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驚了嗎?”
“好像是的。”
“這驚馬傷了人怎麼辦?”
“管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也沒在我們眼皮底下傷人。即便傷着人,那也是本地關押之事了,與我們守城士兵何干。”
這是幽州城守城士兵之間的對話,在他們說話的這段工夫,一匹高頭黑馬,馱着一男一女已經飛奔而去,出了幽州城。馬上之人,自然便是莫小川和葉辛。
奔出城外,莫小川的北斗劍早已經收了起來,回想起先前所作所爲,莫小川只覺得如同經歷了異常夢境一般。此刻,葉辛的小臉緊繃着,好似嚇着了一般。?
其實,她着實有些嚇着了,以前一直都未見莫小川如此的一面,只覺得,之前的莫小川,有些冷酷的嚇人,殺人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殺方成中還罷了,畢竟,方成中這人太過認不清楚自己。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而且,還狂妄自大,可是,殺那些護衛,和踢飛方峰,莫小川卻做的乾淨利落,出手絲毫都不容情,手起劍落,被他斬過之人,無一活口。
別人或許沒有注意這些,但是,葉辛卻是一直都看在眼中。因爲,葉辛雖然也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可是,她這個高手,便如溫室之中培育出來的一般。雖然武功境界上去了,可是心境完全沒有上去,對於殺人,卻不在行,甚至,直到現在,她都未曾殺過一人。
之多也是將人打傷,沒有再次進攻的能力罷了。
現在,眼見溫柔的莫小川,居然對別人如此狠辣,看着鮮血飛濺,似乎還有些享受的樣子,這讓她不禁有些難以接受。畢竟,那個時候,她和莫小川在一起的時候,莫小川是那般的溫柔,在她面前,從未有過任何過分的舉動。即便當初和葉博派來的人戰鬥,殺人。卻和此刻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莫小川完全是爲了自保,而且,面容也沒這般冷酷,可是現在,對那些護衛,他儘可以躲過他們,但莫小川並未如此做,而是選擇擋在自己身前之人,一個活口都不留。
這讓葉辛覺得自己似乎不瞭解莫小川了,他還是那個溫柔的他嗎?葉辛迷茫地擡起了雙眼,正好看到莫小川低頭望向他,他的眼神依舊是那般的溫柔,絲毫沒有先前的冷酷與狂傲。
這讓葉辛有些疑惑了,他難道是對於敵人才那般的嗎?
葉辛疑惑之中,莫小川卻開了口,輕身問道:“冷嗎?”
葉辛此刻,面頰泛紅,衣衫也顯得有些單薄,雖然不知她自己冷不冷,但是,落在別人的眼中,着實是一副受凍的模樣。其實,這也難怪。方成中擡來的花轎,很是舒適,裡面的火盆被褥一應俱全,即便只穿着褻衣坐在裡面也不會覺得發冷,因此,送去的婚衣也並不十分厚實,豈能想到,葉辛居然不會去坐那花轎,而且,會被莫小川帶着直接奔行出來。
此刻,葉辛也的確感覺有些冷了。
不用她回答,莫小川便看出了什麼,緊緊地將她摟在了懷中,順手解開了自己的外衫,包裹在了她的身上。
小黑馬似乎許久未曾如此奔行,一路之上,直接奔出了一百多離地,這才慢慢地減緩了速度,高聲長嘶起來。莫小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兩人便朝着前方繼續行去。
在前方三十里處,莫小川早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退路,那裡的帳篷車轎準備的一應俱全,而且,十分的隱秘。看着葉辛,莫小川低聲問道:“恨我嗎?”
“恨你?”葉辛眼中略帶茫然,隨後,點了點頭,眼角含淚,道:“是的,我該是恨你的。你這人,不單毀了我們葉門的禁地,還毀了皇宮,還殺了我的未婚夫,我是該恨你的。”
“恨我嗎?”莫小川聽着葉辛的說話,並未露出半點情緒波動,依舊眼神溫柔地看着她,繼續重複着先前的話,只是,這一次,問過這句話,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恨我嗎?”
葉辛呆了呆,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恨你。”說罷,緊咬着嘴脣,似乎要將下脣咬下來一般,直到脣邊露出些許血痕,莫小川才忙伸手抹了抹血跡,道:“不要這樣對自己,我會心疼的。我知道,我爲我吃了許多的苦,其實,你恨我也是應該的,只是,之前我還能夠控制自己,但是,看到你穿着別人送去婚衣,朝着方府而去的時候,我便再難控制自己。若是不知道你心中所思也就罷了,知道自己,跟是不能忍受你嫁給別人。說實話,你我的身份,讓我估計很多,一直都不敢接受你的感情,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去他孃的什麼世俗地位,你既然想做我莫小川的女人,那麼,你便是我的女人。葉展雲如何,燕國皇帝如何,有種殺了我啊……”說罷,莫小川竟是對着寒風一聲長嘯……
嘯聲落下,過了一會兒,葉辛才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變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的確,我是變了。現在我,可以更直觀的面對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不必顧慮太多。以前,生活在那些壓抑的環境之中,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像自己了。當時那句話,到現在依舊算數,既然你父親逼着你嫁給方成中,那麼,我便殺了他。現在,再也無人能夠逼迫你了。”
雖然莫小川沒有重複之前的話,但是,這句話,已經記在了葉辛的心中,“恐怕天下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敢娶你了。”這句話,見慣霸道無比,甚至有些強詞奪理,不給別人選擇的權力,可是此刻葉辛回想起來,心中還是略微有些甜蜜的。
畢竟,莫小川這句話,說的是事實。
連三大世家之中,權力最大的方家,都無法娶到葉辛,爲了娶葉辛,不單方成中丟了性命,連方信都顏面掃地,這種情況下,西樑誰還敢娶她,或許皇室中人,例如葉逸是不怕的,可是,葉辛也是皇室中人,所以,燕國皇室是不可能有人嫩娶葉辛的,那麼在燕國,便無人再敢趟這趟渾水,即便是,娶了葉辛,能夠得到葉門的支持,可是,那又怎樣,莫小川分明是不怕葉展雲的。
連葉展雲都不怕的人,誰敢去惹?
或許,別國的人是敢的,但是,現在的形式,燕國分明已經成了西樑和南唐眼中的肉餅,他們恨不得將之分而食之,南唐豈會在得知西樑這位如日中天的新權貴的前提下和燕國盤什麼親戚,至於楚國,那是誰都惹不起的最弱之國,他們只求穩妥,更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因此,莫小川的這句話,卻是說出了一個事實來。他這麼一鬧,的確,葉辛除了他,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面對莫小川的霸道,葉辛猛地抱緊了他,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儘管隔着衣物,但是,想來如此力道之下,莫小川的肩頭必然是被咬破了。
不過,若說這世界上忍痛之能,莫小川怕是也算一位了,早在莫穎那裡的時候,那種疼的人只想自殺的疼痛感,莫小川已經常識過了。這麼一點疼痛,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痛苦。因此,莫小川一直面帶微笑看和葉辛,手掌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雖未說什麼話,可安慰之意,已經從他的手掌之間傳遞給了葉辛。
葉辛終於放開了莫小川,面上掛着淚痕,道:“你爲什麼這時候纔來。我早就聽聞你回到了西樑,既然,你回去已經那麼久了,爲什麼只到現在纔來?”
莫小川輕輕地籠着她的頭髮,道:“因爲,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若是你的心中沒有我,我便不想來打攪你的生活了。畢竟,你是燕國皇室之人,我若是唐突前來,以我的身份,必然會讓你的處境極難的。但是,自從得到你的消息之後,我便決定,既然你心中有我,我如何能夠放得下你。”
“所以,你來了?”葉辛擡起頭看着莫小川。
“所以,我來了!”莫小川也看着葉辛,面上帶着溫柔的笑容。
葉辛的淚珠滾落下來,劃過光滑的面頰,滴入了那鮮紅的婚衣衣領上,融入其中,如同鮮血一般鮮豔。她的面容也變得溫柔了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莫小川的面頰,手指劃過他脣上軟軟的鬍鬚,抹了抹眼淚,道:“你長鬍子了。”
“男人嘛,長鬍子了,嘴上有毛,辦事才牢。嘿嘿……”莫小川嘿嘿地笑了起來。
葉辛輕輕咬了咬脣,掛上了些許笑容,看着她咬過的地方,深處了一絲鮮紅,便從莫小川的衣領處將小手伸了進去,輕輕地摸了摸她咬出的傷口,低聲問道:“疼嗎?”
“不疼。”莫小川搖着頭,道:“你若是喜歡,以前日日讓你咬上幾回都成。”
葉辛面色一紅,道:“怕是到時候,你便會打我了。”
“你覺得會嗎?”莫小川直接問道。
葉辛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會,你是敢對着燕國所有人挑釁的男人,甚至連我父親都不怕,豈會與我一個女子爲難。”
“這話,我愛聽。”莫小川哈哈一笑,道:“不過,你說的也的確是實話。”
葉辛無奈搖頭,道:“你這人,倒是不謙虛。”
“謙虛若是能當飯吃,我也會謙虛的。但是,這個世界上,你的謙虛,有的時候,會被別人砍成是軟弱。那些人,根本不會去想你是在謙虛謙讓,只以爲你好欺負,若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豈能讓他們正視於你。便如這次來說吧,我若是對方家謙虛了,那麼,方家可能會放過你嗎?結果,只會是害了你,也苦了我自己……”莫小川看着葉辛,緩緩地說道。
葉辛聽罷,微微搖頭,道:“你這是話,說的便如強盜一般。”
“強盜也分很多種的,若說,做一個能讓你開心的強盜,我也是願意的。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莫小川笑着問道。
葉辛低下了頭,沒有回答莫小川的話,不過,身體卻貼着他更緊了一些,這樣的表現,已經算是回答了他,莫小川面上掛着笑容,很是享受。
只是,兩人無言地過了一會兒,莫小川卻感覺到胸前有些溫暖溼潤之感,葉辛的眼淚,卻是打溼了他的胸衣,直透內裡。
莫小川不禁有些感嘆。葉辛這樣的姑娘,着實是讓人疼愛的。這般溫柔的女子,莫小川還從未遇到過,就拿司徒玉兒來對比吧。司徒玉兒是那種內裡剛強,表面聽話的女子。雖說處處爲着莫小川打算,可是,她的心中卻有着自己的想法,就連撮合莫小川和柳卿柔也有着她自己的打算。
所以說,司徒玉兒的聽話,只是表現在莫小川身上,但是,她並不是一個真正聽話的女子。只能說是一物降一物,她的心在莫小川的身上,因此,對他纔是那般的依從。
而柳卿柔可謂是一個標準的溫柔女子,說話慢聲細語,而且,經常害羞,還知書達理,可謂是一個知性而溫柔的古代美女。但是,她的溫柔,卻是表現出來的書香氣息。是守着柳家的家族傳承而有的。這種溫柔,只是她做人處事的方式,而不是骨子裡天生的溫柔。因此,與葉辛來說,還是有區別的。
唯有葉辛,在莫小川面前,纔是真正的溫柔,她的溫柔是本性。她也會發脾氣,也會倔強,甚至鬧情緒,還拿着劍追殺過莫小川。但是,這些只是她對人對事的方式。而她的本性之中,卻是溫柔的,甚至略微帶些軟弱,尤其是在莫小川的面前,她的眼淚是那般的自然而多情,每次都讓莫小川心疼不已,也唏噓不已。
這樣的女子,他怎能忍心拋棄呢?輕輕地拍着葉辛的肩頭,莫小川低嘆了一聲,道:“跟我回西樑吧。以後我保證不讓你再哭了。”
葉辛緩緩地擡起了頭來,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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