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汀將手中的宣紙展開,望着宣紙上屬於寡月娟秀的筆跡……忽地指間一滯,骨節發白。
這不是幾日前陪他寡月去長安學府行館時那幾個洲路里的才子給的題目嗎?
寡月,他竟是接了他們的題目幫他們做題?
說難聽點,這不是替人“舞弊”麼?
他似是回憶起了那一日。
學府行館,長安專門設立給那些從洲路來的才子們安頓的地方,長安有學府十八座,每個學府都負責部分行館的接待。
那日,行館有幾個着着錦衣高冠的才子將寡月攔下。
“聽說你是西郊學府第一名,上次鄉試卻與解元擦肩而過,我們能請你幫個忙嗎?”其中一個個子高挑的男子說道,“放心我們會給你報酬。”
他目光狡黠一張臉盯着寡月蒼白若紙的臉,其他三人臉上是同樣的表情。
柳汀站在寡月身旁,以他的心細如塵已不難猜出來人之意圖,不顧那四人驚懼的神色,當即拉着寡月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不顧別人的感受替別人做決定,若是別人他定是不屑的,他本不愛多管閒事,可是寡月不一樣,寡月是孟夫子最器重的學生,是他世伯最在意的人。而他柳汀此生最敬重的長輩就是孟光。
他知道他們爲何找寡月,他們認爲寡月是罪臣之子,既然連罪臣之子的名聲陰寡月都不在乎,那麼幫人撰文這種事情也只有寡月纔會幫他們做。
沒有想到寡月還是幫他們撰文了……
柳汀捏着手中的宣紙,看着宣紙上的題目,他知道關於科舉會試的題目歷屆都有文學大儒們爭相猜測,而這種販賣文稿的事情是被大雍禁止的,雖說是禁止可是私下裡也不免有人不怕死的涉足。
他相信寡月這麼做有他的理由,可是他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與前途開玩笑啊。
那些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卻只會出錢買文趁時背誦,臨時抱佛腳。只是這又置千百遠到而來,數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於何地?
柳汀雖是這樣想,卻又搖搖頭,再想寡月也許是因爲自己的病情嚴重,急需用錢。再說那些紈絝子弟投機取巧的請人做題,那科舉之題豈是那麼好猜的?若是這麼好猜這進士豈不是太好中了些?
罷了,柳汀反覆斟酌後將那宣紙摺好扔入簍內。
卻在那刻不經意間一瞥那紙張上着濃墨而成的幾個字,晃了心神的片刻,卻是不經意間記住了。
寡月端着打來的水入室,取了兩隻杯子替柳汀斟了茶。
二人坐在那處似乎誰都未多說一句。
半響,柳汀才問寡月是否要再吃點東西,寡月搖搖頭。
柳汀知她是有原則的人,申酉禁食,輕微潔癖,從不多言。
“那你的藥……”柳汀復問道。
“吃了。”寡月說道,方纔他去打水的時候就吃了藥丸,按那遊僧說的,那藥丸他是可以繼續服用的,他知道那僧人許是知道這藥丸的來歷的,雖然“夜風”沒有告訴他。
“那,我先回房了。”柳汀頗爲尷尬地說道,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體在這間屋子裡顯得有些突兀。
“我送你。”寡月淺淺道,也沒等對方答覆,站起身來。
柳汀望着寡月蒼白的面上沉鬱的雙眸,不容拒絕,那句:“不必了”生生堵在了口中。
——
這廂,顧九過了亥時熄了燈,按陰寡月所說將蜜丸制的更小了,呃,看着有些像老鼠藥……
用水泡了的手上還殘留着藥味,顧九躺在牀上想明天就去找寡月吧,順便將她向林嬸學做的中衣給他帶去。
本來素不相識的兩人,她的確已做得夠多了,不過是借了他的銀子做本,到時候要他一紙休書,脫了戶籍,她定是要走的,而且這種想法這幾天在腦海裡愈演愈烈了。
沒想到顧九是個路癡,如今來長安城近數月,也只知道自己賣混沌的東城門集市,寡月的學堂她只去過一次,況且那次去的時候一路和寡月聊天,又擔心他揹着書簍太累了,也沒怎麼用心記路。倒是陰寡月以爲她聰明能幹,待她走一次她就定是會走第二次的,可是他錯了……
顧九在西街轉悠了半圈也不知道該往哪方去西郊學府,心急了,想逮着個人問問,卻瞧見身旁人各個行色匆匆,真是趕上現代大都市的白領階級了,本來以爲這古代人心該是熱的,可是終究是冷漠啊……
顧九望了半天才望見對街有幾個說話的婦人,看着有些親切,便想也不想要上去問,卻沒有注意到前方飛馳而來的馬車。
“嘶——”
駿馬長嘶,撲面的塵土襲來,顧九一個踉蹌倒在了大路中央,引起路旁一陣唏噓聲。
那是御賜四輪華車,雙並齊馬,來人來頭不小,那車伕也驚得不輕,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狠狠剜了顧九一眼,忙顫聲問車內的人:
“大小姐可……好?”
顧九摸了一下受傷的腳踝,也不甚在意那車伕的目光,跛着腳往對街而去,奇怪她不是宅女,以前也沒少天南地北的到處跑,怎麼一到這裡就遲鈍成這般了……兩次沒注意看路,不知是這長安人騎馬太快了,還是她太遲鈍了。
車簾被挑起,從那裡面走出一鵝黃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一身裙裾鵝黃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玫紅色的絲質臂紗隨意的纏繞在手臂上,神情凝重,還有那雙丹鳳眼裡滿是驚色,她儼然嚇的不輕。
街道兩旁的人都駐足望着馬車裡突然出現的美人。
“小姐,怎麼了?”這時一個青衣人騎着白馬從馬車後趕來,停在馬車前,他轉身下馬,神色慌張。
“有人驚了我的馬!”女子一改先前的驚慌失措,鎮定下來,冷聲道,那丹鳳眼裡幽冷的光芒,顧九即使是背對着她也打了一個寒噤,直覺告訴顧九這個女子是個記仇且狠絕的人。
顧九能感受到有人在向她靠近,她深知這四輪馬車能坐的人身份地位必定不低,沒想到想逃也逃不掉。
思及此她緩緩轉過身去,清秀的臉上依舊平靜,可是當她看到朝她走來的青衣男子時心中再也平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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