多少有些難受,在朱鄞祁一腳踏進寢宮的時候,尉妘妗伸出一隻手扯住了朱鄞祁的袍子。
“殿下,今晚讓臣妾伺候您吧!”尉妘妗輕柔的語調中帶着幾分怯意,幾分堅定。
朱娉婷耳提面命要她把握好時機,趕緊懷孕。可是朱鄞祁連她的寢宮都不曾踏入一步半步,她要怎麼懷?
說到子嗣,尉妘妗忍不住黯然神傷。朱鄞祁偏愛孩子,當年她懷孕產下龍兒時,二人也有過短暫的溫馨。
可是好景不長,誰知她的龍兒竟然如此命薄,不足百日竟命喪黃泉。朱鄞祁大受打擊,從此以後和她便再也親近不起來。
尉妘妗知道,朱鄞祁是在怪她沒有照顧好他們的龍兒。可是尉妘妗心中的痛苦絕不亞於朱鄞祁,她心中也奇怪,在她親力親爲的照顧下,原本健健康康的龍兒,怎麼會突發急症病歿。
朱鄞祁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語氣淡然地拒絕了尉妘妗,“太子妃該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尉妘妗沒有鬆手,依舊輕聲細語地開口,語氣中多了幾分堅定。“臣妾不累,讓臣妾伺候殿下吧!”
朱鄞祁轉過身來,伸手拂開尉妘妗捏着他衣角的手,神情淡漠地看着尉妘妗。
尉妘妗十五歲就跟在朱鄞祁身邊了,十四個年頭過去,尉妘妗現在朱鄞祁面前卻依然是初見時那青澀的模樣。
朱鄞祁依稀記得尉妘妗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眼裡那抹掩飾不住的愛戀和羞澀。而眼前的尉妘妗,眼裡依舊有着隱藏的愛戀和羞澀,只不過還增添了一抹隱忍的哀傷。
“本宮累了。”朱鄞祁薄薄的紅脣,涼涼地吐出這幾個不帶感情的字。
尉妘妗瑟縮了一下,想起當年一開始朱鄞祁拒絕接受自己成爲太子妃時,也是那樣涼薄的模樣。“本宮不喜。”
朱鄞祁那四個字出口,開啓了尉妘妗悲劇的人生。可是不喜又如何,最終尉妘妗還是成了他的太子妃。
尉妘妗出嫁之前,在丞相府也是個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起初遭到朱鄞祁冷遇時,她也曾不甘過,也曾回孃家哭訴過。後來她發現,她越鬧,朱鄞祁的心越硬。
半年時間,讓尉妘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朱鄞祁會接受她,完全是因爲被逼無奈。她會成爲太子妃,完全是憑藉着孃家得天獨厚的勢力。
一朝踏進皇宮,就只有一條路走到黑!
尉妘妗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從此做個安分守己,恪守孝道的太子妃。對皇上和皇后日日晨昏定省,博得皇上和皇后的好感,這才總算慢慢打動了朱鄞祁。
倘若不是龍兒的意外夭折,尉妘妗相信,就算不是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她和朱鄞祁至少也該過上夫妻和睦的日子了。
“正是殿下累了,臣妾才更要伺候殿下!”尉妘妗決定像當年那樣勇敢一次,爲自己爭取一次重新上位的機會。
自打孩子夭折後,尉妘妗從未像今天這樣執着過,她突然的堅定讓朱鄞祁有些意外。
“太子妃,今日表現得不像你啊!”朱鄞祁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有靠山就是不一樣了,今日朱娉婷一來,這尉妘妗的底氣都不一樣了!
朱鄞祁眼裡的嘲諷讓尉妘妗有些心酸,她知道朱鄞祁對她母親的偏見。
可是,今日宮宴上發生的一切,讓尉妘妗明白,倘若她今日不能親近朱鄞祁,那麼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翻身了。
“殿下,父皇母后,以及今日到場的所有大臣女眷,都知道你我恩愛有加。倘若今夜殿下獨宿東宮,傳了出去,殿下的用心豈不是白費了。”尉妘妗鼓起勇氣,擡頭迎視朱鄞祁。
朱娉婷在這皇宮裡按了無數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傳到朱娉婷耳中。
設計皇后去百花園一事,對朱娉婷來說只不過是個試探而已,倘若朱鄞祁對沈夢璐的深情厚意被她發現,尉妘妗相信朱娉婷絕不會放過沈夢璐。
朱鄞祁眼眸陡然一沉,眸光凌利地射向尉妘妗。
尉妘妗勇往直前,再次輕聲開口,“殿下,準臣妾侍寢,可以減少對她人的傷害。”
尉妘妗刺裸裸的暗示,讓朱鄞祁怒極反笑了。他一改先前的冷漠態度,掛上笑容,“太子妃如此體貼本宮,本宮若再拒絕,豈不是太過不解風情。”朱鄞祁說着轉身,率先踏進了寢殿。
尉妘妗鬆開汗溼的掌心,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這才擡步踏進了寢殿。
出乎尉妘妗預料的是,寢殿內已經有一個妙齡女子存在!
出現在太子寢殿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莫言,曾經與莫語情同姐妹,同爲密探的莫言!
莫言上前朝尉妘妗福了福禮。“莫言見過太子妃。”
莫言明着是朱鄞祁的暗衛,負責近身保護朱鄞祁的安危,背地裡卻是擔負着替朱鄞祁暖chuang的工作。莫言對朱鄞祁充滿愛戀,對此卻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朱鄞祁並不是個貪圖魚水之歡的男人,偶爾招莫言侍寢,也是處於男人的需求。
剛剛朱鄞祁一進寢殿,就示意莫言現身,莫言已經明白了朱鄞祁的意思。顯然太子妃今日是惹惱了殿下,殿下才會招她現身。
尉妘妗第一次見到莫言,頓時有些懵了。她不明所以地望向朱鄞祁,不敢相信內心的猜測。朱鄞祁該不會是想要羞辱於她???
“莫言,過來!”朱鄞祁冷然地開口。
莫言聞言,聽話地走到朱鄞祁身邊,溫馴地伏在朱鄞祁的腿上。
“太子妃,也過來吧!”朱鄞祁一手撫着莫言的秀髮,眼神輕飄飄地落到尉妘妗的身上。
尉妘妗趔趄了一下。朱鄞祁的意圖太明顯了,他竟然要她與眼前這個不知身份的女人,同時伺候他!!
屈辱的淚花瞬間充盈了尉妘妗的眼眸。尉妘妗倒退兩步,幾乎想奪門而出。
朱鄞祁察覺到她的意圖,冷冷地開了口,“太子妃口口聲聲要伺候本宮,你今日若是就此離去,此事傳到父皇母后耳中,本宮可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尉妘妗以爲她拿沈夢璐當籌碼,是聰明的舉動,恕不知她這樣做反而喚醒了朱鄞祁內心的惡魔。
真正是不自量力!敢拿自己與沈夢璐相提並論!敢用沈夢璐的安危來威脅他,那她就得擔得起這個後果!朱鄞祁向來溫潤的俊臉上,寫滿嗜血的殘忍!
尉妘妗單薄的身影晃了晃,她背對着朱鄞祁站着,眼裡的淚涌上來又被她壓下去。
朱鄞祁斜躺在chuang上冷眼看着尉妘妗,一隻手支着腦袋,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莫言的墨發。
莫言心裡五味雜陳,雖說伺候朱鄞祁是她心甘情願的,可是當着另外一個女人的面,她心裡多少也是難過的。
朱鄞祁此舉羞辱了尉妘妗的同時,也讓莫言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何其卑微。
可是,卑微又如何?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出身高貴的人,爲了朱鄞祁,她甘願低到塵埃。莫言自嘲!
不過,尉妘妗不一樣。她出身高貴又自視甚高,她會甘心做出和另一個女人共同伺候殿下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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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奉上!穿插一下我們的太子殿下的情節!
最近貌似太忽略我們的男二了,嗷~~~
親愛的們,有沒有誰是太子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