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在馬車上顛簸着,在旅店吃飯住宿也全靠着馬大叔照顧着,無論落腳在哪裡,每個地方都已經是張燈結綵準備過年了,火辣辣的紅染遍了大江南北,別人是離家越來越近,自己卻離家越來越遠。
趕着行程,路途順利,沒遇上什麼大風雪,道路上倒也還算通暢,到了二月十六號的當天,剛好趕上了錦和城的什麼節日,一派喜氣洋洋的感覺。
馬大叔向人打聽了一會兒,笑道:“小少爺,過一會兒就到了,錦和苑就在錦和城的內城,地盤大着呢。”
鍾儀點了點頭,坐在車裡掀開車簾,看着周圍的一切。
繞過了幾條街道,人的密集度越來越高,商鋪的裝潢也算的上是精緻了,看來還算是比較繁華,鍾儀打量着酒樓上掛着的別緻燈籠。
馬車在這裡行的不怎麼通暢,過了一會兒,馬車進到了內城,內城人羣熙熙攘攘,似乎在節日的這天更加擁擠,馬大叔駕着馬,一路上喊着“當心!當心!”,走走停停,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隱隱約約看見了三座高高矗立的樓。
馬車外很吵,簾子被掀開了,馬大叔露出有些無奈的神色:“小少爺,人太多了,擠不進去,要不咱們下來走過去吧?”
鍾儀看了看街道上的人,馬車也的確是走不過去,於是道:“行,找個地方把馬車停下吧。”
馬大叔答了一聲,慢慢地把馬車停靠在了附近的酒樓旁,交了幾個銅板讓店小二看管,便提着竹箱子向錦和苑的方向走。
馬大叔道:“小少爺,您瞧,那三座樓的地方就是錦和苑。”
鍾儀道:“還算近。”
他沒有再讓馬大叔幫他拿東西,幸好他們的行李算不上太多,馬大叔領着兩個大竹箱子,鍾儀揹着琴,抱着包裹在人羣裡找着路擠。
這時候臨近中午,太陽暖洋洋的照在他們身上,可惜鍾儀此刻只覺得又累又熱,巴不得太陽被陰雲遮住。
走過了幾條街道,就看到一大波向同一個方向進軍的人羣。
鍾儀見不少年齡和他相仿的少年都揹着琴,提着行李,心想這或許就是同來報名的同窗了。
跟着這羣人後面的時候感覺不是那麼太擁擠了,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類似城門口的地方,上面刻着“錦和苑北門”,下面誇張地站了一大排標着官府標誌的侍衛,在這些人高馬大的侍衛眼皮子底下,之前喧喧鬧鬧的人羣安靜了很多。
一路上都有侍衛盯着,人羣變成了直線狀的人流,往錦和苑的中心涌去。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繞過了一片開着花朵梅花林,再上了分流的六道拱橋,人流就散開了,各自走上前去就是個開闊的大廣場,拱橋盡頭便放置着寬寬大大的桌子,一列一列的,像關口一樣。
穿戴整齊的人員就端坐在那裡一個個地發着牌子。
鍾儀排了半天,到他的時候,面前的中年男人板着個臉說:“姓名。”
“鍾儀。”
“原籍地。”
“安都。”
中年男人翻了幾頁紙,擡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保送?”
“嗯,雲英書院知琴樓二期生。”
“學費繳納了沒。”
鍾儀連忙將繳納單給他。
中年男人認真地看完,點了點頭,提着毛筆刷刷刷寫着什麼,鍾儀乖乖地低着頭沒有看。
片刻之後,中年男人遞給他一方紫色的紙牌:“去西邊的荷花池那邊,你的住宿地點。”
說完便喊了下一個。
鍾儀道謝之後,便和馬大叔打招呼去西邊的荷花池。
直接從廣場上繞到了西邊,雖然是冬天,一路上的柳樹居然還是綠色的,來來往往的學子個個都帶着笑容,看起來友善溫和。
到了被當做標誌物的荷花池,環視一圈,便看見了三層高的,類似於府院的建築物。
他們走近,發現上面寫着“西荷居”,走進去,中央是開闊的石板鋪就的平地,擺放着一排排的書桌,靠牆的位置全是高高的書櫃,遠遠一看,赫然便是簡單的公用書房。
三層樓每一層都有人在走動着,門口處有樓梯,按照紫色紙牌上的,西荷居第三層第二間。
上了第三層,卻不知道是那一邊的第二間。
馬大叔問了一個碰巧過來的模樣高瘦的學子:“勞煩您幫我們少爺看一下住宿之處,多謝了。”
他微微一笑接過了紫色紙牌,看了看鐘儀:“喲,真巧,就在我隔壁呢,你叫鍾儀?隨我來。”
鍾儀連忙道謝:“多謝多謝,不知怎麼稱呼?”
他笑笑,露出淺淺的酒窩:“我叫傅三易,是二級書生,以後互相關照。”他邊走邊說:“我剛來也是摸不着頭腦。”
鍾儀疑惑道:“二級書生是什麼意思?”
傅三易愣了愣,道:“哦,錦和苑招收書生,武生和琴師,二級的意思便是第二年學習的意思,我們書生三年,你們和武生兩年。”
鍾儀看了看這寬闊的樓梯,心想,不是吧,難道這裡是混雜住宿?
傅三易道:“到了,從門口樓梯上的話這便是盡頭倒數第二間。”
鍾儀連忙道謝:“多謝了。”
傅三易擺擺手:“沒事,以後咱們就住得就近了。”
突然間,便看見他們面前的門自動從裡面開了,走出來一個高高大大,面容俊朗的男子,看見門口一羣人,挑着眉疑惑地看着他們。
傅三易:“……”
鍾儀:“……”
馬大叔:“……”
傅三易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呵呵呵,鍾儀,這位是你的舍友,不知……怎麼稱呼?”
鍾儀不露痕跡地看了看周邊,看來是這間沒錯。
那個身高超過他們三人的男子並未回話,徑自看着鍾儀道:“舍友?”
鍾儀笑着點了點頭,心中默默將他的身高和阿禮的身高做着比較。
馬大叔在心底嘆息:啊?怎麼這個書院住宿還得搭夥?我回去可得向老爺夫人反應。
一時間,高個子打量着鍾儀,鍾儀有些尷尬地看着傅三易,傅三易笑容僵硬,馬大叔皺着眉,誰都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宿舍的人瞧着他們幾個沒動靜,用方言嘀咕道:“奇怪捏,站在門口乾啥?”
傅三易連忙道:“要不?先進去吧?”
堵在門口的大個子點了點頭,讓開了。
鍾儀邁步進去,地上鋪着光滑的石板,左右兩側各擺着一張牀,正前方是一扇寬大的窗子,朝向不錯,陽光照射進來,兩張書桌擺在各自的牀前,門旁靠牆處放着兩個木桶。
房間還算寬敞,馬大叔舒了一口氣,道:“小少爺,我來整理東西,您在四處轉轉吧。”
傅三易站在門口說:“鍾儀,不如我帶你去看看洗漱房在哪,給你介紹介紹。”
此話馬大叔正中下懷,鍾儀被馬大叔推出來,跟在傅三易後頭,那個高個子看了他們一眼,走開了。
鍾儀望向他挺拔的背影,問傅三易:“你認識他嗎?”
傅三易搖搖頭:“不認識,和你一屆的吧。”
從他們這個角度,剛剛好看見他在門口處下樓,傅三易拉着他的袖子道:“你看,他走路姿勢,怎麼說呢,我猜,他是武生。”
鍾儀心想:其實看他那高個頭他就這麼猜了。
他點了點頭,開玩笑道:“我以後可不敢隨意惹他生氣,否則……”
傅三易壞壞一笑:“你這小身板,呵呵。”
接着,他們走到盡頭便是一個水房。
“喏,這便是洗漱的地方,離我們近的很,以後從這裡打水用。”
鍾儀皺皺眉頭。
傅三易嘲弄道:“大少爺不習慣了吧。”
鍾儀搖了搖頭,問:“那廁所呢?”
傅三易伸手一指:“前面走廊盡頭便是。”
經過一番介紹,鍾儀大致明白了西荷居的佈置,類似於一個正方形,角落裡是水房,每層中央便是簡單的藏書閣,擺放着整整齊齊的長桌長凳。
然後從西荷居繞回了大廣場,往前過了大道,便是平日學習的場所——三座矗立的高樓。
鍾儀不由露出驚歎的模樣:“好氣派啊。”
傅三易笑道:“正對着北門的那座便是琴師學習的地方,名‘琴樓’,據說第九層還放置着一把寶琴呢,不過被鎖着,我們上不去。”
他們繞到三座樓之間,這是一方平坦的平臺,面積很大,周圍圍繞着花壇。
“西邊的那座是‘書樓’,顧名思義,我們書生學習的地方。東邊的那座是‘武樓’,第一層便是擂臺,有的時候會辦一些擂臺賽。”
鍾儀仔仔細細的聽着,傅三易指了指前方:“前面還有一個廣場,過了廣場便是錦和苑南門,南門面朝主街,繁華的很,以後我可以帶你去逛逛。”
鍾儀問:“那東邊呢?”
傅三易道:“東邊風景很好,是專門採風之處,這個時候應該開了一大片梅花了。”
傅三易往回走,鍾儀跟着他:“我來的時候也看見了一片梅花林。”
傅三易擺了擺手,笑道:“那個梅花林,比起來小的多了。”
等他們回了西荷居,走過來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哎呀,傅三易,找你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