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就微微抿了抿嘴，擡眸看着她許久，冷然地說了句，“盧妃宮中有個宮女，名喚苜蓿，容貌生得比盧妃還要美豔三分，可惜無任何背景，盧姐姐還想聽我說多少？”
那個叫做苜蓿的宮女，原就是盧妃孃家人從宮外尋來送進宮的，算是代替盧妃承寵，可偏偏又捏着苜蓿的賣身契，就連苜蓿的父母兄弟都被嚴密控制起來。
苜蓿年輕又生得美貌，孝昭帝每次過去盧妃宮裡，實則是寵幸苜蓿，不過……
孝昭帝其實並不知道有苜蓿這個人，每次過去都是熄了燭火，誤以爲自己寵幸的人就是盧妃。
這是盧妃和盧家嫡支才知道的秘辛，哪怕就是謝皇后，也未必就能知道此事。
她能知道，原是因爲前世四皇子登基之後，苜蓿被人發現，要不然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還有苜蓿的存在。
聽着趙雙姝說的，盧宛芊就跟見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指着她“你”了個半天，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苜蓿代替姑母承寵一事，哪怕就是孝昭帝，也沒有發覺，可以說是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個趙雙姝，實在是可怕！
“你到底是誰？你當真是趙雙姝？”這一刻，盧宛芊忍不住懷疑起她來。
往日的一個小小庶女，只知道是個聰慧貌美的，並無人見過，即便如今成了身份尊貴的郡主，又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知道這麼多事？
昨日季夫子並未現身，壓根兒就沒說過今日要教授琵琶，可她卻這般信誓旦旦地說要抱琵琶過去！
還有很多事，以往盧宛芊只是沒有仔細想過，可如今一想，就覺得哪裡都不對了。
趙雙姝就湊近了她，朝她輕輕一笑，勾起脣角，“我自然是我，不然我還能是誰？”
不過是比旁人多經歷過一世而已，可她依然是她。
盧宛芊纔不信她的，怒目瞪着她，低聲警告道，“趙雙姝，此事乃是我盧家的秘辛，你知道便也就罷了，可倘若你膽敢說出去，你——”
“我就是說了出去，你又能奈我何？盧家又能奈我何？”還未等她說完，趙雙姝就已經露出了濃濃的輕蔑來。
盧家原本就只是個小小的商戶，全因盧妃的得寵才能崛起，可饒是如此，盧家在鄴都的根基也只能算是一般，和伯府相比，根本上不了檯面。
要是盧妃徹底失去了聖寵，苜蓿一事又被揭露，等待盧家的，只會是抄家滅族的後果。
“盧姐姐聰慧靈秀，想來也應該知道，欺瞞天子該當何罪。”趙雙姝又添了一句，說完就挑眉看着她。
“……”盧宛芊登時就愣在了原地，她當然知道欺瞞天子會有多慘的下場，可她就只是一個小小嫡女，根本不能做主。
送苜蓿進宮，那是父親和族裡的幾位長老一起商量出來的，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這原就不應該是她要承擔的！
“方纔盧姐姐還想着要用盧妃來威脅我，如今我還盧姐姐一句，”見她愣着不吭聲，趙雙姝便就頗爲“友善”地提醒道，“往後在書院裡，倘若我有不順心的地方，盧姐姐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吧？”
盧家雖然沒有多深的根基，但勝在苜蓿得寵，苜蓿得寵，也就意味着盧妃得寵。
要是盧妃和盧家人能夠歸順於她，往後盧妃在孝昭帝跟前，偶爾提上幾句關於四皇子的壞話，吹吹枕頭風之類的，於她大有裨益。
“……”聽着她這般說，盧宛芊登時就明白了過來，雙目死死地盯着她，咬緊牙關，迸出一句，“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在書院裡有人說了她幾句，她也絲毫不會放心上，更不會有半點畏懼。
可如今她故意引着自己過來，離開衆人的視線，爲的必定是其他事！
區區一個在書院裡事事讓着她，盧宛芊纔不信她真有這樣好說話。
“我就說盧姐姐聰慧無比，果然很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趙雙姝彎脣一笑，眉眼裡俱是勢在必得，緩緩說道，“我知道盧姐姐和四皇子走得頗近，我也知道盧姐姐心悅四皇子，放心，我對四皇子並無興趣。”
盧宛芊俏臉頓時漲得通紅，拿眼瞪她，“……”
趙雙姝見了她這般模樣，心中更加有了數，繼續說道，“我不過是想讓盧姐姐別忘記和盧妃娘娘通個氣，往後多在皇上面前吹吹枕頭風，提上幾句四皇子的不好。”
話鋒一轉，趙雙姝眸子裡透着狠辣，嗜血恨意一閃而過。
“這般簡單的要求，想來盧姐姐應該是能做到的吧？”
盧宛芊眼睛就瞪得更大了，想不明白趙雙姝爲何要這般做，明明四皇子就不曾招惹過趙雙姝！
姑母很早就入了宮，雖說最初的時候一直不得寵，但她從第一次進宮見到四皇子開始，就對四皇子傾心，更是關注着和四皇子有關的每一個女子。
這個趙雙姝，和四皇子明明就沒有過多少交集，卻這般恨四皇子的樣子，實在是令人費解。
“盧姐姐心中不必覺得驚訝，更不必想着如何才能不答應我，”正當她想得入神之際，趙雙姝再度開口，“盧姐姐應當知道的，眼下除了答應我，替我辦事以外，別無第二個選擇。”
不答應她也不是不可以，頂多就是她把消息散步出去，以孝昭帝那敏·感多疑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不下旨徹查？
只要孝昭帝一旦生了疑心，很快就能查到盧妃宮中的苜蓿。
畢竟，在這個世上，只要是個人，還活着，就沒有孝昭帝查不到的。
查到之後，孝昭帝必然會覺得自己被盧妃欺騙，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盧家和盧妃也就算是走到了盡頭。
欺君之罪，誅九族都是輕了的。
“……”盧宛芊臉漲成了豬肝色，心裡清楚她這絕對不是嚇唬自己，可要是就這般答應，往後自己豈不就要從此聽命於她了？
答應還是不答應，盧宛芊一時間難以抉擇，猶豫了下來。
可趙雙姝卻不給她猶豫的機會，眼看着天色越來越亮，一衆夫子和同窗就都要到齊了，便就說了句，“我這人，從不喜歡猶猶豫豫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