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年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他咬着牙用內力強忍住這些拳頭,一張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爆出,
“小子很抗打嘛,哥幾個今天就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們的拳頭硬!”那些混混們面目猙獰的咆哮着,用更重的力道毆打 着華錦年,華錦年最終熬不過,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淤青紅腫的嘴角汩汩浸出血跡……
錦瑟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她嘶啞着嗓子,淒厲的喊着,
“不要……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華年……你這個白癡!爲什麼不還手,爲什麼要這樣……”
從來沒有這種無助到心如刀割的痛楚,即使在十歲那年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她都不曾如此痛苦過,即使在這十年的日子裡,被迫着承受着平凡人無法承受的壓力,她也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可是今天,她第一次嚐到了痛徹心扉的滋味,那久違的酸澀感,在消失十年之後,突然衝破一切禁錮,回到了她的淚腺中,豆大的淚珠,晶瑩透亮的從眼眶裡滑落出來。
顧馨兒這個惡魔滿意的看着這一切,放聲大笑起來,她手裡明亮的刀揹帶着血跡移上了錦瑟的臉頰,在她光滑的臉上游走,帶着觸目驚心的冰冷刺骨,
“你們說,這麼美的一張瓷娃娃臉,要是……被刀劃開,留下又醜又恐怖的疤……還會有男人要她麼……”
她的臉色忽的陰狠起來,
“不,我非要讓愛她的男人,親眼看見自己心目中純潔的女神,被男人侮辱的樣子!死賤人,既然你這麼騷,我就成全你,把這些男人都送給你!”
錦瑟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瘋女人,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她不會讓她得逞的,死也不會!
“你們這羣廢物,今天有福了,這麼個大美女送給你們了。”顧馨兒收起軍刀,眼神陰冷,見那些傢伙畏畏縮縮的不敢動,不耐煩的甩了一句,“出了事姑奶奶頂着怕什麼,膽子小的立馬給我捲鋪蓋走人!”
於是他們這才眼冒金光的走向錦瑟,華錦年頓時像個發怒的獅子,搖晃着被綁得嚴實無法動彈的身體,怒吼道,
“你們誰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滾開,離她遠一點!”
有人立刻上去把華錦年的嘴堵住了,華錦年動彈不得、又不能說話,只能瞪着一雙兇狠充滿血絲的眼睛從嗓子裡發出“唔”的悶哼。
錦瑟臉色蒼白,不敢去看華錦年的樣子,那些傢伙淫笑着靠近錦瑟,伸手就去撕扯她的衣服,華錦年聲嘶力竭的爆哼一聲,接着便發出綿長心痛哀嚎,錦瑟的心疼得在淌血,閉着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用盡渾身最後的全部力氣,就準備咬舌自盡。
華錦年,再見了,希望下一世,我還能再遇到你,在春暖花開的時候。
這個世界裡畢竟還是有好人的,就比如那個脫逃的司機。
原來他並非嚇走了,而是報了警,帶着幾輛警車上了山,將這混亂的現場,團團圍住。
呼嘯的警車鳴笛,刺眼的車燈亮起,警察叔叔威武。
那一刻,錦瑟真的有種死裡逃生的慨然,望着華錦年的臉,扯了扯痠痛不已的嘴角,笑了。
從今以後,她是不是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生死……
錦瑟的傷修養了兩天就好了,當然,對於有背景的顧馨兒警察並沒有爲難,而華錦年顯然是不會放過她的,他的手段有多狠辣錦瑟心裡清楚,聽說那天顧馨兒準備加諸在她身上的凌辱,華錦年用同樣的手段還給了她……而那之後,顧馨兒便瘋了。
其實錦瑟也算不上有多悲天憫人,只是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頗爲震驚,華錦年雖然冷酷無情,卻還不至於如此殘忍,所以他會這麼報復,多半是因爲自己……
在錦瑟的堅持下,華錦年同意了離開這座城市,而對她“再挖掘目標會暴露身份”的藉口表面上是認同,心裡卻清楚,她是想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
這樣也好,這本就是她該走的路,決絕,沒有退路。
飛往W市的飛機上,錦瑟窩在靠椅上,閉着眼睛假裝睡覺,腦子裡卻不停的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
如今廖家輝應該回家了吧,他知不知道自己收了“分手費”的事情,或者在滿世界的找她?
還有那個一開始就陰差陽錯牽扯不清的司徒一,那日三個人狼狽而尖銳的對峙時,她狠心的說出傷害他的話,他會不會心痛難當?
她是個罪人,頂着一副人畜無害青春貌美的皮囊禍害人間讓這兩個善良的男人傷痕累累。
想着想着竟然就真的靠着睡着了,她的腦袋無意識的耷拉下來,似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睡姿,錦瑟本能的放心的將腦袋毫無保留的靠在了那舒適的地方。
坐在她身邊的華錦年身子僵了僵,又僵了僵,肩膀處柔軟的小腦袋讓他本能的伸展了肩膀,只希望他的肩膀能寬闊一點,再寬闊一點,讓她能睡得舒服。
他似乎太低估了這隻小綿羊的殺傷力,他連去看她熟睡臉龐的勇氣都沒有,半晌,依稀是他低低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在W市很快就安頓下來,可是華錦年開始變得很忙很忙,她經常幾天都看不到他的人,而他也沒有再給她獵物的資料,錦瑟一下子閒了下來,而這種自由和放鬆在最開始的幾天新鮮感過去之後,便義無反顧的變成了無聊的困擾。
其實不用再去做獵人每天耍盡心機和演戲的日子她真的很喜歡,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華錦年暫時性的放了她的假,不過她可不打算就這麼浪費掉這大好的光陰。
十年來,她的人生不是在暗無天日的被要求學習所有被要求學的東西,便是在想盡了心思讓富二代愛上自己然後騙取高額
的分手費,她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她的人生彷彿從十歲那年就成了華錦年的私人物品,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全心全意的達到他所有的要求。
既然她這麼難得的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她多想去做這輩子一直想做卻沒有勇氣去做的事情。
這個城市的冬天比C城還要冷,飄揚的雪花每天在天空中旋轉着飛舞,沒行人的地上總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錦瑟對雪有着一種近似於自虐的感情,她是在冰天雪地的時候一無所有,也是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華錦年,偏偏這個城市的雪好像總是下個沒完,她的心,也一直沒辦法雲淡風輕的平靜。
隨便紮了個馬尾、裹了件羽絨服的錦瑟,穿着最便宜的那種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聽着“咯嗞”作響的聲音,一步一步來到一家孤兒院的門口。
其實對孤兒院,她有着一種類似於鴕鳥心態恐懼,毫無疑問,她是個孤兒,可是在潛意識裡,她很怕想到或者是聽到這個字眼,她一直拒絕接受自己是個孤兒的事實,又經常告訴自己,她並不是孤兒,她有華錦年,她是他的親人。
所以她也怕看到別的孤兒,害怕看到他們眼裡的鋪天蓋地的自卑與哀傷,她會沒辦法接受,她會不由自主的去想如果沒有華錦年,多少個黑暗無邊的漫長日子裡,她會不會永遠都看不到光明。
這就是她爲什麼如此感激,哪怕訓練的日子再苦,哪怕她的人生不在自己手裡,她也毫無怨言死心塌地的跟着華錦年,他對她而言,有一種不可想象的依賴與感情,而那種感情,又是不是因爲缺乏安全感而產生戀父情結,以至於……像滅絕師太所說的……愛情呢?她不得而知。
如今她長大了,想盡自己微薄的力量,讓那些她曾經差點就淪爲同路人的孩子們,也可以小小的享受一下快樂。
攥了攥拳頭,站在門口良久,她都挪不動步子。
滅絕師太曾經說,“錦瑟你別看你表面上多正常一孩子,其實你有病,而且病的不輕。”
多麼字字珠璣,多麼,一語成讖。
這麼多年了,十歲那年的變故一直纏繞在她心裡,日積月累,輾轉糾纏,如今已經病入膏肓,呼吸不能。
院子裡似乎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伴隨着孩子們稚氣認真的歌聲,嫋嫋傳進錦瑟的耳朵,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直直的敲在錦瑟的心房。
她突然就紅了眼眶,一股暖流將她淹沒在浩浩蕩蕩的溫情之中,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了勇氣,走了進去。
並不算宏偉壯觀的小教堂裡,一個修女正認真安詳的彈奏着一首積極富有朝氣的歌,一羣孩子們鱗次櫛比的站在臺上,小小年紀的臉龐上,滿是認真與純真的模樣。
錦瑟看着這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孩子,聽着這悠揚的琴聲和歌聲,竟不自覺的緩緩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