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英明!”朱鄞禎的想法和沈夢璐不謀而合。除了朱鄞褶,朱鄞禎也想不出還有誰敢這麼膽大包天和朱娉婷他們狼狽爲殲,做出篡位的事情。
“果然是他!”沈夢璐眼眸一暗,這樣一來,今天沈夢璐會在東宮碰到朱鄞褶就一點都不稀奇了。沈夢璐第一次見到朱鄞褶,就覺得這個看起來粗狂豪放的恭王爺,全身都散發着一種陰沉的氣息。不過倒是看不出來,他的野心竟這樣大。
自從朱鄞褶回京之後,沈夢璐就感覺生活變得十分不平靜,該不會,他們最近發生的種種,也都與朱鄞褶脫不了干係吧?!
“四郎,我聽說朱鄞褶駐守蕃族多年,父皇多次招他回京都無果。他現在突然回京,是不是另有謀劃?”原先沈夢璐就懷疑過朱鄞褶居心*,可當初只當是他與朱鄞禎不合,處處針對朱鄞禎的關係。可如果換個角度看,將他的目的提升到謀朝篡位的話,那麼種種跡象,解釋起來,就越發合理起來了。
假如朱鄞褶回京就是有預謀的,那麼他想要除掉朱鄞禎和朱鄞祁的心思,就並非偶然了!
“他想篡位,那必須要回京啊!他不回京,怎麼和尉家人狼狽爲殲呢!”朱鄞褶這次回京,顯然是做足了功課的,有謀劃那是必然的。朱鄞禎對此不以爲然。
“朱鄞褶不是嫡子,按理並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尉家人想要扶持他,並非易事吧!”朱鄞褶想當太子,當皇帝,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的事。沈夢璐實在不理解,尉家人爲何情願放棄朱鄞祁這顆養了這麼久的棋子,轉而去幫朱鄞褶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恭王爺。
沒有資格怕什麼,有野心就夠了!朱鄞禎輕笑一聲,“有資格就不叫謀朝篡位了。”
“父皇知道他的居心嗎?”朱鄞褶說是他主動跟明德宗請纓,接管御林軍的。御林軍主要負責保衛皇宮的安危,萬一朱鄞褶真是這般狼子野心,那,讓他掌管御林軍,豈不是將明德宗和整個皇宮置於危險之中。沈夢璐很是擔心。
“娘子放心,父皇和母后都不會有事的。御林軍只有一小部分人是尉宇陽手下的,剩下大部分都是我的人。”朱鄞禎知道沈夢璐在擔心什麼。尉宇陽充其量不過是御林軍副統領而已,掌握的兵權並不多。御林軍直接關係到皇室的安慰,明德宗又向來提防尉家人,自然不會將過多實權分出去。
怕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沈夢璐心中依舊是擔憂不已。想到大婚當日,明德宗賜給她的那道空白聖旨,沈夢璐怎麼樣都覺得不太對勁。
“四郎,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沈夢璐想到姬皇后的囑託,決定問清楚朱鄞禎的態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些目前還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看看尉家人和朱鄞褶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吧!不過,朱鄞褶想當太子,當皇帝,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朱鄞禎頓了頓,“娘子且不用擔心這些,近期之內,不會發生什麼變故的。”謀朝篡位,也得看朱鄞褶和尉家人有沒有這個實力才行。
“防範於未然總是沒錯的。”沈夢璐決定將話攤開來說。“四郎,倘若太子真的被廢,你打算怎麼辦?”
朱鄞禎笑着撫了撫沈夢璐的秀髮,“娘子放心,父皇不會廢太子的。”明德宗將朱鄞祁關進宗人府,表面上看,像是對尉家人屈服,準備廢太子,可事實上,卻是爲了保護朱鄞祁的周全。朱鄞祁本身身子羸弱,加上深受玄草之苦,承受着雙重壓迫,唯有宗人府那樣的清靜之地,纔有助於他的休養。倘若將朱鄞祁置身於宮鬥之中,只怕他會承受不住。
“即便不廢,而今朱鄞祁被關進宗人府,也形同虛設了,而且東宮已然成爲尉家人的天下了。四郎,難道不該做什麼準備嗎?”沈夢璐的話語極具暗示。
“娘子認爲爲夫需要做什麼準備?”朱鄞禎權當聽不懂沈夢璐的話,裝傻充愣。
“當太子!”沈夢璐直言不諱。“你是嫡次子,取代朱鄞祁,繼承太子之位,合情合理。”
又是當太子!朱鄞禎垂下眼眸,打趣道,“娘子想要當太子妃嗎?”
“不,我想當皇后。”沈夢璐定定地望着朱鄞禎,等待着他的反應。
出乎沈夢璐的預料,朱鄞禎聽到這話,卻是眼皮都沒眨一下,“娘子,當皇后可是得有替爲夫納三千佳麗的容忍之心呢!娘子你吃得消嗎?”
啥?沈夢璐先是一愣,然後用力拍一下朱鄞禎的手背。“朱鄞禎,你滿腦子除了女人還有什麼呀?”什麼人吶!看問題的角度怎麼就那麼與衆不同呢!
“娘子這可是誣陷爲夫了。爲夫心裡,眼裡,腦子裡,除了娘子你這個女人,可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朱鄞禎親暱地擁住沈夢璐。“娘子啊,你難道忍心讓爲夫爲三千女人勞累嗎?”
沈夢璐一陣暈,“朱鄞禎,當皇帝除了納妃就沒別的事可幹了嗎?”張口閉口三千女人,真是該打。
“有啊!當然有!可是雨露均沾是皇帝每日必備的工作啊!娘子,當皇帝很累的,白天要日理萬機處理國事,晚上還要輪流伺候那麼多女人。日夜操勞,到時候會連陪娘子的時間都沒有的。”朱鄞禎將頭埋在沈夢璐的脖頸處,悶悶地開口,彷彿當皇帝真是一件苦不堪言的苦差。
朱鄞禎的甜言蜜語說得很自然,沈夢璐多少有些感動。可是沈夢璐又豈會不知朱鄞禎避重就輕的話語中,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她捧住轉過身子,捧住朱鄞禎的臉,和他面對面,眼對眼。“鄞禎,你真的不想當皇帝嗎?”
朱鄞禎坦然地望着沈夢璐,然後堅定地吐出一個字,“是!”
“爲什麼?”沈夢璐有些好奇。朱鄞禎的心思,沈夢璐早就有所察覺,可是理由呢?那把金燦燦的龍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這朱鄞禎卻對此不屑一顧,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呢?
“理由,爲夫不是跟娘子說了麼,爲夫不想讓別的女人來分享爲夫對娘子的愛。”朱鄞禎深情地望着沈夢璐。“娘子,弱水三千,爲夫只想獨取你這一瓢而已。”朱鄞禎說着執起沈夢璐的手,放在脣邊輕吻了一下。
“說正經的!”沈夢璐一把抽回手,臉上微微有些發燙。能不能好好聊天啊?這麼不正經!“你認真一點,我要聽真正的原因。”
“好!”朱鄞禎收起玩笑的嘴臉,換成正襟危坐的姿勢,認真地回答。“我不想讓娘子因爲那些莫須有的女人而傷心,所以,不想當皇帝。”
“你還鬧!還拿我做擋箭牌?”沈夢璐翻翻白眼,她真是要敗給朱鄞禎了。
“娘子,我沒有鬧,也不是拿娘子當擋箭牌,這是我的真心話。”朱鄞禎的表情很認真,一點不像開玩笑。
沈夢璐一怔,心底有一股暖流汩汩冒出來。“好,就算這個理由是真的。不過我還聽別的理由。”朱鄞禎不想當皇帝又不是最近纔有的事情,沈夢璐絕對相信還有別的原因。
“娘子,不管什麼理由都好,總之,我沒想過要當太子,更沒想過當皇帝。所以對不起,娘子,爲夫恐怕不能給娘子母儀天下的機會了。”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朱鄞禎也不準備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解釋上面。
“可是,鄞禎,你是嫡次子,有權利也有義務繼承皇位。而今風雲突變,你明明知道朱鄞褶和尉家人的狼子野心,還能如此無動於衷嗎?難道你真能眼睜睜看着江山易主嗎?能眼睜睜看着百姓受苦嗎?”沈夢璐試圖對朱鄞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朱鄞禎當皇帝,不是爲了滿足一己私慾,而是爲了保住大明江山社稷,爲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朱娉婷與尉家人既然會扶持朱鄞褶,那說明他們之間肯定是打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協議,萬一朱鄞褶稱帝,那麼整個朝堂之上必然會成爲尉家人的天下,如今擁護朱鄞禎的那些大臣們,必然會成爲泊害的對象。而向來忠心耿耿的安護侯府謝家,也必然會成爲誅殺的第一對象。到時候,整個大明都會陷入腥風血雨之中啊!
“娘子多慮了。不管爲夫坐不坐那個位置,爲夫都會依舊守護好這個大明的。尉家人和朱鄞褶的目的不會那麼輕易得逞的!你就放心吧!”朱鄞禎抱着沈夢璐,柔聲安撫到,“更可況,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也不是隻有我。比起我,還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
沈夢璐怔了怔,“你是說,景軒?”
“嗯。景軒是嫡皇孫,又是長孫。由他來當太子,不是更好麼!”太子之位不得不換人坐的話,朱鄞禎寧願選擇讓景軒來。
原來朱鄞禎竟是這樣打算的!不過爲什麼說景軒是更合適的人選?沈夢璐深深地望進朱鄞禎的眼裡,內心的懷疑越來越深,“景軒,真的是你的兒子嗎?”
朱鄞禎再次被沈夢璐問住,霎那間的遲疑過後,他才笑着開口。“娘子怎麼會懷疑景軒的身份呢?他自然是我的兒子!”
“不是我懷疑,是你在懷疑。”沈夢璐客觀地指出事實,朱鄞禎下意識的遲疑,如實反應出了朱鄞禎的內心。
姬文華和朱鄞祁有染,那麼景軒也有可能是朱鄞祁的兒子。
“娘子錯了,我沒有懷疑過景軒,我很肯定他是我的兒子。”朱鄞禎嚴肅地反駁沈夢璐。
“既然如此,你確定就好了。”沈夢璐也不想繼續再這個話題糾纏。“你跟景軒談過嗎?他願意當太子嗎?”
朱鄞禎尷尬地笑笑,他撇開眼避開沈夢璐的視線。“景軒當太子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就是還沒有問過景軒的意願!沈夢璐嘆了口氣,“四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朱鄞禎自己不想當太子,不想當皇帝,就拿景軒當擋箭牌,這樣的做法令沈夢璐無法苟同。倘若景軒對這太子之位感興趣的話,那倒也是無可厚非的,可如若不然的話,那豈不是對景軒太不公平了些?更何況,在現在這種局勢下推景軒上位,讓一個小孩子來承受腥風血雨,也着實不妥當。
“娘子杞人憂天了。爲夫不是跟娘子說了,近期不會有任何變故。現在太子依舊是朱鄞祁,娘子現在跟爲夫談這些,莫不是要讓爲夫像朱鄞褶那樣,成爲謀朝篡位之輩?”朱鄞禎假裝害怕,“娘子,這樣的罪名,爲夫可擔當不起啊!”
“四郎啊,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沈夢璐對於朱鄞禎的顧左右而言他表示不太滿意。
“啊,娘子,其實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爲夫還沒有告訴你。”朱鄞禎不想在糾結皇位這個事情,決定扯開話題,分散沈夢璐的注意力。
“什麼重要事情?”果然,沈夢璐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她狐疑地望着朱鄞禎。
“其實,當初江北瘟疫,並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爲之。”朱鄞禎深呼一口氣,然後語氣沉重地開了口。
“你這話什麼意思?”沈夢璐瞠大美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該不是要告訴我,這些都是朱鄞褶在背後搞鬼?”
朱鄞禎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自從江北瘟疫以來,鬼魅門的人一直鍥而不捨地在追查此事。江北水患雖是天災,可那五彩水龍卻是實打實的*。江北水患之前,當年冰封五彩水龍的臧龍雪山曾發生雪崩,鬼魅回報,那並非偶然,而是人爲的。是因爲有人蓄意挖掘五彩水龍,才引發的雪崩。”
“可那臧龍雪山原屬於東琉國境內,你又怎麼確定此事與朱鄞褶有關?”沈夢璐提出疑問。
“一開始確實沒想到,我與謝將軍都想當然地以爲,此事是東琉國餘孽所爲,以爲他們是想找謝將軍報仇。直到後來,我身中睡美人之毒,莫離爲替我尋找睡美人的解藥而被所謂的東琉國餘孽所傷,這才讓我們開始重新鎖定目標。莫離是東琉國皇室的遺孤,連他都敢傷害,顯然那些人是冒充的。目的,不過是爲了混淆視聽。”朱鄞禎語氣平靜地陳述。
沈夢璐默然,有人蓄意冒充東琉國餘孽毒害朱鄞禎一事,當初在江北的時候,沈夢璐就有所察覺了,並且也提醒過朱鄞祁。“後來呢,鬼魅查到了什麼嗎?”
“不是鬼魅,是莫離查到了一些線索。”自從莫離重傷復原之後,莫離便開始將全副心思放到調查假冒東琉國餘孽的那羣人身上,一心要爲族人平反,洗脫罪名,也一心想爲自己報仇雪恨。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幾個月的調查,終於讓莫離找到了可靠的線索,不過調查到的情況,卻也讓莫離大吃一驚又倍感痛心。
莫離在臧龍雪山附近,找到了一處隱秘的地點,發現那些出現在江北的五彩水龍,竟是從那邊開始傳播出去的。有人重金收買了當地土生土長的東琉國人,讓他們培育五彩水龍,並且高價收購。並且當初沈夢璐發現的,江北村民誤食的那些被五彩水龍附體的魚,就是從那邊傳播出去的。那些魚是臧龍江的特產魚種。
莫離找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那裡幾乎成爲一片死亡谷,當地村民受重金*,冒死培育五彩水龍,不過五彩水龍繁殖力極強,又風險極高,大部分村民反被五彩水龍侵蝕,命喪黃泉。
莫離順着線索一路往下尋,然後發現,購買五彩水龍的銀兩是從大明與蕃族的邊疆流傳出去的,而幕後之人,竟是多年來駐守蕃族的恭王爺,朱鄞褶。
沈夢璐震驚了。“所以,當初你中毒一事,完全是朱鄞褶搞的鬼?”
“沒錯。五彩水龍也好,睡美人也好,這些恐怕都與朱鄞褶脫不了干係。”朱鄞禎嘆了口氣,他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吃驚的程度也不亞於沈夢璐。“不過,幸虧我遇到了娘子你,這才倖免於難,逃過一劫。不然,恐怕我早就同萬千百姓一樣,命喪江北了。”
“朱鄞褶和你到底有怎樣的深仇大恨,竟如此處心積慮想置你於死地!”兄弟啊,到底是兄弟一場啊!怎能如此呢?沈夢璐無法理解。
“因爲朱鄞褶很清楚,我是他篡位的最大阻礙!”朱鄞褶的所作所爲,朱鄞禎一點都不奇怪。朱鄞褶從小就心機深重,小的時候就三番五次,處心積慮想害他,要不是朱鄞禎足夠機智且福大命大,恐怕死了都不只幾千次幾萬次了。
“像他這種視民命如螻蟻的人,萬一真讓他當了皇帝,恐怕天下百姓都要遭殃了!”沈夢璐氣得攥緊了拳頭。朱鄞褶與朱鄞禎有私人恩怨,要對付朱鄞禎也屬於正常情況,可是爲了對付朱鄞禎,竟不惜拿萬千江北百姓的生命來開玩笑,那簡直是罪無可恕了。
“朱鄞褶向來就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朱鄞禎一點不驚訝朱鄞褶爲了對付他,不惜大動干戈的舉動。
“莫離找到的線索,只不過證明五彩水龍與朱鄞褶有關,那麼睡美人呢?有實際證據了嗎?如果當初給你下睡美人之毒的人是朱鄞褶,那麼我中的睡美人之毒,也與他脫不了干係咯?”沈夢璐的眸光越發冷凝起來。
“這件事情,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不過我不反對娘子的猜測。”想到沈夢璐中毒一事,朱鄞禎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朱鄞褶一計不成,再來一計,這個完全有可能。
當初在江北時,因爲沈夢璐的出現,破壞了朱鄞褶的計劃,讓他沒能如願陷害朱鄞禎成功。然後朱鄞褶借他們大婚之日,在沈夢璐用的脂粉中暗動手腳,再次下毒,想給沈夢璐和朱鄞禎來個一箭雙鵰,也合情合理。
雪肌雨露膏中除了睡美人還有斷腸草,倘若朱鄞褶的計劃成功,那麼沈夢璐和朱鄞禎都將難逃一死。只不過陰差陽錯,初雪成了替死鬼。
那五彩水龍有源頭,可睡美人是東琉國皇室獨有的毒藥,連莫離這個東琉國小皇子都不知道提煉方法和解毒之法。朱鄞褶到底是有什麼樣的通天本領,竟連睡美人都能弄到手呢?沈夢璐總歸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關於雪肌雨露膏,朱鄞禎也有個疑惑,“娘子,關於初雪的死因,我有一事沒對娘子坦白。”
“是你想告訴我,睡美人和斷腸草的毒藥都來自母后送我的雪肌雨露膏中吧?”沈夢璐自動接上話,“這件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了。”
“楚代安告訴你了?”朱鄞禎一語中的。沈夢璐點點頭。
“那娘子,我有個疑問。那雪肌雨露膏,既然是母后送給你的,又怎麼會落到初雪手中?”這是之前令朱鄞禎和楚代安想不通的地方。
提到這事,沈夢璐的眼神暗了暗,語氣也低沉了不少。“是我送給她的。”
沈夢璐沒有隱瞞朱鄞禎,向他坦誠了,她當初因爲對姬皇后有所誤解,不想接受姬皇后的賞賜的事情。初雪之死,沈夢璐也可以說是半個兇手啊!沈夢璐有些自責。倘若當初她只是擱置不用就好了,那麼初雪也不會枉死了。
朱鄞禎心疼地抱住沈夢璐,“娘子,此事怪不得你。人各有命吧!娘子,莫要自責了。還是努力找出證據,替初雪報仇吧!”朱鄞禎第一次開始慶幸當初姬皇后不善待沈夢璐的事,要不是如此,恐怕沈夢璐和他都要中了他人的殲計了。
沈夢璐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不過有些事情卻還是說說清楚。“朱鄞禎,我倒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隱瞞我這件事情?”
朱鄞禎嚥了咽口水,有些不太適應沈夢璐的瞬息萬變。“娘子,我不是要隱瞞你,我只是想拖延一點事情,先跟你解釋清楚玲瓏棋的事再說……”
“一碼事歸一碼事!朱鄞禎,你就是小人之心!”沈夢璐一把打斷朱鄞禎的話,“你是怕我誤會母后,從而跟你更加離心吧!”沈夢璐已經從姬皇后那邊得知了,朱鄞禎質問她雪肌雨露膏的事。
“朱鄞禎,你什麼腦子?母后再怎麼不喜歡我,總也不可能會害你?你怎麼會拿此事去質疑母后?”說到這個,沈夢璐簡直對朱鄞禎無語。
“娘子,我……我沒有質疑母后,只是……只是商議而已……”朱鄞禎有些心虛,他當然相信姬皇后不會對他們下毒,他只不過跟姬皇后說話大聲了一點,可完全沒有質疑的意思。
“商議?有你那樣甩臉子的商議嗎?怪不得母后頭疼得睡不着了。敢情頭疼太子是假,被你氣得纔是真的。”沈夢璐對此事相當無語。
姬皇后沒有誤會此事是她在挑撥,她們婆媳之間竟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討論事情,全憑姬皇后的大度。要是換一個不明事理的婆婆,恐怕眼下的局勢會更加一團亂糟。
朱鄞禎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情。“娘子,你什麼時候與母后變得如此親近了?”
姬皇后和沈夢璐的關係,一直很微妙,看似和平,卻又十分疏離,一切都只是表面功夫而已。這*之間,這婆媳二人竟然發展到了互訴衷腸,共同數落他的地步,怎麼能不讓人驚訝呢!
“難不成,你希望看到我與母后水火不容嗎?”沈夢璐白了朱鄞禎一眼。她會和姬皇后統一戰線的理由很簡單,因爲她們有個共同愛着的人。只是這麼煽情的話,沈夢璐不想對朱鄞禎說,免得他又沾沾自喜。
“當然不是。娘子與母后能和睦相處,爲夫甘願天天被你們數落。”朱鄞禎深情款款地捧住沈夢璐的臉,雖然沈夢璐不說,朱鄞禎也明白她的心意。當初姬皇后那樣對她,沈夢璐而今卻能冰釋前嫌,毫不介意,足見她的善良本質。
“好了好了,別貧嘴了!又扯遠了。”沈夢璐揮開朱鄞禎的手。“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是花嬤嬤,母后已經着手處理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從花嬤嬤那邊找到什麼線索吧!”
姬皇后聽沈夢璐說了初黛死亡一事,又得知問題出在雪肌雨露膏上,鳳顏大怒,那雪肌雨露膏是從她的朝鳳殿拿出去的,姬皇后當然知道本事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到了沈夢璐手中的雪肌雨露膏卻變成了毒藥,那就是在轉手途中出了問題。
上一次在朝鳳殿,花嬤嬤取錯簪子一事,姬皇后就覺得她有些問題,而沈夢璐將她對花嬤嬤的懷疑說出來之後,姬皇后當機立斷,派人再次將花嬤嬤關押了起來,準備好好審問一番。
沈夢璐也是到那時才知道,金鳳禮服一事,花嬤嬤取雙鳳髮簪,並非姬皇后授意的,是她誤會了姬皇后。
“也好,此事有母后接管,我也能騰出心思來專心應付別的事情。”花嬤嬤畢竟是後宮之人,由姬皇后負責,會比朱鄞禎和沈夢璐來得更方便快捷。
不過,有件事情,朱鄞禎卻是不太放心。“娘子,朱鄞祁服食玄草的事情,父皇怕母后擔心,所以暫時不想讓母后知道。可是,萬一神仙草一事,也與花嬤嬤有關,我怕,此事會瞞不住。”
事實上,是因爲朱鄞禎對於代替朱鄞祁坐太子之位一事,態度不明,所以明德宗眼下暫時沒有廢太子的打算。明德宗太瞭解姬皇后了,知道姬皇后一心向讓朱鄞禎坐上太子之位,並一心想讓朱鄞禎日後登基稱帝。
當年因爲改立太子一事失敗之後,姬皇后對此就一直耿耿於懷,對朱鄞禎也一直心存歉疚。而上次,姬皇后竟當着明德宗的面,讓沈夢璐穿上那身金鳳禮服,更是在暗示明德宗,她的決心。
明德宗,十分確定,一旦姬皇后知道朱鄞祁竟偷偷服用玄草,並深陷此道不可自拔時,一定會第一時間逼迫明德宗再次改立朱鄞禎爲太子。其實,改立太子,明德宗也想,可是朱鄞禎不願意啊!
所以,父子二人一番協商之後,決定暫時對姬皇后隱瞞此事,免得父子倆都壓力太大。
“母后不問,花嬤嬤應該不會這麼傻自動招供吧!”沈夢璐覺得朱鄞禎的擔心有些多餘。不過提到神仙草,看樣子,還是得由她親自出馬,會會花嬤嬤才行。
朱鄞禎乾笑不語,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一想到沈夢璐竟然已經被姬皇后收買,打算逼他當皇帝,朱鄞禎就一陣頭痛。他可以義正嚴詞地對明德宗和姬皇后說不,可是面對沈夢璐,這個不字卻很難說出口。
眼下沈夢璐也就是這麼試探的一提,朱鄞禎能感覺出來,沈夢璐說相當皇后的話,並不是那麼真心,可萬一哪一天,沈夢璐被攛掇得堅定了信念……朱鄞禎頓時一陣惡寒。
“四郎,如果太子身上的神仙草之毒已解,你覺得,他爲何會突然發狂,錯傷尉妘妗?是不是尉妘妗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刺激到他了?”繞了一個大圈子,話題再次回到原點。沈夢璐始終覺得朱鄞祁突然失控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朱鄞禎一愣,並暗暗叫苦。女人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他費盡心機將話題扯遠,就是怕沈夢璐追問此事,沒想到,沈夢璐還是惦記着這件事情。
“這個,我也不清楚。只有朱鄞祁和尉妘妗兩個當事人才知道。”朱鄞禎期期艾艾地回答。而今朱鄞祁拒不招認,尉妘妗被隔離在東宮之中,想必還能拖上一陣子。他必須趕在沈夢璐之前,將此事弄個清楚明白才行。
原本在宗人府的時候,朱鄞禎還沒覺得逼問朱鄞祁是那麼迫切的事情,可現在,他卻迫不及待想要竄到朱鄞祁面前,將事實真.相搞得清楚明白!
“娘子,父皇命我寸步不離看守宗人府,而今我擅自回府已是抗旨。未免父皇怪罪於我,我看我還是回宗人府去比較好。”朱鄞禎怕沈夢璐再逼問下去,就會露餡,決定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沈夢璐轉頭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你確定要現在回宮?”夜色深深,朱鄞禎在此時突然提出進宮,有逃避的嫌疑哦!
“如今宮中局勢未定,加上朱娉婷和朱鄞褶都聚集在宮中,我怕會出意外。”朱鄞禎這樣的擔心倒也是真的。
沈夢璐沉默了片刻。“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誤你了,你趕緊去吧!”
“嗯,那爲夫就走了。娘子這些天且安心待在府中,無事就不要進宮去了,好嗎?”朱鄞禎不放下地叮囑沈夢璐。現在宮中一團亂糟,朱鄞禎一點不想沈夢璐去摻合。尤其不想沈夢璐與朱鄞褶撞上,朱鄞禎生怕朱鄞褶會跑到沈夢璐面前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讓他們夫妻二人離心了。
不進宮,可能嗎?沈夢璐暗暗嗤笑一聲,不過嘴上卻應得溫馴。“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在宮裡,處處小心纔是。萬一有個什麼情況,記得傳信回來。”
“好,我會時常尋時間回來看娘子的!”得到沈夢璐的應承,朱鄞禎微微放下了心。“娘子,那爲夫就走了。”
朱鄞禎戀戀不捨地給了沈夢璐一個深吻,這才轉身離去。
沈夢璐眸光深邃地望着朱鄞禎遠去的背影,朱鄞禎終究做不到對她完全敞開心扉,坦誠相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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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鄞禎離開沐王府沒多久,閻如一就進來了。“小姐,莫語傳來消息,說已經成功將莫言帶出來了。”
聽到閻如一的話,沈夢璐滿意地勾起了嘴角。“莫語果然沒讓我失望。她們現在人在哪裡?”
“正在安宅之中,莫語要我問問小姐,打算什麼時候見莫言。”閻如一如實稟告。
“你去準備馬車,我們即刻出發!”沈夢璐當機立斷。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清楚,朱鄞祁和尉妘妗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是,小姐!”閻如一應了一聲,轉身就去安排。不大一會兒,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沐王府的後門飛馳而去。
此刻的安宅,十分安靜。這座古樸卻又別有風味的老宅,自從歸到沈夢璐名下之後,就一直被妥善打理着。雖然沈夢璐不常來此,可是卻無損於它的井然有序。
莫言和莫語姐妹二人正相對無言地坐在廂房之中。二人自從上次大打出手,江北一別後,就再沒見過面,這還是分別以後的第一次見面。
“莫言,謝謝你願意跟我出宮。”幾個月不見,莫言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膚色暗淡,整個人的起色也大不如前,莫語心中隱隱作痛,卻又不敢直接問一句,你過得好嗎?怕惹得莫言傷心。
莫言勾了勾脣,輕輕一笑,“你不用謝我,我跟你出宮,不是爲了幫你,而是爲了殿下。只要是能幫到殿下的,莫說出宮,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願。”
要不是莫語說是沈夢璐命她去找莫言的,並且承諾會幫助朱鄞祁,莫言纔不會二話不說,就跟着莫語離開皇宮。
見莫言到現在還是對朱鄞祁執迷不悟,莫語的心更難受了。“莫言,你這樣真的值得嗎?”其實不用問,看莫言現在這個樣子,莫語就知道莫言這段時間必定過得很不好。“你明知道,殿下只是拿你當發泄工具,對你並沒有感情……”
“莫語,你今日找我來,不是來聊我的私事的吧!沐妃娘娘呢?她什麼時候會來?”莫言打斷莫語的話,這樣的對話,當初在江北的時候,就出現過一次,莫言表示各種不願意聽。
朱鄞祁對她怎麼樣,莫言心裡最清楚不過,不需要別人來提醒。可是就算朱鄞祁只是利用她又如何?至少她是這麼多年來,出尉妘妗之外,唯一出現在朱鄞祁身邊的女人!至少殿下對她比對尉妘妗要好得多!至少她能獨享殿下的溫柔,即便,只是以替身的形式。這一切她都無所謂,她都心甘情願!爲了朱鄞祁,她甘願當一粒卑微的塵埃。
莫語嘆了口氣,知道多說無益。一旦扯上朱鄞祁,莫言那倔脾氣就會發作,誰勸也不管用。“等等吧,娘娘應該很快就會來的。”莫語不忍心地撇開眼睛,不再看莫言憔悴的容顏。
莫言也不再接話,沉默在二人之間無邊蔓延開來。
“莫言,我們之間就只能這樣了嗎?再也回不去了嗎?”好半餉,莫語再次開口打破沉默,她與莫言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向來情同姐妹,而今竟生分得猶如兩個陌生人,莫語的心裡十分不好受。
“各爲其主,不念舊情!”莫言清冷地回了一句。“自打你決定背叛殿下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料到今日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