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興會這麼想,歐陽石自然也會這麼想。之前他流露出恐懼,一方面是被莊重用了迷魂法,神智還有點亂,另一方面是莊重一下把他老底全揭了出來,讓他方寸大亂。
等到他冷靜下來,他忽然想到,這小子憑什麼給我施行三刀六洞的刑罰?他有什麼資格?
想到這,歐陽石的表情稍微冷靜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看看莊重,盤起莊重的道來:“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九流本一家。敢問大佬您是?”
莊重冷哼一聲,知道歐陽石的意思,猛然手掌一翻,啪一聲亮出一個玉牌。
玉牌上只有一個字“通”。
這本是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情,但是歐陽石看了,卻是驟然臉色大變,難以置信的看着莊重,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現在根本沒有通字輩的大佬了!”
莊重拿出來的這個通字,其實就是青幫的輩分標誌。
青幫創立後,陸逵以祖傳二十四字的字派相授,作爲傳統的幫內“家譜”。這二十四字依次是:清淨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來自性,圓明行理,大通無(亦作悟)學(亦作覺)。立幫後徒子徒孫越來越多,怕原來的二十四字不夠用,又由王德降續訂二十四字。解放前,以“大通無學”四字輩居多,而以大字輩爲最高。黃金榮、張嘯林都是通字輩,杜月笙則是無字輩。
如果莊重真的是通字輩的話,那豈不是比杜月笙都要高一倍?杜月笙見了莊重都得喊一聲“師叔”。這也太扯淡了,杜月笙都死了多少年了?那時候莊重老爸都未必出生呢!別說莊重了。
見此一幕,歐陽石狐疑的看着莊重,道:“大佬你在逗我吧?”
哪料到,莊重卻是冷哼一聲,說:“我逗你做什麼?這可是遞了拜帖,入了青幫戶部的!”
“遞了拜帖?入了戶部?”歐陽石瞪大了眼睛,兀自不敢相信。
這怎麼想都不可能啊,就莊重這個年紀,還能遞上拜帖?你怎麼不說你跟杜月笙還穿開襠褲幹過架呢?
然而歐陽石還沒出言諷刺莊重,臺下的向華星忽然盯着莊重手中的玉牌,吃驚的叫出聲來:“莊重,你拿的難度是……難度是那個人的牌子?”
莊重緩緩轉過頭,衝向華星笑了笑,說:“正是。”
得到莊重肯定回答後,向華星瞬間臉色變得古怪,看着莊重一時間不知道回答什麼好。
而向華星之所以出現這種神態,其實是因爲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莊重了。
他說的那個人,乃是江湖上輩分極高的一位前輩,當年於青幫有恩,所以才獲贈了這麼一塊“通”字輩的玉牌,其實不算是青幫中人,只能算是客卿長老之類的。但是因爲他施恩青幫的緣故,青幫中人對他格外尊重。後來也有諸多青幫人受過他恩惠。
只是那人建國後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隱居了。即便算起年紀來,那人還活着也得有一百多歲了。
“魏老前輩他……還活着?”向華星問莊重。
莊重卻是搖搖頭:“十六年前就仙逝了,享年一百一十四歲。”
“唉,真是可惜啊。不過老前輩他能活到這種歲數,實在也是終得善終了。”向華星聽罷,嘆息道。
兩人所說的姓魏的老前輩,便是那個通字輩的人,叫做魏正元,當年確然跟黃金榮、杜月笙等大佬打過交道的。不過他在八年抗戰期間多次幫助過政府,所以建國後也沒遭遇什麼特殊對待,反倒被照顧的很好,得以頤養天年。
而莊重的這個玉牌,就是傳承自他。當時莊重不過四五歲而已,方寸帶着莊重遊方,正巧到了魏正元住的地方。魏正元對莊重甚是喜歡,在臨走的時候順手就把這塊玉牌送給了莊重。
當時方寸也嚇了一跳,不讓莊重接受。可是魏正元一句話就把方寸給堵回去了。
“我敢送你卻不敢接?”
所以這塊牌子就一直帶在莊重身上,這麼多年來並沒用過。實在是因爲國內根本就沒了洪門、青幫等組織,這牌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文物而已。
讓莊重沒想到的是,來到香江後這牌子卻終於發揮了一次作用,讓他裝了一次比。
歐陽石聽着莊重跟向華星的對話,瞬間就冷汗下來了。
他當然知道魏正元的故事,只是沒想到魏正元的牌子竟然傳給了莊重!要是這麼算的話,莊重可就算是魏正元收的徒弟了,跟杜月笙一個輩分!
想到這,歐陽石說話都磕巴了,莊重跟杜月笙一個輩分,那他得叫莊重什麼?
青幫規定,不論何幫,大一輩者,本命師與衆已開法之師父,均以某師父稱之;未開法大一輩之長者,則不論男女,均稱爲師叔;大二輩者不論爲哪一幫頭及是否開法,均統稱爲某師爺;大三輩者則不論何幫及是否開法,均稱爲師太;大四輩則不論何幫及是否開法,統稱爲太師太;大五輩本幫幾乎沒有,若真有那便稱爲祖節。
難道歐陽石要喊莊重“祖節”,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啊。倒是被自己開了先河了,歐陽石只覺得心中發苦。
叫什麼倒還是其次,關鍵今天他得罪了一個“祖節”輩的大佬,日後還有他立足的餘地?恐怕北美那塊是回不去了,就衝莊重這輩分,只要一句話,洪門就得把歐陽石大卸八塊了。
歐陽石覺得自己似乎走投無路了。
其實歐陽石哪裡知道,莊重不過是得到了魏正元的牌子而已,並沒按照程序進香堂,所以也就不算是真正的青幫人。洪門那邊更是不可能認莊重了。
“祖……祖節……我有眼不識泰山,今日冒犯了祖節,還望祖節恕罪。今日無論祖節怎麼處罰我,我歐陽石都受着!只求祖節放過我家人。”歐陽石心一橫,竟然撲通一下給莊重跪下了。
“你還有家人?”莊重不動聲色的問道。
以前江相派這個行當都是孤家寡人,很少有成立家庭的,畢竟這是一個招仇恨的行當,一旦有了家庭反倒是羈絆。
“是,在美國有個妻子,還有個女兒。”歐陽石知道這些信息瞞不過莊重,莊重只要稍加打聽就能打聽到,不如自己主動交待出來。
“嗯,我知道了。”莊重淡淡答道。
這態度,反倒讓歐陽石驚疑不定了。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準備對付自己家人?想到這,歐陽石有點絕望,悔恨自己這一票撈過界,不僅害了自己,還把妻兒給連累了。
“祖節,我歐陽石願意以死謝罪,還願意把這些年賺到的家產全都送給祖節。只求祖節放我妻兒一條生路!”歐陽石臉上現出決絕神情,毅然道。
身在北美,他可是深知北美那塊洪門的厲害,幾乎沒有能夠躲過他們追殺的人。
“放過你妻兒?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妻兒了?”莊重一愣,自己這什麼都沒說呢,歐陽石就自我代入了,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吧?
“什麼?祖節你說不動我家人?太好了,謝祖節,謝祖節!我現在就把瑞士銀行的資產轉給祖節!總共九千三百萬美元,另外還有一些金條,那得祖節親自去取了。”歐陽石摸出手機,道。
“……”莊重聽罷,真是哭笑不得了。他沒說殺歐陽石家人,可也沒說要歐陽石財產啊。要是真要了,這件事傳出去莊重成什麼了?以大欺小,趁火打劫?怕是會被整個洪門、青幫唾棄吧?
這個歐陽石簡直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