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揹着黃康,並不擔心姜仕仁的態度,他相信他,而是回頭帶着責怪的語氣說道:“不要瞎說,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一位戰友,我又怎麼能拋下你。”
‘我們’指所有隊員,而‘我’自然指他自己。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沒有底氣,他雖然相信姜仕仁,但是卻不能不爲大局考慮,這個隊伍中不止黃康一個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十條生命,而任務還沒有完成,他們身上揹負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使命。
所以他擔心衆人可能會做出無奈的選擇。
而他本身卻絕不會放棄黃康,因爲他是他帶來的,他有責任、有義務將黃康安全帶回去,更何況他只有二十二歲,他的生命纔剛剛開始,他還沒有體驗人生,怎麼能就這樣留在這該死的野人山!
猴子寧願受傷的是自己!
黃康喘着氣,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瘦弱的身子顫抖的趴在猴子的背上,彷彿風中搖曳的蠟燭,隨時可能熄滅。
即便疼痛,他也沒有讓痛苦表現在臉上,而是面帶堅定,喘着氣說道:“從當兵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任務更重要!”
說完,黃康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落寞的神色,後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將它留在了心底,留給了自己。
“只是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這麼快!”
姜仕仁搖頭,嚴肅道:“從當隊長的第一天起,我就沒有打算拋棄任何一位戰友,任務雖重要,生命更關天。”
衆人聽着二人的對話,無不動容,就連楊忠國都生出佩服之情,唯有孫進,這個偏執的傢伙!
“隊長,黃康的命很重要,但是外面成千上萬,成萬上億的人命更關天,如果你不想任務失敗,日軍的化學武器落入敵人之手,那就只能將黃康留在這裡,這纔是正確的選擇。”孫進說道,聽不出帶着什麼情緒。
衆人驚訝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旁邊爲他做緊急止血的苗亮聽到這話,更是瞪着眼珠子看着他,驚訝的同時生出一絲憤怒。
雷老虎率先怒罵道:“孫小子,你說什麼,信不信老子揍你。”
“你還是我們特戰隊的人嗎?這麼無情!”趙志成也是忍不住說道,他體驗過被拋棄的滋味,現在最痛恨的就是這樣的兵。
“孫進,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父親可不是這樣的人,他更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人。”苗亮皺着眉頭說道,依舊不敢相信孫進說的話。
原本神情平靜的孫進在聽到苗亮的話之後突然變得暴躁起來,露着猙獰的神色,狠狠地說道:“不要跟我提孫烈,如果不是因爲你,他會死嗎?他會完不成任務嗎?他會受到別人的譴責嗎?”
苗亮呆在那裡,神色惘然,說不出話來。
孫進繼續說道:“我父親就是太看重戰友情,爲了救你而沒有完成任務,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他?”
苗亮怔住,張口欲言,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記憶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次任務中。
衆人也對那次的任務也有所耳聞。
那一次,狼牙特戰隊奉命協助血鷹特戰隊剿滅恐怖分子,並奪回一些重要文件,任務進行到了緊要關頭,如果孫烈選擇繼續進攻,就會完成任務,奪回文件。但是他沒有,而是選擇返回救助陷於絕境之中的苗亮,併爲此付出了生命,敵人趁機逃跑,並帶走了文件,導致任務失敗。
雖然孫烈被授予烈士,但依舊有一部分人怪罪他因爲一時衝動而使任務失敗。
或許孫進就是因爲受到孫烈的影響,以及一些人的輿論,而有了現在偏執的性格,任務最重要,同伴次之的想法。
隊員們看着暴怒的孫進,生出一絲同情,也理解爲何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苗亮清醒過來,黯然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年若不是我擅作決定,隊長也不會爲了救我而犧牲。”
孫進冷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他終究是死了,不過你要記得,他是爲你的錯誤而付出的代價。”
苗亮點頭,表情痛苦,對於當年的事情愧疚不已。
“現在不是追究對錯的時候,還是先想想怎麼突破包圍吧,敵人離咱們越來越近了,火力已經壓制不住了。”趙志成說道,手裡的衝鋒槍一直在‘突突’地射擊。
“隊長,快點做選擇吧,我們必須留下黃康!”孫進着急地說道,不明白姜仕仁爲何還在猶豫。
姜仕仁並沒有猶豫,他不會留下黃康,他只是在思考着對策。
突圍是不行了,而且黃康越來越虛弱,恐怕也堅持不到下山。
“只能放手一搏了。”姜仕仁想着,對着衆人下命令,“全員改變突破路線,向着日軍的基地突圍,不管怎樣,先到那山洞裡再說。”
“隊長,萬一山洞也有埋伏怎麼辦?”孫進說道,依舊不死心。
“殺也要殺出一條路,有埋伏就一個炸彈把那個洞給炸了。”姜仕仁冷聲道,雖然理解孫進的情緒,但依舊感到一絲反感。
孫進無奈地搖頭,也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揮動了一下受傷的臂膀,腥紅的血液從白色的紗布中溢出,握着胸前的微衝,換了彈夾,準備突圍。
楊忠國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倒是能理解他的感受,不過卻不太同意他的看法。
同時他也想到了當初測試的時候,孫進從大碑山出來的情景,“怪不得他第一個到達卻只是孤身一人,恐怕他的隊友拖了後退,被他拋棄了。”
耳朵旁呼嘯而過的子彈打斷他的思緒,不再多想,準備突圍。
“老虎、楊忠國、趙志成,你們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山洞口,確認山洞裡面的情況。”姜仕仁下命令。
楊忠國、老虎、趙志成三人互相對視,然後很有默契地衝了出去,三人交替射擊,交叉掩護,交替閃躲,以極快的速度向着洞口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