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分,明月看着那些素菜,一點胃口都沒有。
玉荷和翠珠勸了半天,她還是不想吃。
“月主子,你好歹吃一點吧。”玉荷苦着臉說,“太后娘娘要你吃素一個月,這才過了幾天呢,你總不能每天晚上都溜出去吃好吃的呀。”
明月眼裡一亮,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玉荷趕緊說:“哎,可別說是奴婢提醒你的!要是讓太后知道,奴婢就別想在宮裡待了!”
明月眼裡又黯淡下來,嘟着嘴一言不發。其實她很想好好研究一番那張藏寶圖,但他們老纏着她,真叫人心煩。
正說着,外面有人報道:“許冠之求見!”
明月一聽是許冠之來了,立即興奮地跳起來,大叫:“冠之,你來了!快進來。”
許冠之呵呵笑着進來,給明月行禮道:“草民參見瑜妃娘娘!”
“哎,草什麼草,民什麼民!”明月惱道,“太后不是給你侍衛做了嗎?再說,咱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在我面前,你就是許冠之!”
許冠之聽她這麼說,十分歡喜,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說:“明月,你能如此待我,真是少活十年也願意啊!”
下人們見他們如此親暱,怕被外人看見,忙退出去把門關上。明月怕有人傳閒話,又去把門打開。這樣,即使有人路過或是偷窺,也只看得到他們坐着說話。
許冠之的話,讓明月心裡有幾分得意。誰不想在別人心裡是個重要的人啊?即使那個人不是愛人,也需要有一種深厚的情義,值得信賴,也值得爲之付出。
“哎,冠之,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明月給許冠之倒了杯茶問道。
許冠之說:“明月,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明月一驚,奇怪地問:“爲什麼呀?在這裡不好嗎?”
“哦,不是。”許冠之搖頭說,“是有別的原因,要回家一趟。你放心,這不是永別,以後咱們還會見面的。”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與恆昊和明月如同親兄弟,卻還是想走。畢竟,皇宮雖好,終究不是他的家。在這裡,恆昊日理萬機,明月又是皇妃,不能隨時隨地和他在一起聊天玩耍,有着太多禁忌,讓人不舒服。
明月心頭一涼,爲什麼他這麼說,她就感覺像是要永別?
她眼中露出絲絲不捨,竟握住他的手說:“冠之,你想家了?”
許冠之被她這一握,心裡突突直跳,臉立即紅了。
他慌忙抽回自己的手,低下頭說:“是,是有點想家。我出來遊歷,爲了尋找金龍魚,已經在外面漂泊了幾個月,是該回去了。”
明月嘟起嘴說:“不走不行嗎?”
“呵呵,明月,我也很捨不得你,哦,你們。”許冠之一不小心說溜了嘴,趕緊補上。
明月聽出他的意思,心裡猛然跳了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許冠之又說:“不過,我離家的時候,家父身體就已抱恙。如今過了幾個月,心裡着實掛念。你放心,我真的只是回去一趟,還會回來的。”
這是他今天進來之後,第二次說“你放心”。明月相信他不會騙她,只是一想到難得有這麼個好朋友,功夫又高,人又長得英俊,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已經親密得像一家人了。此時突然要面臨分別,她心裡確實很難過。
“冠之,我可以叫你哥嗎?”明月忽然說。
許冠之一愣,在路上的時候,他似乎記得明月曾喊過他“許哥哥”。此時她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呢?他不知道,明月是否已經看出他的心意。但那是他的秘密,只能藏在心裡,絕不能說出。
明月是皇妃,而他只是個侍衛,出了皇宮,他便成了百姓。明月如此尊貴的身份,現在特地提出要喊他“哥”,是不是在提醒他,他最多隻能給她做哥哥?
他尷尬地笑笑說:“可以,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是喊我許哥哥嗎?”
明月甜甜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是個好哥哥的。你什麼時候走?我去送你,讓你多帶點好東西回去看望父母。”
許冠之想了想說:“唔,大概後天早上吧。皇上那裡,我還沒有說,也要跟他告別一下。”
明月說:“行,那,到時候我們一起送你。哎,你什麼時候回來呀?要記得給我帶禮物喲。”
許冠之笑着答道:“呵呵,我回去看看,如果家父身體沒什麼問題,我就回來。”
明月的話,讓他心裡暖暖的,那種被人需要和掛念的感覺,實在太美妙。
明月又嘟起嘴,輕皺眉頭,一臉的不高興。許冠之想哄她開心,卻不知道要怎麼哄。他一向在面對女孩子的時候有些口笨,特別是明月這樣美麗的女子,又是皇妃,無形的壓力讓他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或許,這纔是他離開皇宮的真正原因。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明月忽然問他:“許哥哥,你的金龍魚吃掉沒有?”
許冠之說:“還沒呢,怎麼,你想吃?”
明月使勁點着頭說:“嗯嗯,你不知道,金龍魚真的太好吃了!太后沒嘗過,她不知道,還怪我,罰我不能吃肉。哎,就算你的還沒吃,我也不能吃啊,真是可憐!”
“呵呵呵!”許冠之樂了,“你呀,就惦記着吃。太后不讓你明着吃,你可以暗着吃呀。”
明月一喜,湊近他問:“你有什麼辦法?”
許冠之皺眉想了想說:“嗯,你能出宮嗎?”
明月白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我可以隨意出去?”
許冠之爲難地抓抓頭皮說:“這倒也是啊,那怎麼辦纔好呢?要不,我去弄好,悄悄給你送來?”
“得了吧,有人盯着呢。”明月沮喪地說,“我要是偷吃了,天知道那個老妖婆會怎麼處罰我!”
聽她把太后叫成老妖婆,許冠之不禁哈哈大笑。
明月怕他引來別人注意,急忙伸出手指制止他:“噓,噓,你小點兒聲!別亂說話,要是讓人傳出去,我就慘了!”
許冠之突然嚴肅起來,抓住她的手說:“明月,你這個皇妃做得實在太累了。要不,你跟我走吧,去做一對自由自在的快活鴛鴦!”
“啊,不,不行!”明月嚇得趕緊抽回手說,“我是皇上的女人,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不能離開他,更不能跟你走。你死心吧,我是不會背叛他的!”
許冠之雖然早就料到明月會拒絕,但此時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心痛。
“明月,我只愛你一個人。此心天地日月可鑑,絕無半點虛假。”許冠之認真地表白道,“我不在乎你曾經是誰的女人,我只想要你以後做我的女人。和我在一起,你會有很多自由和快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太多的規矩所束縛。我知道你在宮裡不開心,很憋悶,我想帶你走,想給你你想要的快樂。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明月連連搖頭,心裡卻已經亂了。許冠之說的,確實是事實。在宮裡有太多規矩束縛,而她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規矩,嚮往着以前那樣的自由。
可是,她已經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盜墓賊,她現在是恆昊的女人,是他的皇妃。她必須跟他一起住在宮裡,被那些規矩所約束。
不管怎樣,明月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這宮裡另立一套新規矩。因爲她的上面還有皇上和太后,他們都被規矩約束着,也用那些規矩來管理整個皇宮,乃至全天下。
進了宮,明月很明顯地感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不安和難受,可是這個身份卻讓她不得不去適應這種難受。她都覺得自己的天性在一點一點被泯滅,快要變成與原來的她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了。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運,選擇了做皇妃,就必須守規矩。而要想改變,除非她能做這個世界的主宰!
屋外的牆上,一個人影悄悄伸出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又縮了回去。兩人都在想心事,誰也沒有注意到。而那些下人,也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不時看一眼屋內,聽聽有沒有叫他們。
明月十分苦惱,手裡握着茶杯轉啊轉,卻忘了喝。許冠之心裡也很糾結,他雖然不自卑,卻知道自己沒有那樣的一種力量,讓他深愛的這個女人可以爽快地跟他走。
仔細想想,如果明月真的跟他走了,宮裡很快就會傳遍,說他拐帶皇妃。緊接着,皇上就會下令全國緝拿,發現他們之後,將他就地正法,再把明月帶回宮。
如果愛一個人需要付出那樣慘重的代價,他寧願讓明月好好地活着。即使必須死,也要兩人一起死,否則,這愛就沒有意義。但他不想死,更不願讓明月死。生命那麼美好而短暫,他若給不了她幸福,爲何要毀掉?
“唉,那,我走了,你保重吧。”許冠之不知還能說什麼,只得站起來告辭。
明月也跟着站起來,眼神淒涼,難過地說:“我會給你寫信的,你要留下地址。”
許冠之點點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