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撇下任小亮,來到這戶人家的老房子裡,要說的確很狹窄,只能蓋三間正房,東西兩邊都搭了棚子,但是裡河屯家家戶戶的宅基都是這樣,沒有特別寬敞的,所以,這裡的村民蓋房事能向外侵一寸就侵一寸,守着馬路邊和村邊蓋房的就理直氣壯的往外侵,裡面佔不到便宜的就有意見,宅基糾紛在這個村子表現的最爲突出。
這戶人家蓋房子的其實是在村裡當教師的小兒子,老人另外兩個兒子都在外面買了樓房,牆上掛着一幅全家福照片,上面寫的日期是今年春節期間照的。彭長宜就將他的三兒子長相記在了心裡。
彭長宜出來站在院子中,劉忠這時也進來了,彭長宜問:“怎麼樣了?”
劉忠說:“真他媽的操蛋,這哪是做羣衆工作,分明是作秀,當着記者作秀,照他這打法,一戶都清理不了,大爺大爺叫的我只想吐。”
彭長宜說:“你們的意見哪?”
田衝說:“我看今天不好繼續了。”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劉忠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這樣,今天能做耗到什麼時候就耗到什麼時候,別硬來,下午咱們合計合計。”
田衝不滿的說:“現在全村百姓都看着哪,這戶進行不下去,咱們再撤回去的話,以後誰家都動不了,工作就沒法幹了!”
彭長宜看了一眼這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武裝部長兼區副主任,說道:“誰說進行不下去?他在那裡軟語安撫,還帶個記者,你這裡一舉一動都會到鍾書記耳朵裡,只能耗着,12點以後收工,最後再給他一天的時間。一天以後再來。”說着,就走了出去。
田衝很不理解彭長宜怎麼變軟了,就嘟囔了一句,隨他走出院子。
任小亮見彭長宜過來了,就低頭說道:“我看他們要死抗了,長宜,我還有事,高爾夫司徒先生打來電話,叫我過去,我帶邢記者先離開,這裡就交給你了。”說完,招呼邢雅娟就一同上了車,走了。
彭長宜看了看,問道:“任書記的車什麼時候來的?”
旁邊一個人說“剛來。”
彭長宜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一家子人,跟田衝說道,“這個村的支書和主任哪兒去了?”
田衝說:“書記和主任的宅基也在這次的清理範圍之內,他們說不方便出面,迴避了。”
彭長宜立刻就火了,他故意大聲說道:“什麼不方便出面,還不是自己缺理嗎?先把村幹部的問題解決了,再說老百姓的。叫他們躺着的人起來,先清理村幹部的宅基!”
田衝一聽,想小聲跟彭長宜說什麼,彭長宜故意不理,大聲說道:“通知書記村主任,下午到區裡報道。”說着,也坐上車,揚長而去。
田衝想說什麼,劉忠制止住了他。這時,書記從旁邊出來,說道:“田主任,我的情況不是都跟你們說了嗎,怎麼……”
劉忠說:“什麼也別說,彭主任讓你們下午去你們就下午去。”
說着,他也走了。
彭長宜回到單位,就接到了任小亮打來的電話,他說:“長宜,你回去了?”
彭長宜說道:“是,我回單位了。”
“最後怎麼說的?”
“書記和主任的宅基也在清理範圍,我讓咱們的人撤回來了,下午把書記和主任叫來,先把村幹部的宅基說清楚,再說其他人的。”
“對,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這個情況,那個老頭跟我講,如果別人都清理,他也清理,我說別人是誰,他不說。”
“明白。”
任小亮又說:“中午你過來吧,司徒先生邀請你過來,一會張市長也過來,商量一下開幕式那天的具體情況。”
彭長宜說:“我不過去了,謝謝司徒先生的美意,我等等劉書記和田主任,我們商量商量下午的事,那邊有您就行了。”說着,就掛了電話。
高爾夫歷時三年的建設,已全部完工,即將交付使用,過幾天,將舉辦港澳兩地的高爾夫邀請賽暨高爾夫俱樂部落成典禮。由於這個俱樂部坐落在北城,而且司徒先生又是港商,市裡責成北城全程參與這個典禮儀式,做好服務和招待工作。
司徒清源是張懷招來的最大的客商,這個項目也是張懷一手主抓的項目,捎帶着還抓出了一排小洋樓。
那個小洋樓已經住進了第一戶人家,那就是洪副省長的父母,但是沒人知道這一對老夫婦是誰,但是他根據陳樂提供的情況分析,確認就是洪氏父母,因爲在他們入住前,張懷往這個地方跑的特別勤,沙發傢俱都是親自押運過來的。
陳樂比較重點關注這個小洋樓,因爲他知道,他完全是憑藉這個小洋樓,結交了彭長宜,纔有了今天的身份,所以對小洋樓和張良的家人就多了一些留意。
彭長宜覺得,這個小洋樓自從蓋好那天起,已經閒置了兩年多的時間,沒人敢公開去住,即便是洪副省長,也只能偷偷讓父母來住,他到現在都沒有露面。隨着知情人對它的淡忘,這個小洋樓即將跟高爾夫俱樂部一起熱鬧起來。
這時,劉忠推開了門。彭長宜說道:“都回來了?”
劉忠說:“我們組的人回來了。老田有些不高興,以爲涼他哪。”
“唉,這麼大的陣勢去了,最後灰溜溜的出來,沒有動他家一塊磚頭,總得給咱們自己找個藉口吧,要不怎麼在老百姓衆目睽睽之下出來?他有什麼不高興的?爲什麼不把工作做細?去了那麼多人,結果無功而返?”彭長宜有些生氣。
“是啊,我發現老田一味模仿你,又模仿不像,瞎咋呼。”劉忠笑着說。
“唉,現在農村工作不好做,必須把困難想足,不然老百姓不買你的賬。”
“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把他陷在那兒吧?”劉忠說道。
“嗯,咱們下午去高安,找他當縣長的兒子去。”
“去高安,那麼遠,下午能回來?”
“下午回不來半夜回,必須下午去,我不是說了嗎,先清理村幹部的,其實就是想穩住他們,給咱們自己贏得時間。中午吃完飯就走。”彭長宜堅定的說。
“那村支書和主任要是來了呢?”
“不管他們。”
“他們兩家也在清理範圍。”
“我知道,不就是多佔了村邊的地了嗎?交罰款就是了,已經蓋好了,沒法恢復地貌,按要求罰就是了。”
“那咱們走了,他倆就白跑一趟了?”
彭長宜瞪着眼說:“你還心疼他們白跑一趟,尿炕還沒捱揍哪!你一會告訴老田,讓他們抓緊交罰款。沒錢找基金會貸款!”
彭長宜看了看錶,對劉忠說:“你給老田打個電話,看他什麼時候回來。”
劉忠想在他這裡打,但看見彭長宜已經拿起話筒,就回自己屋去了。
彭長宜這個電話是打給如今已經是錦安市政府秘書長戴雋茹戴阿姨的,他跟戴阿姨說下午路過錦安,問她出去不?
戴秘書長說:“我哪裡出得去呦,天天忙的跟個陀螺似的,長宜有事嗎?”
“沒事,我給您稍點土特產,是靳老師最愛吃的。”
戴秘書長說:“長宜,你把他慣壞了,自從你們給他出了那本書後,現在變本加厲還想接着寫,長宜,你可不許再助紂爲虐了。”
彭長宜笑了,上次老師那本書是他和寇京海兩人幫忙出的,最後還給他賣了一部分書,老師很高興,儘管戴阿姨嘴上這樣說,實際心裡也是很知情的。彭長宜就裝作很聽話的說道:“好,我聽您的,不過這個東西得給老師拿起,馬上就到週末了,等他回來就能吃到。”
戴秘書長笑了,溫和的說道:“好,我就當個地下交通員,負責給你轉交,你們師生情誼我是不好違拗的。”
吃過中午飯,彭長宜帶着劉忠和田衝就出發了,他們繞道從彭長宜的老家縣城,買了兩袋醬熟的驢肉,他沒有讓老闆把這兩袋驢肉放進包裝盒,那樣太顯眼,就直接裝進一個普通的食品袋裡,然後就向錦安市裡駛去。
田衝有些不解,說道:“彭主任,你不是想賄賂白老頭的兒子吧?”
彭長宜一聽,撇着嘴說道:“我賄賂他?他小名叫白糖!”
田衝一時沒明白是什麼意思,愣住了。
劉忠也沒納過悶,重複着說道:“他小名叫白糖?”
正在開車的老顧笑了,說道:“長得甜!”
田沖和劉忠終於明白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哈哈哈”大笑起來。
彭長宜也禁不住笑了,說道:“虧你們想得出,我還給他送禮?哼。”他嘴角往上彎,習慣的露出譏諷的笑意。
將近兩個多小時,他們纔到了錦安市政府辦公樓,彭長宜拎着東西進去了,其他人等在車裡。過了半個多小時,彭長宜笑眯眯的出來了,說道:“繼續前進。”
高安縣在錦安的西南部,緊鄰南嶺縣,是錦安比較貧困的地區,多丘陵,是早期的國家級貧困縣。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纔到了高安縣政府所在地。下了車後,彭長宜四處看了看,果然看見了縣政府東側,有一面牆大的公開欄,上面有縣領導班子成員的照片,他佯裝活動筋骨,就走了過去,目光就落在了一個叫白中林人的身上。由於事先在他家裡見過他們全家福的照片,彭長宜便記住了這個人。
按說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可是整個院子冷冷清清,不見有人出進,直到他們進了縣政府的兩層小樓,纔看見一個人夾着皮包走了進來,臉紅乎乎的,估計剛從酒場上下來。彭長宜趕忙伸出手,單刀直入的說道:“白縣長您好。”
那個人一愣,看了看他們三個人,都不認識,但是口音不是本地人的口音,就客氣的伸出手,說道:“你好,你們?”
“白縣長,我們是亢州北城區政府的,特地來找您。”彭長宜說道。
那個姓白的人一聽,就收起了笑容,說道:“我一會還有會,眼下沒時間。”說着,就低頭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彭長宜緊跟他身後進了辦公室,那個姓白的人回頭一看,他們三人居然跟進了辦公室,就氣呼呼的說道:“我說,你們怎麼回事,我直說一會還要開會,沒有時間!”說着,他站在門口,衝外喊道:“來人!”
喊了半天,也沒人出來,估計其他人都沒來上班呢?
彭長宜說道:“我知道我們是不受歡迎的人,但是,既然我們千里迢迢的找您來,就一定要跟您談談家裡的事。您可以去開會,我們在走廊裡等您。”
彭長宜說着,就要往出走。
那個人急了,噴着酒氣說道:“我說你什麼意思?威脅我?你長着幾個膽兒?”
彭長宜知道他是藉着酒勁說大話,就回過身說道:“我膽兒不多,就一個,不敢威脅您,您最起碼是副處,我充其量是個正科,他們倆個就更提不上了,都不具備威脅您的資格。您也是政府的領導,您最該瞭解政府工作的難處,我們只希望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
那個人跟本就不吃這一套,說道:“你們帶着身份證明了嗎?”
彭長宜一愣,搖搖頭。
“沒有身份證明,我知道你們老幾?一個科級幹部,這樣跟我說話,你還不夠資格!在這樣無理取鬧下去,別說我不客氣。”
彭長宜氣的臉都白了,他說道:“好吧,我見見你們縣委書記或者縣長,請他們給我們驗明正身。”
“哈哈,見他們,他們三天前就被錦安市紀委請去交代問題走了。你敢這樣跟我說話,哼!”說着,就衝樓道里大聲囔道:“來人,都死絕了嗎?”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女同志,說道:“白縣長,有事嗎?”
“去門口叫保安,多過來幾個人,把他們給我轟出去!”
彭長宜一聽,這整個一個混蛋!真不知這樣的人怎麼混到了副處,還是副縣長?他剛想說什麼,就聽那個人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生氣的說了一句:“誰呀!”
可能裡面的人報了家門,這個姓白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說道:“秘書長,怎麼……怎麼是您啊,您……您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完全是換了一副嘴臉,卑躬屈漆的諂笑着。
彭長宜靜靜的聽着。
“什麼,您……您的學生?哦,是,是。我錯了。是。我一定給家裡打電話。是,配合,一定配合。支持,絕對支持。好。好。照辦,一定按秘書長的指示照辦!您放心,我這就跟家裡聯繫。是,是。秘書長,我們縣的兩位領導怎麼個結果了?哦,對不起,我又犯錯誤了,好,不打聽了,謝謝秘書長提醒。好,再見。”
他斷斷續續說完,這才掛了電話,一屁股坐在老闆椅上,抹着一把汗說道:“你們誰是戴秘書長的學生?”
彭長宜說道:“我。”
他站了起來,趕緊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說道:“怎不早說啊,讓我挨批了。”
彭長宜見他話裡有緩,就說道:“您哪讓我們說話了。”
“唉,請坐吧。”說着,伸手讓他們三人坐下。
他又重新坐在老闆椅上,摸了半天腦袋說道:“你們真要扒房子?”
彭長宜說道:“是的,就因爲看着您的面,我們纔沒扒,您知道,我們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想把這個面兒給您。因爲從你家墊底盤壘老臺開始,我們的幹部就去制止,根本不聽,這個房子建在自留地裡,您自然知道該怎麼辦。論政策,您比我們懂得多,清理宅基地這項工作的精神您也比我們領會的深,按規定,必須拆除恢復地貌。本來我們這次是準備去找您的二弟,市紀委有明文規定,在這次清理整頓農村宅基地的運動中,凡是國家幹部,不得縱容包庇親屬干預這項工作的開展,對違紀幹部,將嚴肅處理。您二弟新近提拔的副大隊長,我們沒有去找他,怕給他帶來什麼政治影響,所以就直接到您這來了,沒想到剛一見到您,您就……”
姓白的喝了一口水,說道:“你別說了,我明天回家,給老父親做工作,另外你知道,我們現在還沒有分家,弟兄三人都得聽老爹的,而且這房子也不是蓋給我的,我儘量做工作,保證支持你們。”
“好,我們等您一天,希望您也想周全。既然您要開會,我們也不打擾您了,告辭。”說着,就往出走。
那人說道:“吃了晚飯走吧,好歹你們也是家鄉來的人。”
彭長宜笑了,說道:“飯就不吃了,我明天等您好消息,如果想跟我們這幾個科級幹部喝酒的話,明天亢州見,北城政府宴請您,答謝您支持我們的工作。”
“哪裡的話,應該的。”說着,伸出手就要跟彭長宜握,彭長宜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帶頭走了出去。
劉忠覺得不好意思,跟他握了握手。
那個人直送他們出了大門口才回去。
回來的路上,彭長宜一言不發。田衝說道:“彭主任,行啊,太了不起了!原來……”
劉忠也說:“長宜,你能答疑解惑嗎?”
“不能,天機不肯泄露。”彭長宜知道他們要問什麼,就微笑着說道。
劉忠說,“還想跟你學兩手呢,這倒好,直接回絕了。”
田衝說:“你說你比我們倆小好幾歲,怎麼主意比我們還多呀?想的做的都這麼周到。”
劉忠也說道:“是啊,就拿上午來說吧,長宜看白家的照片,我也看,到這裡我還納悶,他看人家公開欄干嘛,取經嗎?也該着露臉,剛進門就看到了姓白的,而且單刀直入,不容對方迴避,再有,看那小話兒說的,軟硬都有,而且擺明了今天找你來是給你臉,如果不配合,拿你是沒辦法,但是有辦法對付你的家人,市紀委有權追究你弟弟的責任,而且,還是個剛剛提拔上來的副隊長。”劉忠也興奮的說。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們說得我胳膊都起雞皮疙瘩了,這些讓我牙酸的話少說點吧。”
田衝說:“不服不行啊。”
“是啊,不服不行。”劉忠附和了一句。
田衝說:“你是怎麼……”其實,田衝很想問彭長宜,他是怎麼讓秘書長打的這個電話?但是礙於司機在此,他也就不便多問了。
彭長宜非常清楚田沖和劉忠到底想知道什麼?就是沒有司機老顧在,有些話他能說,有些話他不能說,許多事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王家棟說過,人在官場上行走,要善於網絡各種信息,哪怕在街頭早點攤上都能聽到有用的信息,這也是彭長宜善於交際的一個目的。沈芳經常說他,總是出去喝酒,有什麼意思?在家就不能喝嗎?其實,喝酒,只是獲取信息增加感情聯絡的一種手段,他彭長宜就是再饞,也不會饞那幾口酒的。他喝酒的目的,就是獲取信息,增加人脈,瞭解社會各方面的關係。有時候,他的確把喝酒聚會看做比回家重要,原因就是在酒場上,你能迅速分辨出誰和誰是怎麼回事,是什麼關係,誰是誰圈裡的人,這些關係在工作中是看不出來,可是在酒桌上很快就能做到一目瞭然,而且百試不爽。
彭長宜天生就對酒場的事物敏感,而且無師自通,別人一頓酒下來可能暈暈乎乎,但是他儘管喝多了也能對酒桌上發生的一切記憶猶新,況且,他也很少有喝多的時候,大都情況下都是他讓別人喝多了。
有的時候,有些信息暫時是沒用的,對於這些沒用的信息,他暫時儲存起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包括那個姓白的在錦安工業局呆過這個信息,就是他從酒桌上獲取的。戴阿姨是高安縣人,姓白的曾經是她的手下,他能出任副縣長,肯定戴秘書長幫過忙。
酒桌,能反應出許多東西,官場和社會百態,都能在酒桌上表現出來,哪怕細微的形勢變化,也能從酒場百態中折射出來。
他不嫌麻煩,繞了好幾十里路,給戴阿姨送去靳老師愛吃的驢肉,見了戴秘書長,就把自己要去高安的事跟阿姨說了,不曾想,她主動說要給姓白的打電話,不曾想,電話打了兩次居然沒人接,她就讓他們先去趕路。儘管這一切都在自己策劃之中,他還是有些欣喜。
酒桌,的確能提供給他許多有用的東西,對於基層官場的小人物來說,酒場,是萬萬不能冷落的地方。
田衝沒有問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就說:“像姓白的這樣人,居然能當上副縣長?”
“請注意,是貧困縣的縣長。”劉忠補充道。
田衝說:“貧困縣就有理啊?我現在覺得,貧困縣的幹部有一個共同的地方,就是傲,好像他就該貧,而且貧的有理,即便有些歷史原因不好逆轉,那也不能拿貧說事,也不能因爲你貧就不要臉吧?”
劉忠說道:“難怪寇京海說周林,你一個小貧困縣的縣長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剛纔在他屋子,看他那耀武揚威的勁兒,真想說這句話着。”
“呵呵,估計你就是說出來,也不足以打擊他的囂張氣焰,還是領導的電話好使,你看他那個諂媚勁兒,噁心!”田衝厭惡的說道。
“不過咱們正科級幹部說的那幾句話也夠他臉紅三天的了。”劉忠笑呵呵的說道。
田衝說:“如果他要是臉皮厚或者不打算要臉的話,這幾句話也沒用,對這樣的人可能不起作用。”
他們倆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彭長宜沒有說話,他在琢磨下一步,如果白中林不回亢州老家做工作怎麼辦?或者攻不下白家這座堡壘怎麼辦?難道,這項工作剛開始就陷在裡河屯?
早晨,丁一剛上班,就被溫慶軒叫到了辦公室,她開開門的一霎那,就看見了在廣院一塊學習的好朋友雅娟,笑嘻嘻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驚喜的睜大了眼睛,說道:“雅娟姐,你怎麼時候來了?”
溫慶軒說:“小丁啊,邢雅娟從今天開始,就是咱們亢州電視臺的正式員工了。”
丁一有些驚訝,說道:“真的呀?太好了!”
雅娟握着她的手說:“歡迎嗎?”
“當然歡迎了!”
溫慶軒說:“小丁,讓雅娟先給你一個宿舍,一會我跟辦公室說,加一張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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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溫局,我……找好了住處,不麻煩您了。”雅娟說道。
溫慶軒想了想,就點點頭,說:“那好,住宿的事我就不惦記着了。”說着,他就給樓下打了電話,叫上了新聞部主任宋嘉玉。溫慶軒說道:“小邢,這是咱們臺電視新聞部宋嘉玉,是咱們亢州人民廣播電臺國家一級播音員,也是亢州電視臺第一位新聞女主播。”
雅娟握住了宋嘉玉的手,說:“在廣院學習的時候,就聽小丁說,他們臺有位漂亮的新聞女主播,果然名不虛傳。”
宋嘉玉主任淡淡的笑了一下,從小到大可能早就聽慣了這些讚譽的話,她顯得的有些波瀾不驚,握着雅娟的手,淡淡的說了句:“你好。”就看着溫局長。
溫慶軒說:“宋主任,這是新來的邢雅娟,放在你們科室,具體分工下來再定。”
宋主任點頭,衝雅娟說道:“歡迎你。”
雅娟見這個宋主任淡淡的樣子,也就收斂了一些熱情,說道:“請多多關照。”
溫慶軒說:“宋主任,你領小邢下去吧,我跟小丁有點事。”
宋主任說:“安排在哪屋辦公?”
溫慶軒說:“這還問我?你看着安排吧。”
宋主任點點頭,跟雅娟說:“咱們下去吧。”
雅娟拉了下丁一的手,說道:“我先下去,一會再找你。”
丁一點點頭,把雅娟送到門口。
溫慶軒指了一下沙發,說道:“坐下說。”
丁一坐下後,溫慶軒又說:“這個雅娟,是不是要跟你合作畢業作品的那個?”
“是的。”
“她的業務怎麼樣?”
“她幹了五六年了,一直都是南嶺電視臺的新聞主播,肯定很棒。”
“嗯,我不想讓她上新聞,她長的有些苦,我的意思是你主持兩檔專題比較累,拿出一檔來,給她。”
“沒問題。”丁一點頭說道。
溫慶軒說的是實話,丁一自從去年學習結束後,就先後主持着兩檔專題節目,一檔是十五分鐘的社會專題“記錄”,一檔是四十分鐘的訪談類節目“今日話題”。這兩檔節目從策劃到採訪、撰稿,甚至剪輯,她從頭參與到尾,的確她的負擔很重。前一檔節目就是溫慶軒爲她量身打造的,也體現了溫慶軒對社會一些觀察與思考,有着溫慶軒鮮明的特色。後一檔節目是市委宣傳部要求上的,當時讓丁一接受這個任務時,丁一有些牴觸,認爲自己不適合做這類節目,因爲時政性太強,她還是偏重社會專題,這檔節目能不能讓別人上。溫慶軒說沒有別你再合適的人選了,而且其他主持人都兼着兩三檔節目。
眼下,聽溫慶軒要拿走一檔節目,她很高興,說道:“太好了,把今日訪談給她吧?”
溫慶軒笑了,說:“就知道你會說這個,告訴你,我的意思正相反。”
丁一失望的說:“爲什麼?您知道,我不太適合做這類節目,我……”
溫慶軒擺擺手,說道:“你是從你個人喜好的角度出發,我則是全盤考慮,好了,你下去吧。”看着丁一失望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溫慶軒滿意的笑了。
丁一最大的優點,聽話。通過半年的工作表現,溫慶軒覺得把丁一挖來是自己作爲一局之長最英明的決定,儘管得罪了副市長高鐵燕,也值得。她不但工作態度好,通過在廣院半年的培訓,業務也是單位衆多采編播裡最優秀的人才,不但力挑兩個專題,還多次參與大型節目串聯詞的重任,而且幹活從不挑肥揀瘦,從是很能出色的完成任務,這樣的人的確一個頂倆,甚至頂三,即便有一天她真的會閬諸,培訓她這半年,也值了。
溫慶軒記得有一次高鐵燕來臺裡做訪談,當她問誰來主持的時候,溫慶軒說了一句:小丁。高鐵燕一聽,就拉下了臉,說道:換一個,我不用她。溫慶軒說:她是臺裡目前最好的主持人,許多人都點名要她做訪談呢?高鐵燕說:別人是別人,我不稀罕。溫慶軒知道高鐵燕心裡還有芥蒂,就說:市長這是打我的臉,當初要不是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挖高市長的牆角,亢州電視臺不會出這麼一個優秀的電視從業者,現在想想,即便您記恨我一輩子也值啊!高鐵燕瞪了他一眼,說道:得便宜賣乖!
事實證明,丁一的確挖對了,只是,丁一沒了自己的業餘時間,丁一感到,電視這個職業,就值得爲之癡迷,爲之搭上所有時間還覺得時間很緊迫的職業,一天24小時全部用來工作都有的幹。
溫慶軒之所以不把今日話題交給雅娟,而是繼續讓丁一做,原因很簡單,就是這檔節目打交道的人大部分都是政府官員,各局委辦的領導,如果這個節目的主辦人不是一個穩重自尊,事業心強的人,是很容易給臺裡帶來麻煩的,這是溫慶軒沒有從業務角度考慮的主要原因,畢竟,雅娟他還不熟悉,儘管她是鍾書記介紹來的。
十多天前,亢州在北京舉辦了一次招商會,這個招商會是由駐京辦籌備的。電視臺加以大力宣傳是職責所在。一天,鐘鳴義給溫慶軒打電話,要溫慶軒彙報邀請上級媒體參與的事,彙報結束後,鐘鳴義讓溫慶軒陪他進京,又聽取了駐京辦主任做的會議籌備情況彙報.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一個漂亮的姑娘作陪,這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雅娟。駐京辦主任說,“讓我們的形象大使陪兩位領導用餐吧。”
溫慶軒不認識,鐘鳴義就跟駐京辦主任說:“你給溫局介紹一下吧。”
駐京辦主任就說道:“溫局,這是我們的形象大使邢雅娟,小邢,這是咱們亢州廣電局的溫局長,你今天只要把溫局陪好,你的問題自然而然就解決了。”
溫慶軒不明白駐京辦主任爲什麼這麼說,就看着鐘鳴義。
鐘鳴義說:“溫局,你看小邢怎麼樣?”
溫慶軒看了一眼雅娟,覺得她的氣質不錯,長的也漂亮,儘管大眼睛有些憂鬱,但是更有一種哀婉的美,就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美啊!”
鐘鳴義說道:“小邢原來是搞電視的,做過新聞主播,是個金牌主持人,後來調出電視臺,現在還想做電視,畢竟她是學電視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