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去把胡蘿蔔切成丁!”邪王府的廚房裡,墨瞳攪拌着砂鍋裡香氣四溢的稀粥,將一個胡蘿蔔交給站在身後的小紅。
幾名廚娘、廚師和幫忙的丫頭、小廝站得遠遠的,看着她手法嫺熟的樣子,面露驚訝。
王妃的身份來歷是神秘的,直到昨晚墨公子趕來,他們才知道王妃是墨家流落在外的女兒,看她手腕上如今戴的手鍊,已經是被墨家承認的大小姐。
不知道她之前經歷了什麼,高高在上、傾國傾城的王妃竟然到廚房來,還說要給王爺燉湯喝,真是讓她們驚訝呢!
以前,就算夫人們想要給王爺燉湯,送到書房或者王爺到她房裡歇息,但那都是身邊侍女來廚房傳話,或者手巧的侍女做的,誰親自動過手呢?
怎麼這位剛剛過門,還在新婚燕爾,應該和王爺蜜裡調油的王妃,親自到廚房來,還動手切菜,給王爺燉湯?
那嫺熟的手法,讓她們這些在廚房幫忙多年的廚娘,也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差頂禮膜拜,心悅誠服得不要不要的了有沒有?
“是,王妃娘娘!”小紅恭敬接過胡蘿蔔,放在砧板上,拎了拎一旁的長刀,拿在手裡,一手按住胡蘿蔔,一手拎刀,熟練的切起來。
墨瞳回頭,深深的看着她,她先將胡蘿蔔一分爲二,然後在熟練的切成厚薄適中的蘿蔔片,再熟練下刀,切成四四方方、大小相差無幾的蘿蔔丁。
看她手法熟練,墨瞳這才媚笑了下回頭,深深的看着冒泡的排骨湯,魔魅的大眼閃爍着深不見底的光。
身邊一直有暗衛,她是知道的,王府裡裡外外無數暗衛,雖然看不到他們,她卻敏銳的感覺到他們就在自己身邊,幾乎是無處不在。
今天那些鶯鶯燕燕的談話,估計早就被那個男人摸了個清楚明白吧?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搖了搖頭將想法拋出腦海,她嘴角勾起的魅惑更加妖異,怎麼無緣無故,燉個湯也能想起那個腹黑的男人呢?
他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設計她,欺壓她,甚至有時候還動手打得天翻地覆,被他強勢又卑鄙的拉到這裡來,還讓她去面對他如狼似虎的女人呢!
可,既然是這樣,爲什麼想到他欺負她時候的情形,她心裡竟然有些甜蜜,甚至可以說,溫暖得讓她甚至覺得自己被這樣呵護,是幸福的呢?
“王妃娘娘,要放裡面嗎?”女子溫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頭,看到小紅捧着切好的蘿蔔丁站在一旁,搖了搖頭,“你先放下吧,排骨湯裡面放的蘿蔔是爲了調味,並不是爲了吃!”
一旁的廚娘和廚師面面相覷,眼底流露出心悅誠服。
“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在這裡就可以!”彷彿感覺到衆人心悅誠服又狂熱膜拜的灼熱視線,墨瞳持勺的手一頓,頭也不回的對衆人吩咐。
如果這些人在這裡,她還怎麼給那些女人機會,怎麼贏今天的賭約呢?
“可是,王妃,您一個人沒辦法看火,萬一出什麼事兒,王爺怪罪下來,奴才們擔待不起啊……”負責廚房所有事物的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由於常年做粗活,臉頰佈滿歲月溝壑,顯得比同齡人滄桑了許多。
見墨瞳吩咐她們都出去,她有些擔憂的上前,低聲道,“王妃娘娘,您要做什麼,吩咐奴婢們去做就可以,沒有必要讓您親自動手!”
“不必了,你們都出去吧!”將切好的甜玉米丟到鍋裡,墨瞳爽利的拍了拍手,語氣輕快的道,“廚房我以前天天進,你們不必擔心!”
見她堅持,那中年女子便不再多言,率先走出廚房,伺候的小紅和廚娘、廚師、雜役不一會兒也紛紛走出廚房。
見她們都走了,墨瞳才瀟灑的抓了凳子坐下,敲着二郎腿、攪着玉米排骨湯,魔魅的大眼看到小紅切好的蘿蔔丁和一旁放着的紅彤彤的蜜棗,頓時眼睛一亮。
剛將蘿蔔丁和蜜棗丟到鍋裡,外面便傳來聲響,她轉眸,望着嫋嫋婷婷扶着侍女香肩走進來的衛清兒,眼底劃過徹骨的冷。
這個行動,衛清兒也參與了?
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真是讓人寒心。
冷笑了下,她看着衛清兒進來,綻開風情萬種的笑顏,“清兒,你怎麼跑來了?”
說着,看着她有些單薄的衣衫,忍不住喝斥跟在她身後的侍女,“你們家公主身體不好,怎麼也不給她拿件披風或者大氅?若感染了風寒,你有幾個腦袋夠王爺砍?”
“王妃饒命,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馬上回去拿!”杏兒見她絕色的臉蛋上帶着明顯關心,爲她真心關懷自家主子而開心着,連忙行了個禮,嚅嚅道歉。
“快去!”墨瞳擺擺手,不耐煩的看着她迅速跑了出去,這纔將目光落在衛清兒身上,眼底難掩關懷,“你找我有事嗎?這大冬天的,你身子骨不好還跑出來,真爲難你了!”
“多謝王妃關心,清兒不妨事的!”見她眉宇間流露的關懷情真意切,衛清兒的笑容裡帶了心虛。
如果,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被那幾個女人拉下水,想要王爺注意自己的,她還會對自己這麼好,這麼關心自己嗎?
“嗯,不礙事就好!”墨瞳點了點頭,笑得依然嫵媚又多情,親切的去拉她的小手,發現她小手冰涼時,忍不住嗔怪道,“手腳冰涼成這樣,還說不礙事?你呀,怎麼總是這麼逞強?”
這話說得有點兒居高臨下,卻帶着濃濃的關懷,衛清兒抿了抿脣,心中更加愧疚,連笑都有點兒不自然了,“王妃,照理說你和王爺新婚燕爾,清兒不該插足其中,可清兒對王爺情根深種,清兒……”
她欲言又止的動作讓墨瞳忍不住笑意更深,看了看文火慢燉的排骨湯,她站起身,輕聲道,“我們到外面去說吧,這裡油煙重,對你身體不好!”
說出這句話後,她心中豁然開朗如明鏡一般,難怪那些女人拉她下水,第一她是鳳君邪比較在乎的女人,第二她身體纖弱,一定會拉自己到門外去談話,而給她們下手的機會。
“好!”衛清兒順從的跟着她往外走,回頭望一眼香氣四溢的濃湯,頗有點兒意味深長的味道。
兩人離開廚房,再廊下站定,墨瞳定定的望着衛清兒,微笑得樣子非常親切,掩飾了那骨子裡的狡猾和嫵媚,給人的感覺分外溫暖。
“清兒公主有話直說吧!”故意站得背對着廚房的門,墨瞳微笑着拉着她冰涼的小手放在手心捂着,媚笑的模樣分外誘人。
“其實,清兒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清兒自從離開家來到雲都,和親給王爺已經有三年時間,從來不知王爺口味,不知王妃有沒有興趣和清兒說一下,王爺喜歡什麼樣的甜點?”眼尖的看到一抹紅色,衛清兒微笑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狠辣。
看着墨瞳扎着兩個辮子,黑衣翩躚,不施粉黛的樣子,雖然打扮簡單,卻難掩那脫俗的氣質,她忍不住深深的爲其傲人的風采和絕世的姿容而自慚形穢。
“你喜歡鳳君邪?”墨瞳詫異,轉而媚笑,“其實鳳君邪才華橫溢,武功高強,人長得也妖孽得分不清男女,愛上這樣的男人,我一點兒都不意外!”
不過有時候,也很讓人受不了,那索取無度的強橫,那偶爾的霸道,把她虐得不要不要的,很想一腳弄死他好不好?
“王妃這身打扮,英姿颯爽、乾淨利落,端得是一身正氣、凜然生威,難怪王爺對王妃特別又寵愛!”望着墨瞳,衛清兒蒼白清秀的臉上難掩羨慕。
這樣霸氣四溢,渾身帶着傲然正氣的女子,被鳳君邪那樣桀驁不馴的男人看上,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男人,愛上這樣風情萬種、知情識趣又傾國傾城的美人,也一點兒都不例外,不是嗎?
“清兒公主過獎了,你這樣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嬌弱美人,才能更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呢!”媚笑了下,墨瞳說着通俗的恭維話。
自己這樣彪悍強勢的女人,最多激起了鳳君邪那腹黑男人的征服欲罷了,政府我這樣的女人,會讓他覺得自己很有能力和征服的慾望。
這,是生物界的自然選擇,而不是男人都喜歡風情萬種、妖嬈無雙美人的個人口味!
眼角餘光望見一閃而過的紅色,衛清兒眼底浮現明顯得意,又說了一會兒話,杏兒趕來,她便向墨瞳告辭,披上杏兒帶來的大氅,嫋嫋婷婷帶着杏兒一同離開。
墨瞳回到廚房,看着冒熱氣的玉米蜜棗排骨湯,嘴角盪漾開一抹近似妖媚的笑,又忙活了一陣,纔將排骨湯倒在準備好的保溫瓷罐中,然後端着湯走出廚房。
黑色的身影剛剛離開,一抹紅色、一抹綠色、一抹藍色便從不遠處的拐角處出現,盯着她瀟灑從容的身影,俏麗的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冷笑。
邪王府書房,房間當中防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那一邊擺設着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着滿滿的一囊嬌豔綻放的紅梅,西牆上當中掛着一幅先帝親筆所繪的《泰山日出圖》,左右掛着一副對聯,乃是邪王殿下親筆所書,詞曰:泰宗秀維嶽,崔萃刺雲天。
案上設着大鼎,左邊紫檀架上防着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放着一方造型精美又華麗的硯臺,右邊筆架上掛着三支昂貴的狼毫,看上面雕刻的紫龍,便可知來歷不凡。
書案後端坐的男人妖孽無雙,渾身散發着冷冽邪魅的氣息,和這個大氣瀟灑又充滿風雅的書房,融爲一體。
手握硃砂筆,正認真看往來公文的鳳君邪擡手,正要在公文上落筆,眸底陡然射出滔天冷意,他嘴角冷冷勾了勾,接着若無其事的繼續落筆。
在黑白分明的公文上寫了血紅色的“通過”二字後,他才冷冷擡頭,目光邪魅肆意而冰冷,“你怎麼這個時候出現?本王不是讓你好好保護王妃嗎?”
難道,是有什麼情況?
想到這裡,他目光更是冷的比外面呼嘯的寒風和屋檐上的冰渣還要冷,望着跪在地上的暗衛,從鼻子裡哼出冷音,“難道,她們已經按捺不住,要對王妃動手?”
“回爺,是的!”暗衛恭敬點頭,擡頭望着對面邪魅肆意的俊美男子,眼底流露出狂熱的崇拜。
王爺神機妙算啊,竟然算定了夫人們要對王妃動手,讓他們幾個兄弟暗中監視順便保護王妃,沒想到王妃的臨場反應迅捷得讓他們心悅誠服。
“她們準備怎麼做?”隨便的將批閱好的公文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本,鳳君邪不羈的臉上閃爍着狂妄和傲氣,冷峻而讓人捉摸不透。
“下毒!”暗衛的聲音裡帶着恭敬和狂熱的崇拜,這個世界,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仰慕強者的。
被鳳君邪一手訓練出來,並且在身邊服侍多年,又跟着他南征北戰多年的暗衛和鳳君邪專屬的飛鷹衛隊一樣,早已將邪王殿下當作心目中的神來崇拜。
能如此近距離的看自己鎖崇拜的英雄,如神一般強大的男人,是所有暗衛和飛鷹衛隊,最幸福的事情。
“在瞳兒給本王做的甜點裡面下毒,然後說是瞳兒要毒害本王?”鳳君邪眯眼,想到下午和墨瞳的賭約,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瞳兒嫁過來才一天啊,她們就這麼沒有耐心,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對瞳兒下手了嗎?
他還沒有玩夠啊,這次賭約更是篤定要贏的,她們這麼迫不及待的在瞳兒做的甜點或者甜湯上面下毒,讓他怎麼繼續下去啊?
輸了就要給趙萌解蠱,趙萌完好無損了,她還不溜得飛快?
那小妖精想來放蕩不羈愛自由,沒有了束縛,她還不就是龍歸大海、虎入山林,有多快跑多塊的擺脫他,然後,再無瓜葛?
“王爺算無遺策,她們是這麼商議的!”暗衛對他的崇拜,更多了。
“她們是見不得瞳兒受寵,所以才……”鳳君邪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碧綠色散發着清香的藥丸吃下,這才繼續冷笑,只,輕盈的腳步聲和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目光一冷,對暗衛做了個手勢,暗衛瞭然,瞬間消失在房內,速度快得彷彿從來沒來過。
“是誰?”重新拿起硃砂筆,攤開公文,裝模作樣的翻了好幾頁,這才輕咳了幾聲,淡定的聲音從門縫裡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