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圓、水、白、奇,這是朱耷的用筆特點,這幅畫用墨少,留白多,水量的控制非常自然,幹漬過渡完美,整體的藝術風格已經很成熟了。應該是朱耷晚期的作品。而且你們看這張畫心紙。”
柳傳豐指着揭開的畫心紙,說。
“紙張很澀,是典型的生紙。明中期以後,紙的加工程序減少,謂之‘生紙’。在生紙上作畫,因洇走墨,用筆難於控制。許多大畫家,包括徐渭都難以控制好。但是朱耷卻能利用墨水量完美的控制用筆。有一句詩是形容朱耷的,叫‘墨點無多淚點多’,很形象的反映了朱耷這一點。”
“所以,無論是用筆還是紙張,都跟朱耷的特點相符。這幅畫是真跡的可能性很大。”
最後,柳傳豐下了結論。
而一旁的雲從陽則皺着眉頭,有點不解的道:“柳老哥的意見我基本同意,但是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們看這幅畫,一座道觀,一個老人。整幅畫基調蒼涼悲愴,似乎史書中並無記載朱耷有這種作品留世。”
的確,八大山人擅長的是山水花鳥,像是這種人物建築畫,卻是極其少見。
畫裡是一座道觀,斷壁殘桓,在道觀的院子裡,則坐着一個風中殘燭的老人,老人神情冷漠,像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愴。
整幅畫對於留白與筆墨的運用十分詭異,第一眼看去,就像是作者用筆法割裂了陰陽一樣,黑色的墨,白色的留白,都讓人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史料中沒有記載,不代表着沒有。我倒是認爲,這一點恰恰能證明此畫是朱耷作品。”柳傳豐緩緩道。
雲從陽狐疑的問:“柳老哥此話何解?”
“衆所周知,朱耷三十六歲就進了青雲譜道觀,直到六十二歲纔不做主持,把道觀給了他的徒弟塗若愚。之後一直輾轉流離賣畫爲生。而這幅畫恰恰能體現朱耷出家的這一特點。而且你看畫中老人的表情,落寞滄桑,似乎看透了紅塵一般,但又覺着不甘。朱耷是反清復明的堅定主義者,他一生都夢想着能重建大明朝。但是直到他死,都沒能完成這願望。畫里老人的表情跟他晚年的心境十分類似。”
“所以,”柳傳豐說到這裡,忽然一頓,接着重重道。“我認爲,這是朱耷死前的遺作!”
“什麼?!”
柳老爺子這話一出,頓時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如果真的是朱耷最後一幅遺作的畫,那價值可就大了,稱之爲國寶夠不爲過。
“不會吧?柳老哥你這個結論是不是太過武斷?”雲從陽懷疑的說。
柳傳豐笑了,說:“肯定是有些武斷。現在這種情況,沒任何資料可查,也沒高科技設備鑑定,是無法判斷真僞的。如果用碳十四對墨跡做個鑑定的話,相信證據就會清晰很多。也省了我們在這無謂猜測了。”
碳十四可以測量出墨跡距今的年代,在考古學中一直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這個簡單,我認識一家科研所,可以去他們那裡鑑定一下。”王翦說道。
“嗯,這件事還得問莊重小兄弟同意不同意啊,不過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幅畫是朱耷真跡。不論創作背景如何,就單憑畫中表現出來的技法與意境,價值就在五千萬往上。如果能夠確定是朱耷最後一幅遺作的話,那價值就沒法估量了。說它價值連城,可是一點都不爲過。”柳傳豐做了最後總結。
五千萬往上,那可是天價了。之所以沒有賣出《竹石鴛鴦》的一億價格,那是因爲限於篇幅。這幅畫卻是卷幅比較小。
但是無論怎樣,這幅畫在王翦給出的十個物件裡,都是最貴的。
而莊重之前就說,這幅畫是價值最高的那個,卻是說的正確極了。
“這樣的話,莊重小兄弟之前選擇了這幅畫,認爲它是最貴重的,就是對的了。而我們幾個,都老眼昏花,竟然沒瞧出其中端倪,讓明珠暗投,可惜啊可惜。”柳傳豐搖搖頭,接着道。
“下面,我宣佈,這次鑑寶比試,莊重獲勝!”
譁,衆人鼓起了掌。
莊重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這是運氣好才發現的,要不是看出這幅畫的裝裱層數有問題,我也看不出畫中另有玄機。”
王翦有點表情複雜的看了莊重一眼,卻是不知在想什麼,半天,終於道:“恭喜,你贏了,協議上籤個字吧,聚寶齋你可以擁有一半的股權。不過,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莊重一愣,這小子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現在竟然有事要求自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什麼事?你說。”雖然腹誹,但是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畢竟莊重拿了人家一半產權,還八萬塊錢弄走了一幅絕世珍品。要是一點小小願望都不肯滿足人家,那也太沒人性了。
“那我就說了。”王翦點點頭。“這幅畫,可不可以賣給我?”
“賣給你?”莊重驚訝的擡起頭。
“對!我可以出一個億!”王翦鄭重的說道。
而莊重接着就被王翦的話驚到了。一個億?王翦說出就出,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喬正聲身家百億,也不敢這麼下血本買一幅畫啊。王翦卻是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莊重對王翦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
不過好奇歸好奇,莊重可不想就此賣了這幅畫,不是莊重不缺錢,而是莊重實在不能賣。
因爲這畫曾經觸發了莊重風水眼,證明畫中蘊含着靈氣,莊重至少也要把靈氣汲取出來再賣,何況對於這畫,莊重還另有打算。
“不好意思,這畫我不會賣的。”莊重乾脆的拒絕道。
“是不是嫌錢少?我可以再加兩千萬!”王翦一咬牙,說道。
誰料,莊重還是擺擺手,說:“不是錢多錢少的原因,而是我真的不想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