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燈光曖昧的房間裡。搖曳的紅色燭光下,一個面容森冷卻因爲喝了不少酒而顯得有些醉意的男人,再次將玻璃杯裡的液體一股腦倒進了自己的嘴裡,喉嚨裡的灼燙感讓他皺起了眉頭,可是似乎只有這樣,纔可以掩飾自己那顆一碰就會碎得血肉模糊的心。
“你真的決定了麼?”
冷峻男子的身旁,是一個身材和臉蛋一樣火辣至極的美麗女子,咖啡廳裡的光線很暗,但是仍然無法遮掩她姣好的絕美容顏和性感氣質。
從兩人談話的神情來看,就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男人原本剛毅的五官因爲這一句話而鬆了下來,帶着隱忍的掙扎和矛盾,顯然是沒有下定決心。
尤物一般的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似乎瞭解他,儘管此刻猶豫不定,糾結痛苦,但是以他的個性,肯定是不會因爲任何原因而放棄做那件事情的,
“她會恨你。”
肯定句,輕輕的幾個字,足以扼住他的軟肋。
又是一口辣酒下肚,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擡了擡眼皮,帶着自嘲的笑容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彷彿自言自語一樣,“你知道麼,經歷那次事情之後,我發誓不再讓她身處險境,再也不會讓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原本打算放棄一切,在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普通的生活,可是……”
男人的眼裡流露出陰森的寒光,“可是我查了十年之久一直沒有線索的資料,突然查了出來,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報仇的信念,仇恨的種子甚至一天一天在長大,每天夜晚,我閉上眼睛,眼前看見的就是我爸媽鮮血淋漓的屍體……十年!爲了報仇,我找了整整十年,爲了報仇,我已經毀了我的一生,爲了報仇,我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培養出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
男人原本瑩潤漆黑的眸子此刻像是染了血一般嗜血荼靡,手上的青筋恨不得要爆了出來。
“萬萬沒想到你會愛上她?萬萬沒想到仇人的兒子竟然是她喜歡的人?”嫵媚美女一針見血的將他不敢面對的事實清清楚楚的擺了出來。
“不!我沒有……我的心裡早就沒有愛了,怎麼可能愛上她……”男子本能的反駁道。
女子嫺熟的點上一根菸,鮮豔欲滴的紅脣吐出繚繞的青煙,半晌,幽幽的說,
“華錦年,咱能不能面對事實?你這麼掙扎這件事不就是怕不知道真相的她會恨你麼?還是你怕這次的任務中,她真的會愛上別的男人?不管是哪一種,都無法掩飾你在乎她的事實。”
“你閉嘴!”玻璃杯被他摔到了地上,支離破碎。
若是其他人,見了這樣冷厲危險的華錦年,定然要嚇得魂飛魄散了,可是面前這位女子卻 絲毫不爲之所動,只是鬼魅的笑了,“華錦年,你忍辱負重忍氣吞聲了這麼多年,報仇的機會好不容易來了,我相信你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不要傷害錦瑟,她是無辜的。”
說完,她掐滅了手裡的菸頭,風情萬種的站了起
來,離開了這裡。
其實她多想說,錦瑟那個傻丫頭已經愛上他,命運偏偏如此玩弄他們,讓兩個最不應該相愛的血海仇人彼此相愛,可是她生怕說了,事情便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而就算她再怎麼保護,也做不到讓她毫髮無傷。
愛情,通常是最鋒利的武器,殺人於無形。
不知道是不是她離去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微風,那本來就搖曳微弱的燭光突然熄滅了,整個空間頓時黑暗下來,黑暗中,華錦年那張冰冷的臉看不清楚表情,只是稀奇可以聽見隱忍的顫抖聲,良久,房間裡傳來猶如猛獸一般嘶吼的咆哮聲,和桌椅被掀翻的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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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沒想到最近一直很忙忙到見不到人影的華錦年會突然要見自己,她最近正在跟那個他吩咐下來的目標人物打得火熱,那個久經情場的富二代被謎一樣欲拒還迎美得晶瑩剔透的錦瑟迷得暈頭轉向,不知道這個時候華錦年找她幹嘛。
不過她還是有些開心的,自從來到W市,她很少有機會見到他,就連目標資料都是直接發E-mail。
不管是那座城市,不管是多麼華麗的賓館,華錦年都會毫無例外的選擇有落地窗的房間,而且必定是最高的樓層。錦瑟進來的時候,他仍然像往常一樣,站在通透的玻璃窗前,像是一個王者,俯瞰衆生。
錦瑟一直認定他是天生的王者,想要的便是這種居高臨下萬物皆在腳下的高高在上。
她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不出聲,也不打擾他,就那麼一直站着,心裡平靜。她一直很奇怪,爲什麼每次只要他在身邊,就算再哭再累再壓抑,總是可以安安心心,無所畏懼。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安全感吧。
也許在她心裡,他就是自己的天,給她庇護給她嶄新人生的特別存在,她依賴他,依賴這種心安的平靜,就像一隻溺水的貓,對主人的盲目依戀。
“來了?”
一直背對着錦瑟的華錦年當然知道身後一直站着的人,卻似乎也貪戀的享受着這難得的平靜,也許是最後的平靜。
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錦瑟的思緒從華錦年熟悉和慵懶的聲音裡回過神來,看到轉過身來的華錦年,吃了一驚。
他明明還是那樣一絲不苟,筆挺的西裝,無懈可擊的領帶,甚至可以從下巴泛着的青光發現他剛剛纔剃過鬍子,可是以她敏銳的觀察力和對他自以爲是的瞭解,不過短短時間沒見,他似乎憔悴了很多。那種憔悴是隻有跟他相處十年的她纔會細心的發覺到。
瞳孔裡疲憊的光芒,周身散發的凌厲氣場也不如從前那般強烈。
看來她猜的沒錯,最近困擾他讓他忙碌不已的事情的確頗爲嚴重。
“華年……”錦瑟有些擔憂的喊着他。
這次,華錦年卻並沒有嚴厲的糾正她,只是走到桌邊,拿起一個檔案袋,遞給錦瑟。
錦瑟當然認得那個袋子,那個每次都裝着目標人物資料的檔案袋
,所以她並沒有伸手去接。
“可是……可是你上個星期才交給我的任務,我還沒……”
“停下。”
華錦年果斷的截掉錦瑟的話,目光堅定,語氣始終帶着毋庸置疑的威嚴。
錦瑟遲疑的伸手去接過那個牛皮檔案袋,並沒有再問,她的任務,只是完成他的指令,至於爲什麼要突然停下,接下另一個任務,就算會有些奇怪,卻並不重要,所以她只需照做。
她將檔案袋手下,並不打開,就像以往每次拿到資料一樣,裡面的人物是誰長什麼樣子有什麼樣的背景和故事,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對於她來說,每一個人都只是她必須攻克的工作。
僅此而已。
“不打開看看麼?”
華錦年微微挑了挑眉,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擔憂,卻被他很好的隱藏掉了。
就像顏玥所說的,不管他有多麼掙扎多麼痛苦多麼猶豫,這個決定都無可阻擋,既然知道了後果,還不如一次性面對她解決它,他不敢保證還能再有勇氣面對她的興師問罪。
錦瑟微微怔了怔,跟她每次習慣性的不關心目標檔案一樣,華錦年也從沒有在她每次都沒有當面打開檔案的時候有過任何的疑問,而這次,居然主動要求她當面打開看看。
直覺告訴她,這次的任務一定不同尋常。
甚至等不及給她時間完成手上的任務,便這麼急着給了她新的任務,而此刻又如此反常。
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手裡下意識的扭開檔案袋的鈕釦,細細的繩子在她纖長白皙的手指下繞啊繞,一圈一圈,似乎在等待着命運的裁決。
抽出那疊A4的資料紙時,錦瑟的手莫名的抖了一下,便看見每次再熟悉不過的個人資料照片那一欄,貼着她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
觸目驚心。
儘管她心裡已經有了準備,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她還是不可抑制的震驚了。
“爲什麼!”錦瑟第一次將他命令下來的任務資料袋摔回桌上,顧不上再仔細多看一眼,也顧不上他們之間本應該的主僕關係,責問道,
“爲什麼是他?”
華錦年早預料到她會有那樣的反應,此刻反而淡定了許多,冷峻的臉陰沉下來,反問一句,“爲什麼不能是他?”
錦瑟被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她從來不過問任務目標的身份,也從不問他爲什麼會選中這個人,對於她而言,他們都只是作爲獵人而存在的她需要面對的獵物。
可是,那是因爲以前她所認識的男人只有華錦年一個人,所有其他男人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就連那個她心有愧疚的廖家輝也不例外,可是,她還認識了除了華錦年除了獵物之外的另外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對於她來說,是個特殊的人。
而且這份特殊,在他與“院長叔叔”身份重合之後,更加特殊了一些。
所以他不可以是她的獵物。
她,決不能傷害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