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華內斂這種境界,莊重只在書上見到過。說一個高手練到足夠的境界之後,所有的鋒芒都會被收斂消化,最終變得跟一個普通人一樣。其實並不是他真的是普通人,而是他將拳意鋒芒都凍結在了毛孔之中,只要他願意,便可以擴張毛孔,將積攢的拳意一下釋放。
這種濃重的拳意堪比鬼魅的精神攻擊,瞬間就能讓人神經錯亂,成爲白癡。
莊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問道:“你就是王?”
那男人溫和的笑着,然後看了一眼莊重,道:“你在害怕。”
“……沒有。”莊重不承認。
“我看得出來。”那男人卻認定。“不要緊張,我是王,可不是魔王。讓我猜猜你是誰。”
王說着,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應什麼一般。
片刻後,他眼睛悠然張開,笑了起來:“原來是你,莊重。”
莊重駭然,這人竟然已經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只憑借拳意感應就能知道莊重的來歷?
“你的身上有破軍跟獨狼的拳意,所以我纔會知道你是誰。”王輕聲細語,跟莊重解釋着。“這就是拳意入微,一葉落而知秋,只要你曾經存在過,我便能感應到。”
莊重聽罷,心沉的更加厲害了。
“一葉落而知秋,你是說你已經達到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了?”莊重不相信的問。
“還沒有。”王輕輕嘆了口氣。
莊重不由鬆了口氣,還沒有就好。
可是接下來王的話,卻讓莊重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也不遠了,再往前一步就是了。”
再往前一步就是!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在“秋風未動蟬先覺”的門檻上了。
傳說中國術最高境界便是秋風未動蟬先覺,也就是《中庸》中所說的“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只要心至誠,便能跟神一樣,體會到所有變遷的前奏,從而做出應對。換到國術上,便是可以在對方還沒起殺心的時候,便知道對方將有的心思。從而提前做出針對性的佈置。
“你在嚇唬我吧?”莊重不相信的問。
“我從不說謊。”王搖了搖頭。
“那你有沒有感覺到我今天要來殺你?”
“呵呵,不需要。”王卻是淡淡的笑了笑。
不需要……莊重立即感覺自己被侮辱了。王的意思就是說隨便莊重想不想殺他,他都不需要提前感知。因爲莊重根本不可能殺得了他!
雖然心中憤怒,可是莊重沒有動。他有預感,眼前這個人很危險,他說的很有可能是實話!
莊重有點後悔來這裡了。
“我今天是不是沒有一點逃脫的可能了?”莊重嘆口氣,問。
“是。”王回答的很誠實。
“那我到時候會有機會說遺言嗎?”
“我一向仁慈,會有的。”王從始至終就一直在笑,笑的人畜無害。
“那就好。”莊重自言自語說着,像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然後忽然眼神一變,變得毅然決然,變得一往無前。
從莊重身上迸發的氣勢一個恍若十蕩十決的死士,準備衝殺敵陣。
“你很不錯。”王看到莊重身上的氣勢,不禁讚揚了一聲。
不過也僅此而已。他的眼神依舊是毫不在意,仍然沒有把莊重放在眼裡。
莊重沒有理會王對自己的態度,而是誠心正意,將自己畢生的拳意都融進了氣勢裡,猛然朝着王踢出一腳。
這一腳不是譚腿,也不是形意八卦,更不是其他門派的招式。腿的姿勢很怪異,踢出的角度也很刁鑽,腿已經到了王的丹田,風聲才姍姍響起。好像聲音已經跟不上莊重的速度了一樣。
這是莊重有生以來用出的最強一擊!估計莊重再也不可能用出這麼一擊了。正是王的強大壓力纔給了莊重破釜沉舟的決心,從而演變出這驚天一擊!
如果之前莊重對着獨狼用出這一腳,獨狼絕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莊重對這一腳很有信心,縱使擊殺不了王,必然也能讓他受重傷!
可是,只見王隨意的一揮手,莊重的腳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然後他胳膊一抖,咔嚓一聲,莊重的腳踝就斷了。
再一抖,一道力量順着莊重的腿傳遞開來,莊重的肋骨就斷了三根。
秒殺!
不是莊重秒殺王,而是莊重被王秒殺!莊重捨命一擊竟然就這樣被王輕鬆寫意的給破了,而且還將莊重隨手打傷!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莊重遺憾的想着,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個畫面,畫面中有師父方寸,有禪心大師,有喬可可,有周若茜,還有褚嫣然、徐晶、雷子、韓雪……
原來自己還有這麼多朋友呢,倒是也不枉世間走一遭了。莊重覺得自己很滿意,於是閉上眼睛,準備接受王的致命一擊。
可是在他閉眼的剎那,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
接着莊重就笑了。
“你在笑?”王看見莊重的笑,不由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啊,我在笑。”莊重回答。
“笑什麼?”
“笑我自己很有可能沒有機會說遺言了。”莊重道。
“不會的,我答應了你讓你說的,我這人從不騙人。”王一本正經的回答。
轟隆一聲,此時天空驟然響起一聲炸雷,像是在印證王的話。據說雨天騙人會被雷劈死,王沒有被劈死,所以他應該確然是不會騙人的。
“不,你好像誤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死不了了。”莊重笑的更加暢快了,似乎真的在爲死裡逃生而慶幸。
“呵呵……”王沒有說什麼,只是發出一聲不屑的笑。死不了?既然莊重已經落到了他手裡,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夠將他救走!
咔嚓!
又是一聲雷炸裂,接着豆大的雨點砸下,將地面、屋頂砸的劈啪作響。
“真是一個殺人的好天氣。”王看看天,自言自語着,然後就將手捏向了莊重喉結。
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子,竟然還妄想有人來救他,那就連留遺言的機會也不要給他了。
嗤!
就在王的手即將碰到莊重喉結的時候,忽然一道雨線傾瀉而至,好像一柄水刀,切向王的手腕。
王一凜,手快速收回,水刀便掠過他的手腕切在了門框上,生生將門框切成了兩半。
如果這一下要是切在王手上,王的手腕絕對不保。
“誰?”王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來救莊重了,沉聲問道。
“過路人。”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回答着,接着就見一個光頭和尚緩緩從雨中走來。
而他每走一步,身上衣服就會一顫,將滴在身上的雨點震下去,好像他身上塗了一層油脂一樣。
“身如袈裟!”王終於罕見的震驚了一次,看着和尚叫了出來。
而接着,王便恢復正常,也是邁出兩步進了大雨中。
不同的是,雨滴打在他的身上,卻是在距他半米的高空便停住了,好像他身上有一個透明的玻璃罩一般,將所有的雨滴都擋住了。
“氣滿乾坤?你也不錯嘛。”和尚笑道。
身如袈裟跟氣滿乾坤都是一種拳意外放的境界,和尚的拳意化作一層袈裟裹在了身上,將雨滴全都阻隔在外。而王的拳意則是將拳意外放,形成一個氣罩,起到雨傘的作用。
兩個人的手法相當,很難說誰高誰低。
從兩個人臉上都流露出的如臨大敵神色便能知道,這次,卻是真真正正的棋逢對手!是一場國術巔峰的超級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