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惡夢了?”
山林之中的夜很靜,靜的幾乎只能夠聽到樹木隨風搖擺的聲音,靜的只能夠聽到那偶爾的雷鳴,靜的只能夠聽到篝火所發出的“噼裡啪啦”聲。而坐在篝火旁邊的阿瓦隆,則很隨意的問出了這一句話。
其實阿瓦隆和羅伊進入這座山林已經有三天了,而此時正是第三天的深夜。在這短短的三天之中,雖然並不能夠讓阿瓦隆去了解羅伊,但是至少也能夠讓它多多少少去了解一些東西,而在這三天裡,它也驚奇的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在每天夜裡的時候,羅伊似乎都會做噩夢,而且每一次都會被噩夢驚醒。所以當再次看到羅伊被噩夢驚醒之後,它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從內心之中來說,阿瓦隆對此當然也很好奇,好奇着羅伊爲什麼總是會做噩夢,好奇着羅伊到底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噩夢。可雖然如此,但是它卻從來不會去詢問對方什麼,甚至和對方說話都很少。——其實它並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而且它也認爲,自己並不需要和一個囚犯去交流什麼,哪怕這幾天的日子實在是枯燥無味。
滿頭大汗的羅伊對阿瓦隆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爲這幾天大家都沉默習慣了,所以他也並沒有選擇去說些什麼,而只是將目光從阿瓦隆的身上,轉移到了那燃起的篝火。——其實在擁有着魔獸的山林之中生火,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是有着豐富叢林經驗的阿瓦隆卻很清楚,此時這裡已經乾旱了數個月,那些有能力的魔獸早已經遷徙到了別處,所以在這座山林之中,別說大型的魔獸,只怕連一頭兇猛的野獸都難尋蹤跡吧?
羅伊可不知道任何的叢林法則,而且他也並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不過此時他只不過是被挾持的苦命人而已,所以他也根本沒有任何的主動權。而事實上,他此時根本沒有去擔心那些問題,反而更加擔心剛纔的那個噩夢。
說實在的,他現在的心情很激動,甚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因爲在以前的時候,他始終在做着那個奇怪的夢,也就是第一個噩夢。可是剛纔的時候,夢境卻變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是一個美麗且神奇,甚至讓人嚮往的地方,那是世外桃源,那是仙境。可是夢境的最後,卻彷彿又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那個有着翅膀的美麗精靈女孩到底是誰,她爲什麼要殺自己?”
羅伊在心中仔細的回憶着剛纔那個古怪的夢,可是不管如何,他卻都搞不懂那個夢到的在向自己證明什麼,寓意着什麼。當然,他絕對不會相信,那種古怪的夢只是一個普通的夢,甚至沒有任何意義的夢。
其實將第一個噩夢和剛纔的噩夢聯繫在一起,仔細的想了想,他也隱隱約約發現了一個道理:每一次被驚醒的時候,夢境之中似乎都是自己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而這又在說明着什麼呢?
那個全身披着黑甲,冒着綠色火焰的人到底是誰?還有那個美麗的精靈又是誰?它們都是自己的敵人嗎?還是朋友?還有,他們到底是否存在於真實世界,還是他們僅僅只是自己夢境之中的幻想?
而事實上,這些到都不是讓羅伊最好奇的,而最讓他搞不懂的是:自己本來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噩夢,可是這一次爲什麼會突然換了一個夢境呢?這兩個夢境到底是說明着什麼?它們有沒有最直接的聯繫呢?
“小子,喝口水吧。”阿瓦隆突然把一個牛皮製作的黑色水袋扔了過來,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可不想把你帶回去的時候,只是一句冰冷的屍體。”
看着掉落在身旁的水袋,羅伊也毫不猶豫的抓了起來,畢竟他此時真有一些口乾舌燥的感覺。大口大口的吞嚥了幾口,冰冷的清水,倒是讓他本躁動的心情好了一些。頓了頓,他再一次將水袋丟了回去,靜靜地打量了對方一眼,這才皺眉說道,“我能夠和你聊聊嗎,獸人先生?”
阿瓦隆已經脫下了那一套遮住面目的黑色長袍,畢竟在這悶熱的大熱天裡,這種長袍可並不會給人帶來任何的舒爽。而此時的阿瓦隆,也只穿着一件半神皮甲,將那恐懼如紅色岩石般的肌肉,還有那猙獰的面目,都完全展露了出來。
雖然羅伊的話語很陳懇,態度也似乎不錯,但是阿瓦隆卻依然保持着那一份冷漠,聲音也是以前那般的滿不在乎,“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而你也別想從我的嘴裡得到任何的消息。”
羅伊微皺着眉頭,沉默的看着對方。他不知道眼前的獸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並不敢去激怒和得罪對方,而心中也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清楚的告訴他,獸人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是蒙克多的聲音,他的那一位養父的聲音。
看着羅伊皺眉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阿瓦隆也謹慎的看了對方手上的手銬一眼,冷聲警告道,“小子,你最好別再試圖掙脫那一
副手銬,因爲那樣只會讓你承受更大的痛苦。”
其實在進入山林的這幾天裡,羅伊也的確試圖過逃跑,也很想弄開手上的手銬,獲得自由。但是讓人無奈的是,不管他做什麼事情,卻都逃不過阿瓦隆的眼睛。而這個獸人,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不管他心裡面想什麼,對方似乎都能夠猜到一些東西。所以在經過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從阿瓦隆的手裡逃出去。
既然逃不了,那麼羅伊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去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而此時,他只想知道自己的處境,還有對方的目的,所以在這個時候,他也不管阿瓦隆到底是什麼態度,只是皺眉問道,“你到底想帶我去什麼地方,獸人先生?”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很多遍了,小子。”
“可是你從來都沒告訴我,不是嗎?”羅伊認真的看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需要一個答案,至少就算死,我也的死個明白。”
阿瓦隆順手將身邊的乾柴丟進了篝火堆裡,低頭看着那不停跳動的火苗,沉默不語。似乎決定忽視羅伊的問題,甚至忽視對方這個人。
“這件事情,是不是因爲我身體之中的那一股神秘的力量?”見對方低頭沉默,羅伊也並沒有放棄,反而是繼續開口說道,“尊敬的獸人先生,那麼你能告訴我,那一股隱藏在我身體之中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麼嗎?”
也許是不耐煩,也許是因爲一些其他的原因,這一刻阿瓦隆卻突然皺起了那難看的眉毛,那一雙滾圓且陰冷的眼睛,也注意到了羅伊的臉上,“小子,你真想知道那些事情嗎?”
“當然。”羅伊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是隱藏在‘邪惡之墜’中的強大力量,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邪惡力量,那是黑暗魔君的靈魂。”阿瓦隆冷冷的看着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確切的說,黑暗魔君的一部分靈魂,已經進入了你的體內。我不知道它會給你帶來什麼後果,但是我想那並不會是一件好事。”
其實阿瓦隆心中也很疑惑,也很好奇,畢竟對於這件事情,有很多地方根本無法用邏輯的方式來解釋。而且在面對這個被邪惡力量入侵的“受害者”之時,它也的確很好奇,很想知道對方身上所發生的那些事情。可雖然如此,但是它都保持最起碼理智,迫使自己冷靜的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因爲它也知道,這件事情知道的太多,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但是在這一刻,強大的好奇心,還有心中那一份莫名其妙的責任感,卻讓它很想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其實心中的理智一直在告訴它:獸族得到這個男孩並不會是一件好事,也許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阿瓦隆的意外回答,讓羅伊的臉色變得有一些難看了,甚至有一種恐懼和擔憂。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多年,他自然也知道數百年輕的那一場聖戰,也知道那位強大的黑暗魔君是誰,而突然得知那個惡魔的靈魂已經侵入了自己的身體,他也難免有一些害怕了。
在這一刻,他甚至感覺有一些口乾舌燥,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心中的恐懼和擔憂讓他說話都有一些結巴了,“你,你是說‘它’很可能會傷害我?”
“不,我不肯定。”阿瓦隆搖了搖頭,皺眉看着對方那害怕的臉,“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被惡魔的靈魂入侵過身體,所以我也不知道後果將會如何。”
“那,那你到底想對我幹什麼?”羅伊顯得有一些激動了起來,“你是準備讓那些人殺死我?還是幫助我?”
這個問題的確將阿瓦隆難住了,因爲它根本不知道阿沙加大祭司爲什麼會要它來尋找羅伊,也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幹什麼。不過直覺卻再告訴它,這件事情很複雜,而且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們到底想對你幹什麼。”阿瓦隆擡手摸了摸那高挺的鼻子,似乎有一些無奈。也許對於它來說,在這個時候它並不需要向羅伊去解釋什麼,畢竟對方現在只是它手中的“羔羊”罷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它卻還是解釋了一句,“你要知道,我只是一個軍人而已,對我來說服從上級的命令,就是我的職責,所以我沒有義務,也沒有能力去知道那些事情。”
“是嗎?”羅伊有一些失望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卻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真誠的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的回答。”
阿瓦隆將目光轉移到了篝火上,隨手抓起一根乾柴丟進篝火堆裡。它的神色再一次恢復到了原本的不冷不熱,隨意的說了一句,“不客氣。”
看着對方那轉變的態度,羅伊就知道這次聊天應該要結束了,而在最後,他卻是苦笑的說道,“其實你是一個好人,至少比我見過的那些獸人要好一些。嗯,你說的對,被邪惡
力量入侵身體,這也許的確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不應該逃避,而選擇讓那些人幫助我,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羅伊心中可不是這麼想。他的心中很清楚,自己可是一個人類,所以就算被邪惡力量入侵,那也得讓人類來幫助自己纔對,而那些討厭的獸人主動跑過來,這其中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不過阿瓦隆可不知道對方的心思,而只是對羅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不過它並沒有說話,而是再一次將目光轉移到了篝火上面。它蹙着眉頭,心中卻在想着對方真是一個天真的孩子。畢竟對於它來說,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它所懂的東西,可遠遠超過了羅伊,而它也更爲清楚的知道,那些人是絕對不可能去幫助羅伊的,甚至很可能會毫不留情的殺死對方。
可雖然如此,但是它卻並不會去考慮這些問題,更不會去考慮羅伊的生死。因爲對於它來說,名利永遠都擺在第一位。至於那可憐的同情心,那可不是它的作風,而在它的字典之中,也不可能找到“同情心”這三個字。
其實阿瓦隆本想再去詢問羅伊一些事情,從而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甚至讓它更爲清楚的知道邪惡力量的一些事情,但是在這一刻,它卻清楚的知道,也許保持沉默,纔是如今最正確的選擇。
於是乎,兩人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在阿瓦隆看着篝火發呆的時候,羅伊卻躺在草地上,看着那灰濛濛的天空,看着那一條條閃過的電蛇。說實在的,在得知剛纔的那些事情之後,羅伊的心情的確有一些小小的複雜,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卻又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並不是目前需要擔心的問題,因爲在這段時間之中,那邪惡力量根本不會去傷害他,而與這個獸人回去的話,那也許就真的完蛋了。
回憶着自從那一股神秘力量,進入自己身體之後的點點滴滴,羅伊並沒有發現那股力量對自己的身體有着任何的威脅,反而是因爲那股神秘的力量獲得了不少的好處,而且還救了自己的性命,甚至幫助到了身邊的朋友。——而從這一點來說,那一股神秘力量對他只有好處,而並非有着任何的危害。
可那畢竟是黑暗魔君的靈魂,雖然只是一部分的靈魂,但不管怎麼說,這對於一個人類來說,那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情,不是嗎?
心中想着想着,羅伊突然握緊了拳頭,似乎決定了什麼。其實在這一刻,他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情:也許自己需要想辦法儘快逃出獸人的魔爪,從而快一點去尋找那個女孩(蒂娜)的幫助。——當然,前提是那個女孩還沒有死的情況下。
雖然天真的羅伊很討厭那個女孩,但是在最後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眼神之中的真誠,也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真心實意。所以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那個女孩很可愛了,至少比眼前的這個獸人可愛一百倍不止。而他也在心中也一直在祈禱着,“偉大的藍月女神,您可千萬要保佑那個女孩活下去。”
……
天色這纔剛亮,羅伊就感覺腰部突然被人極爲不禮貌的踹了幾腳,隨後就聽到一個粗魯的聲音,“喂,小子快起來,時間可不早了。”
羅伊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卻看到了阿瓦隆那張猙獰的臉,也幸虧他已經有所習慣了,不然只怕又得嚇一跳。
他極不情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撇頭看了旁邊已經熄滅,不過還在冒煙的篝火,似乎在考慮着什麼。
阿瓦隆將一個水袋塞在了他的懷裡,又將半袋乾糧遞了過去,不冷不熱的說道,“從現在的地形來看,大概只需要一天的路程,就能夠離開這該死的山林了。”
它撇頭眺望着遠方的山林,“我想到時候只需要幾個小時,我們應該就能夠到達目的地了。”
“是嗎?看來這真是一個好消息。”
羅伊只是違心的迴應了一句,心中卻有一些着急了,畢竟現在留給他逃走的時間,也已經越來越少了。
阿瓦隆不愧是一個敬業的戰士,在早餐過後,連一丁點的休息時間也沒有留給羅伊,就直接趕路了。
在這茂密的樹林之中穿行了大概兩三個小時,也許是因爲幾個月的乾旱,讓這裡總顯得死氣沉沉,所以在這一路上,也絕對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不過在不久之後,牽着韋伯戰馬的阿瓦隆卻突然停了下來,它皺着眉頭,似乎感覺到了不尋常異樣。
“怎麼了?”走在前面的羅伊見後面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由的撇頭看去。當看到阿瓦隆那古怪的神色之時,他也意識到了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難道這附近有什麼魔獸?”
“不是魔獸。”阿瓦隆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皺眉輕聲說道,“這附近好像有人,我能夠感覺到那一股特別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