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靳公請旨賜婚

“南衣……”老人在進了祠堂後無奈柔聲一喚。

素白衣衫的少年,沉靜的眉目起了變化,他身形一顫,沒有站起來,卻是柔聲喚道:“祖父。”

靳公一揮手間,丫鬟婆子們都退下,鍾翁瞧了一眼靳公和寡月,帶上了門。

靳公深瞧一眼安靜地跪在蒲團上默不作聲的陰寡月,他上前數步,拿起桌案上的香柱,對準桌案前燃燒的燭火。

“南衣……”一聲輕嘆,伴着手中燃起的香柱,煙霧繚繞之中,老人將香柱插在了香臺上。

“起來吧。”靳公轉身同寡月說道。

少年依舊低垂着眉眼跪在蒲團上,過了許久,似乎是香柱的煙霧燃得不疾不徐的時候,他伸出修長的手從懷裡取出那封深褐色的書信來。

“祖父……”低沉一喚,他雙手將那封信奉上,昏黃的光影之中纖長的睫羽於眼簾處打下一片陰影。

靳長儒凝着寡月手中深褐色,看着已有些年日的信,錯愕了一瞬,當他伸手接過,將那信封拿正,信封上幾個斑駁的字跡讓他心中一震,這一震終究是不輕的……

老人身影顫抖着後退一步,急不可耐地將那信封中的紙張取出,泛黃的信紙一展開來,那斑駁的墨跡險些讓他熱淚盈眶。

是他長子靳雲湛的墨跡,這封信他是沒有見過的……

本想匆匆閱畢的靳長儒卻是耐着性子逐字逐句的讀完。

寡月瞧着靳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直至最後那信紙被靳公放下,轉而深凝着寡月。

靳雲湛信中言:吾父,若此子將來能入朝爲官,強求其母鄭氏再入靳公府,便……允了吧。謝氏那頭應她百年之後與吾同葬,鄭氏……免去其二夫人之身份,以妾室之身終老便是……

寡月深知只有鄭裕安爲妾室才能得以再入靳公府,鄭裕安那方,他會親自去說的……

“即便是如此,你母親能同意嗎?”靳公有些虛軟的柔聲問道,蒼老的雙目黯淡無光。

“南衣,會讓母親同意的……”寡月沉聲答道,若爲妾室便不得與夫君死同穴,這是尋常人都知曉的道理,只有妻子或者平妻才能與丈夫同葬收棺。

“南衣,你母親處心積慮想再入靳公府,豈會再甘居妾室之位?不要這麼草率做決定了,我知道你母親不會同意的!”

“不。她只是想回長安……”寡月竟是擡起頭反駁道。

他不確定,他只是覺得能讓鄭裕安先回靳公府,一切再從長計議,畢竟先堵住悠悠之口才是。

“祖父,南衣若是能讓孃親答應,祖父能否應了父親遺言……”寡月繼而道,上一次回府,他提及老夫人的時候就察覺到祖父的鬆動,這一次若是連靳雲湛遺言都打動不了靳公,便是別無辦法了。

“祖父,請您體諒南衣的難處,南衣不想步步相逼,大夫人那裡南衣知曉祖父的爲難,可,若南衣能說服母親一生居妾室之位,祖父便允了父親遺言……老夫人、父親,還有靳家列祖都希望看到靳府上下完完整整,那鄭氏她再壞也畢竟是我南衣此生割捨不了的生母,亦是她在南衣流落江南的時候含辛茹苦的將我帶大……”

靳長儒凝着低垂着頭的白衣少年,一瞬間又想起鍾翁那句:“老奴終是認爲,南衣少爺也有南衣少爺的苦,您便是不認他娘,也要認了這些年他寒窗苦讀,可是從沒話咱們府上一分銀子,南衣少爺雖大了素熙少爺幾歲,也終究只是個孩子,聽人說三歲那年也差點病死了……”

他不是不懂南衣在江南吃的苦,他不是不知鄭裕安所受的苦,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也着實不易,他也知道十幾年前他的長子那時候經常出遠門,便是去看他們母子……

靳雲湛是個重情的人,他對謝珍有情,對鄭裕安亦是重情,便是隻有多情又重情的人才會早早辭世……

靳長儒上前一步,伸手將寡月扶起。

寡月怔動一瞬,卻是隨着靳公起身,他因跪地的時間太久,膝蓋已是酸脹無比。

再等站穩的時候人已有些搖搖晃晃起來。

靳公將寡月扶穩了些,凝着寡月急切暗含期待的雙眸,纔開口道:“南衣……你若能說服鄭氏,祖父……依你父親遺言允了……”

白衣少年沉鬱的鳳眸閃過一絲光亮,比這堂前的燭火更明亮了百倍。

他喜,不因靳鄭氏將入這靳公府,也不因能平復外界之流言;只是覺得,若是鄭氏得意入府,他與九兒的婚事便也在望了……

鄭裕安要入長安必需爲妾室,他真的能說服鄭裕安嗎?可是冥冥之中那女子如此要強,又怎能居一個妾室之位?便是先行穩住鄭裕安再說,能回長安已是不易,錯過此次,便也沒有機會了……

寡月擡眼凝着靳公,似乎是想同靳公說他與顧九婚事的事情,前日春香苑一事或多或少已傳入靳公耳中的。

“祖父……”寡月頓了頓,雙頰泛起一絲羞赧的薄紅。

靳公錯愕地望了過去。

寡月微低下面,柔聲道:“少時在江南,母親爲南衣定了一樁親事,南衣希望……希望母親回府後,得祖父成全……將婚事辦了……”

靳長儒瞧着寡月越來越紅的臉,似是想起一段隔得有些久遠的記憶,心中莫名一軟,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好,既然是有婚約的,回來便辦了。”靳公笑道。

寡月眉頭一皺,沉聲道:“祖父,那皇上那裡……”寡月的意思是,他爲靳公長孫,如今已入宗祠,婚事是要得皇上應允的。

靳公笑意一頓,回過神來,末了,眉頭卻是鬆開,笑道:“南衣,你三歲時便離開了汾陽,在孃胎的時候也沒有定親,本來世家子女在孃胎最晚在十三四歲的時候都會指親,但你年幼離開汾陽情況特殊,未婚妻的位置也一直空着,既然是你娘定的,等你將…。鄭氏接回,我便奏明皇上請求賜婚吧。”

寡月一聽,心中的那塊大石也算是落了下來,不覺的舒坦了許多。

他若是抽不開身,便書信一封道盡詳情後,命蕭大哥、衛簿去將鄭裕安的人全接往長安。

“多謝祖父憐憫……”寡月沉聲道,臉上的紅暈未退,胸前微微有些起伏,有些悸動……

若是能得皇上賜婚,自是最好不過的。

“南衣告退了,祖父早些休息。”寡月柔聲道,深作一揖後離去。

少年拉開祠堂的大門,一陣清風拂面,帶着十月初些許將要消散的菊香和桂子的香味,風,與他略燙的臉相吻,他悸動的心靈受到安撫,勾脣羞赧一笑,有些幸福,有些期待,有些小小的欣慰……

“爺!”小易瞧着寡月出來,忙着笑喚一聲。

“回去吧。”寡月笑道,轉身側臉,凝視一眼站在祠堂燈火通明處的老人,那老人蒼老的目略帶笑意,雖然幽深複雜,卻依舊讓他感受到一絲溫暖。

或許,靳公不會是全幫着他的,不過是因爲他如今的“功績”,但至少,他一生都會因他應允他的婚事而感激他……

靳長儒未問他的未婚妻子名姓,更未問她的身世,只是因着他的一個請求,便應允了,這無疑是讓他感動的。

便是靳公在世一日,他便念着靳公府恩情一日,因着這份恩情,謝珍或者靳雲濤那裡,昔時會試謀害之事,他便不再提了……

寡月站在庭院之中拱手一揖後,離去……

寡月走後,靳公喚來了鍾翁,在鍾翁耳邊耳語了數句,鍾翁的神色頓改,似乎是極其驚訝,又似乎是望着寡月離去的方向欣慰一笑。

靳公命他着手操辦鄭氏入府之事,謝珍那頭由靳公過些日子親自去說。

——

寡月沒有請到假期,還是那句話,靳南衣的假期請得太多了,還請?是不是不想幹了?

寡月羞紅着臉從學士閣裡頭出來,乖乖地去自己房裡寫祭文去了……

末了,於思賢趁着將抄錄修訂的書籍給葉大學士看的時候,來瞧寡月了。

“兄弟你不厚道!”於思賢一進來便是這麼一句,把寡月唬了一下,思考了半天,他哪裡不厚道了?

“春香苑帶着弟妹去參加詩會,是將你兄弟和嫂子都忘了嗎?”於思賢說道,深瞧了寡月一眼,一臉的不爽。

寡月脣角一揚,原來是爲這事……

他邊倒茶,邊柔聲笑道:“那日,是九兒臨時決定要出去的……所以,沒來得及……”

於思賢接過寡月斟滿的茶水,湊近了些兒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弟妹這才學還當真……我找不到形容詞了,只告訴你,班仕傑在家裡羞了三日呢!還說九姑娘之才讓大雍朝的男子都羞到地洞裡去!”

於思賢頓住,瞧向寡月,似是在打量他的神情,“班仕傑尤喜歡那句‘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於思賢清楚地瞧見他話音將落的時候陰寡月身子一震,他的確納悶,九姑娘此句又是對何人所訴?

寡月本是端着茶水的手一抖,低垂的鳳眸,纖長的睫羽輕顫,氣息有些不穩……

他不是不妒忌了,相反他嫉妒的幾乎要發狂……

洛浮生或者孤蘇鬱……他們不能佔據九兒的心中一絲一毫。

他嫉妒青梅竹馬的少年時候陪在九兒身邊的不是他,而她一次一次被那個恣意風流的少將軍傷害的時候,他遠在長安,他還沒有一個與她相逢的機會……他更是憎惡那個搶走他九兒,囚禁他妻子的黑袍將軍……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將情愁嚥下的滋味,很痛苦吧,九兒。

這一生,都不會有人敢傷害你,只要我還在你身邊,便是死,我也帶你一併去了……

世人太壞,他的九兒太善良……

於思賢凝着久久不語的寡月,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末了,他撓撓頭,笑道了一句:“茶水很好喝。”

回過神來的寡月,回於思賢一個溫柔無比的微笑,而後微微頷首。

靳公也是在這日將讓鄭氏退居妾室進門的話告知謝珍的,在書房裡的時候謝珍情緒就不穩,若不是鍾翁在險些就要大鬧一場。

“她爲妾室?早些年不讓她爲妾室,非要將生了兒子的她擡爲二房了膈應着我?若不是當年你們那麼重視她,輕視我這個沒生出孩子的,我會那麼對他們兩母子?”謝珍說着,雙目通紅,“現在回頭說爲妾室,你們這相隔十多年,一前一後就是爲了折騰我?我不準!即便是爲妾室我也不準!名分她今世妄想!”

再逼她,休怪她魚死網破,一家子人都活不成,反正她也已是孑然一身了!

靳公的臉色十分難看,似乎是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別以爲當年鄭氏逃亡江南途中你痛下殺手之事,還有南衣會試期間你使人投毒之事本公不知!我因你爲大雍謝國公府所出,你一人之身亦是繫着你國公府之顏面!就你殘害靳家宗嗣一項,我就可以將你逐出靳公府!……”

謝珍面色頓改,靳公凝着她,又道:“本公一次一次對你寬容,本公長子更是念着你……”

那深褐色的信封就這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信封上的字跡無疑讓謝珍一震,本是通紅的眼溫柔下來,她蹲下身子,將那封信拾起……

在確定那字跡之後,她竟是有些急不可耐地將那封信打開……

泛黃的紙張,落筆風流卻柔弱無骨的字跡……

她逐字看完間,已是潸然淚落……

女子從落淚逐漸演變成壓抑不住的嘶聲哀嚎,突然那女子從地上站起,喑啞着大吼一聲:“靳雲湛——”後衝出門去……

淚水模糊了雙目……她修長的手緊緊低握住那張信紙,步履踉蹌着往自己的別院而去。

她是他的妻,他明媒正娶的妻,他一生只認定了她一個妻子……

他便是死了,依舊讓她死心塌地麼?

滾燙的淚水滑落。

可是鄭裕安生養了他唯一的子嗣,他不得棄,不得棄——

他不得棄,便要讓她來承受所有的痛苦嗎?

不要,她不要,便是玉石俱焚,她也無法容忍!

當夜裡謝珍一回去便是高燒不止,請了大夫來開了藥,熬上了,瓊娘端着藥去的時候,卻瞧見謝珍睡的並不安穩。

瓊娘喚了幾次,謝珍未醒,卻是嘀嘀咕咕地夢囈着。

末了,瓊娘在一旁打盹的時候,謝珍突然一聲尖叫從牀上坐起,嘴裡依舊喚着那句:“雲湛——”

她雙目睜得老大,一瞬間蒼老憔悴了不少。

末了,她又是一陣瘋狂的哭訴,修長的手拍打着錦被……近似癲狂地模樣將瓊娘嚇得不輕。

瓊娘從座椅上起身,正考慮着要不要去通報靳公的時候,謝珍突然止住了哭泣,深凝着瓊娘道:“玉瓊,去喚鍾翁。”

玉瓊駭了一跳,點頭。

謝珍,鬆了口。

鍾翁當時訝了一下,這時候玉瓊一聽倒是落了淚,主子忍了這二十年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鍾翁不知是該爲哪一方欣喜,哪一方難過,到底是個老手,幾十年的摸爬打滾,他神色不改的從香桂園出去,往鬆景樓回話去了。

謝珍未哭了,玉瓊倒是止不住地哭了起來,知道是怎麼回事後,園子裡頭的丫鬟婆子們都哭了起來。

聞到了動靜,二爺那頭的人聽到了來打聽,只聽得說:“鄭姨娘要回來了。”

姨娘?回話的人訝了一下,回去覆命去了。

——

也是日夜裡,寡月便命衛簿和蕭肅帶着他的手書去江南接靳鄭氏來長安,他不擔心靳公府那頭不答應,大不了先將鄭氏安置在紫藤園內。

衛簿也帶着他的口信去的,玉石坊和毓秀坊都要搬到長安來,小農莊轉手賣掉。那些長工簽了身契的,留下不願意來的,帶上願意來的,然後將玉石坊和毓秀坊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多僱上幾輛馬車。長安這頭寡月已經找到了店面,正比鄰着隱月閣。

等衛簿和蕭肅快馬到江南的時候已是五日之後了。

靳鄭氏的宅院中,鄭氏將將收到信的時候,拆來一看,臉色是時時變化,弄得衛簿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退居妾室之位,方能入靳公府?

靳公和謝珍真是太小瞧她了!

妾室?他們以爲她會在乎,這世界拼得便是誰比誰多活一日!

她即便是妾室身份回去,若那謝珍在她前頭死,她還能管着她的墳嗎?那時候誰又會是主!

鄭裕安勾脣冷笑,再擡首的時候,朝着衛簿道:“那便去收拾吧。”

衛簿衛箕相視一望,訝得不輕,鄭夫人這便答應了?

鄭裕安在江南呆了將近十六年了,她是什麼都想清楚了!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回長安,不光是要成爲靳公府的人,不要再頂着一個棄婦的頭銜,更要再回鄭國公府獲得孃家勢力的支持,而她所有的本錢只有一個,便是:靳南衣。

想不到當年不棄此子,果真奇貨可居,如今也希望他能掀起大雍之風雨,主官場之沉浮!也不枉她當年對他的不離不棄。

“毓秀坊那頭芝娘你同衛簿快些去催促,玉石坊那頭衛箕你以前就安排好了,我這裡便也不管了,尤如黛你去將闔府上下的家丁全部交來。”鄭裕安吩咐道。

“是。”尤如黛難掩此刻的欣喜,終於要離開江南迴北地了,若是說起不捨她到底是捨不得她的姐姐的……她姐已出閣,萬不可跟着回長安了的……

全府的家丁被帶來,當年跟着從汾陽來的二十來人,如今也只剩下這不足十來個一同回去,有些中途進府的,按照規矩是準他們自行決定的,願意跟着的繼續跟着,不願意跟着的,分十兩銀子,二十鬥米,自行留在江南,分了十兩銀子可以自己在江南安置天地,立戶足以,這也是一個好出路,不用爲僕從了,倒是脫了奴籍,於是那些新來的大部分都去找尤如黛領了銀子,找許婆子領了米糧。最後年輕小廝中只剩下鄔家兩兄弟跟着北上了。

他們都是奴籍,得了錢去買地,若不會種田收成不好還不得餓死?他們倒是不想種田,想去長安見下世面,拼搏一把再說!

如此,次日夜裡上路的時候,衛簿新買的七輛馬車全部塞滿。

衛箕依照主子來信中所說去九酒坊和小藥莊瞧了一下,然後去華胥樓將玉石坊和毓秀坊的地契給了袁捷,袁捷給了衛箕銀票,不過是要袁捷幫着賣出去,袁捷卻將銀兩先付了,衛箕走時又打聽了一下樓主的事情,袁捷只是搖頭。

衛箕就納悶了,華胥樓主怎地一晃就一年半不見人影的?說道這裡,他都頗是想念華胥樓主了。以往常陪公子來找他,公子沒了,就常常陪主子前來,如今這突然之間沒了個音訊的,也怪是讓他想念的……

這日深夜,衛箕衛簿的車隊跟着慕舫的商旅北上,慕舫有一批茶葉要運到洛陽,便可護着他們去洛陽。然,慕舫的商隊只能到洛陽卻不得進長安,就同北地王舫的商隊只能至淮南卻不得入揚州,這是大雍商界的規矩,南邊和北邊每隔十年都有一次商榷。

隊伍行得不急不徐,因商隊帶着貨物,靳家的車隊又是拖家帶口所以不急快馬三五日的腳程,這一來衛箕估摸着十多日後纔得到長安了。

公子,主子已將夫人接回長安了,您瞧見了嗎。

衛箕揚着馬鞭,擡眼瞧着天邊流雲,一時間眉眼氤氳了。

十月中旬的清晨,天氣很好,顧九將早前曬乾的野菊花都拿出來了,又取來針線還有布匹,小易坐在一旁將那野菊花一朵一朵的清理好,扔掉那些腌臢的,留下那些好的。

約莫縫好半個口袋後,顧九將野菊花塞進那袋子中,塞得鼓鼓的後再開始縫最後一邊的口子。

末了,正收線的時候,卻見小易急急忙忙地進來。

“爺,回來了。”

顧九訝了一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還有蕭肅大哥怎麼一連着這麼多日沒有瞧見身影?去了哪裡?

小易方說完,顧九就瞧見一身素白袍子深灰色長褙子的少年從外頭進來,他沒有束髮,因爲沒有到束髮的年紀,帶着一頂翰林官帽,顯得青澀而……滑稽。

顧九莫名的想笑,牙齒輕輕咬掉了細線,將繡花針和將做好的枕頭放下,就迎了上去。

“怎麼了?這麼早回來?看你猴急的樣子……”顧九笑道。

她接過他遞來的官帽還有深灰色長褙子。

寧遠忙着給主子倒水。

少年猛地握着顧九的手道:“九兒……你聽我說,我要告知你一件事……。”

顧九眼睛眨巴了兩下,凝着寡月緋紅的小臉,瞧着他粗喘的樣子,頗爲不解地凝着他。

“九兒……我……二夫人要回長安了,不,現在該是叫姨娘了……”寡月支支吾吾地說道。

顧九着實有訝到,這麼快?他如何做到的?

原來這幾日就是瞞着她這件事,蕭肅也是去江南了吧。

瞧着顧九微皺的秀眉,寡月心頭一緊忙道:“九兒,我沒有想瞞你的,本想等着萬無一失再告訴你,昨日衛箕的信到了,算着日子這幾日也該到了,也是今日早晨靳公纔來告訴我靳公府那頭叫我不要擔心了。”

“謝珍同意了?”顧九狐疑地問道。

寡月鬆開握着顧九的一隻手,輕輕地颳了刮顧九的小鼻子道:“是的。”

顧九後退一步,凝着寡月有些陌生,這人怎麼突然間喜歡動手動腳,不對,是最近都喜歡對她上下其手,還會趁着她不注意時不時的貼過來。

末了,那人上前一步,竟是不顧寧遠還在將她一把摟緊,在她耳邊喃呢道:“九兒……靳公說會上書皇上請求賜婚……”

顧九身形一顫,懂了他的意思,哎,今時不同往日,他是靳公長孫,身份地位不一樣了,確實是歸皇上賜婚的。

顧九沉默地頷首,表面神情淡淡,其實她是期待的,很期待……

倒是寡月,瞥見顧九淡淡神情,心頭微酸……

他們的初見是一場受世人嘲笑的婚禮,他現在的一切努力,是還她一場被人世祝福的婚禮……

被友人祝福的婚姻,才稱得上美滿……

他那麼在乎,他當然想他的九兒和他一樣在乎……

她對他真的只剩下習慣了嗎?不,他的九兒是愛她的……他能感受得到!

少年將臉深埋女子的脖頸,極力地吸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心頭的不安。

卻在這時,女子伸出手摟住少年的腰,這一瞬,少年本能的一顫。

在我弱冠之前,不僅要娶你,還要完成我一生的執念……

他在那一震之後,清風拂面之時,於她的耳畔說道。

弱冠之前……

——

夜帝在這日晚上的一次宴會中,閒聊的時候,經人提及春香苑的那場詩會,竟是一時來了興致命人講了全過程。

“哦,這靳南衣的未婚妻?”夜帝極力的想了想沒有映像了,恍然間他道,“朕想起來了,那靳南衣不是在殿試之後朕想將蕭大人許給他,他說他有了未婚妻嗎?”

“還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呢,都能與蕭大人對詩,難怪當初敢殿上抗旨。”夜帝摸着下巴道,末了又狐疑地皺眉道,“靳南衣不是靳公的長孫嗎?”

這長孫的婚事不是該由他主持,什麼時候來了一個未婚妻也沒請示他呢?

當初靳南衣參與稟德十三年科舉的時候,身世沒有公佈出來,莫非是之前定的親?

“來人,傳靳公!”夜帝一聲喚道。

看着有公公退下了,有官員上前來說道:“聖上,那日那靳大人的未婚妻可是將蕭大人的對子都接的一絲不苟,最後還將蕭大人給對住了。”

夜帝一聽眼前一亮,道:“還有此等事?”

他偏頭凝了一眼一旁的太傅蕭時,道:“有人竟敢將蕭愛卿的女兒給對下去,速速將那對子說出來給朕聽聽!”說着夜帝身子坐正了些兒。

那官員瞥了一眼蕭時有些尷尬地說道:“回聖上那日蕭大人的上聯也給的十分精妙!第一聯是:張長弓,騎奇馬,單戈作戰。”

“好一個拆字聯,那姑娘是如何對的?”

那官員笑道:“那姑娘想了一會兒便道:‘嫁家女,孕乃子,生男曰甥。’”

“甚妙,甚妙,還真是個有貨的!”夜帝連拍幾下大腿笑道。

“聖上,那最後一聯更是精妙!”那官員見夜帝來了性味忙道。

一旁的安雨翎咳了一聲後道:“別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

“是,快說來聽聽。”夜帝忙催促道。

“蕭大人用戲答聯給了個字謎聯:日落香殘,免去凡心一點。”

夜帝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道:“是個‘禿’字,蕭卿家,真看不出來,你家女兒,哈哈……”

這一來有好些人都開始笑了起來,倒是蕭時不以爲意,走上前去,笑道:“聖上這下聯由老臣來說吧,槿兒這些日子可是爲春香苑之事心情沉鬱呢。”

“嗯,能把蕭侍郎都難住,看來這姑娘還是個人物!”

“那女子對的下聯是:爐熄火盡,務把意馬栓牢——”

沉了一會兒後,高座上明黃色衣袍的男子也大笑出聲,安雨翎也沒給忍住。

蕭時不置可否地勾脣,心中也覺得那女子頗有意思,不過他倒是覺得能讓他家槿兒吃些虧也好,畢竟這二十年,她太驕傲了些兒。

“這……是哪家養的女子,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夜帝邊笑邊問道。

蕭時眉頭一皺,正欲開口,便聽得有官員搶着道:“聽說是江南華胥樓主的妹妹。”

這一語一出,不光夜帝、慕後、太子,還有一旁深居簡出的慕國公也是一震。

一時間數人神色各異,竟是在一時間各自心中都起了計較。

華胥樓主的妹妹,自然是算她慕家人,如此一來豈不靳公府也歸爲太子黨羽了?幕後脣角一勾,只是那靳南衣……

正巧這時候聽得有人來傳:“靳公到了。”

夜帝最先反應過來道:“請上來。”

靳長儒被宮人引上前去,朝着聖上行禮:“臣靳長儒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帝見狀忙指着一個宮人要他上前去將靳公扶起。

靳公被那宮人扶起後忙在袖中摸出一個紅摺子來。

靳長儒沉聲道:“臣感聖上傳召之恩,今恰好藉此機會,奉上此折,請旨賜婚。”

如此一言,滿座都安靜下來,夜帝眉頭一皺,指着靳公身旁的那個宮人道:“呈上來。”

那宮人將那摺子接過,疾步過去呈與夜帝。

“予阡?”

------題外話------

女方不寫姓氏,只說是哪一家的,就知道是姓什麼了,有名字的將名字填上,沒名字的填順序長次。

謝謝票票鑽鑽花花,繼續求票票。

第六十九章 誰纔是陰謀家(重要)第八十六章 風雲起之血諫第八十二章 離間061、郎情妾意019、銀魚袋,驚鴻瞥第六十五章 劫數043、流放嶺南第八十四章 母薨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第四章 嫁娶(1)第六十五章 劫數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第五章 郎心難測,利用蕭槿第二十五章 相見歡(三)第四十八章 隱月待良人007、鵪鶉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031、不可深交(一)第二十四章 相見歡(二)006、決定留下055、有朝一日,看小人灰飛煙滅!第十三章 相爺寵妻(2)049、母系世族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030、今科泄題002、高堂許諾,一字千金067、情濃,璃王南下第三十二章 靳大人好男風(一)第五十五章 九兒傾城之雲髻染淚畫玉簪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迴應第六十六章 剋夫第八十六章 風雲起之血諫036、三審逢重陽第二十四章 相見歡(二)第五十一章 原是求子第七十二章 殺雞儆猴第十七章 取捨之恩情難卻013、第一次研墨第九章 寡月的外出日常(1)第五十六章 九兒傾城之最是人間柔情月(修改)058、身份兩重(高精章首更兩萬請支持)第二十一章 七殿下043、流放嶺南第八十八章 山河拱手第八十二章 離間第九章 囚愛一生第七十一章 吃奶的勁059、偏執第七十九章 卿夜闌第十三章 春宮錦集050、各爲誰鋪路(加更)008、想做些小生意015、誰是靳南衣?第二十一章 捲土重來(1)第六十八章 伺候大爺第五十九章 靳公請旨賜婚第三章 很討厭我?046、屍厥之證第八十一章 對弈讀心(萬更求訂閱)第四十一章 敢下青樓?第四十四章 大膽決議第四十七章 外鄉來的主(二更)第五十七章 九兒傾城之素聲一語驚四座第三章 昭雪(3)第二十一章 捲土重來(1)028、調教第五章 嫁娶(2)036、三審逢重陽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第二十四章 匪我思存035、有心打入三甲第十一章 寡月的外出日常(3)(二更)第三十九章 他鄉團聚024、暫不參考?059、偏執047、伊人淚,斷君腸第二十七章 生辰禮020、誰的心更細第七十三章 雨後溫情第八十二章 離間第七十章 老子是你哥第二章 伊本紅妝第五十三章 公子很銷魂037、亟待放榜第六十七章 佛渡不了我第二十四章 匪我思存061、郎情妾意第十四章 一夢雲雨第十八章 哄妻024、暫不參考?第六十五章 劫數002、高堂許諾,一字千金第四十七章 外鄉來的主(二更)第三十一章 甄一審案第四十六章 再識璃王(一更)004、他竟敢輕薄你077、毀容第六十九章 誰纔是陰謀家(重要)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迴應
第六十九章 誰纔是陰謀家(重要)第八十六章 風雲起之血諫第八十二章 離間061、郎情妾意019、銀魚袋,驚鴻瞥第六十五章 劫數043、流放嶺南第八十四章 母薨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第四章 嫁娶(1)第六十五章 劫數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第五章 郎心難測,利用蕭槿第二十五章 相見歡(三)第四十八章 隱月待良人007、鵪鶉第三十六章 攻心爲上031、不可深交(一)第二十四章 相見歡(二)006、決定留下055、有朝一日,看小人灰飛煙滅!第十三章 相爺寵妻(2)049、母系世族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030、今科泄題002、高堂許諾,一字千金067、情濃,璃王南下第三十二章 靳大人好男風(一)第五十五章 九兒傾城之雲髻染淚畫玉簪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迴應第六十六章 剋夫第八十六章 風雲起之血諫036、三審逢重陽第二十四章 相見歡(二)第五十一章 原是求子第七十二章 殺雞儆猴第十七章 取捨之恩情難卻013、第一次研墨第九章 寡月的外出日常(1)第五十六章 九兒傾城之最是人間柔情月(修改)058、身份兩重(高精章首更兩萬請支持)第二十一章 七殿下043、流放嶺南第八十八章 山河拱手第八十二章 離間第九章 囚愛一生第七十一章 吃奶的勁059、偏執第七十九章 卿夜闌第十三章 春宮錦集050、各爲誰鋪路(加更)008、想做些小生意015、誰是靳南衣?第二十一章 捲土重來(1)第六十八章 伺候大爺第五十九章 靳公請旨賜婚第三章 很討厭我?046、屍厥之證第八十一章 對弈讀心(萬更求訂閱)第四十一章 敢下青樓?第四十四章 大膽決議第四十七章 外鄉來的主(二更)第五十七章 九兒傾城之素聲一語驚四座第三章 昭雪(3)第二十一章 捲土重來(1)028、調教第五章 嫁娶(2)036、三審逢重陽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第二十四章 匪我思存035、有心打入三甲第十一章 寡月的外出日常(3)(二更)第三十九章 他鄉團聚024、暫不參考?059、偏執047、伊人淚,斷君腸第二十七章 生辰禮020、誰的心更細第七十三章 雨後溫情第八十二章 離間第七十章 老子是你哥第二章 伊本紅妝第五十三章 公子很銷魂037、亟待放榜第六十七章 佛渡不了我第二十四章 匪我思存061、郎情妾意第十四章 一夢雲雨第十八章 哄妻024、暫不參考?第六十五章 劫數002、高堂許諾,一字千金第四十七章 外鄉來的主(二更)第三十一章 甄一審案第四十六章 再識璃王(一更)004、他竟敢輕薄你077、毀容第六十九章 誰纔是陰謀家(重要)第四章 進京趕考(二更)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