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后沒再看文燕一眼，原本的好心情此刻早已毀之殆盡，目光從一衆少女身上流連過，最終落在了趙雙姝身上。
方纔她並沒有過多注意這個少女，只是寧國公主的女兒，必定是足以相配的。
一衆少女個個都是人精，此刻見到謝皇后對趙雙姝這般目光，心裡多少也猜到了一點。
秦一瀾倒是從未想過要嫁給五皇子，見了便就揶揄她道，“阿姝，我見皇后娘娘對你印象頗好，今日設宴目的衆人皆知，只怕你這個五皇子妃是跑不了了的。”
“……”趙雙姝面色絲毫未變，依舊從容淡定，低聲說了一句，“我和五皇子乃是嫡親表兄妹，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是我。”
哪怕謝皇后心裡確實是屬意她做兒媳，可她孃親不會答應，孝昭帝更是不會同意。
即便孝昭帝當真有讓她做兒媳的心思，也絕不可能是五皇子。
孝昭帝屬意的人並非是五皇子，否則謝皇后的意圖這般明顯，孝昭帝又怎麼可能遲遲不肯立五皇子爲儲君？
雖說孝昭帝如今還只是壯年，還沒到需要退位的時候，但立下儲君才能穩住人心。
孝昭帝不肯立五皇子爲儲君，便就等於她也不可能會是五皇子妃。
甚至是，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是哪個皇子妃。
自然，她原就沒有想過要嫁入天家。
“嘁，”哪知秦一瀾卻不以爲然，與她說道，“那是你這般認爲罷了，可若是皇后娘娘當真有那個意思，又執意要你做兒媳婦，難道你還能拒絕了不成？”
那可是堂堂中宮皇后啊！
阿姝就是再有個長公主親孃，也還是越不過謝皇后的。
此處畢竟是御花園，趙雙姝還不想惹來是非，只好低聲說道，“阿瀾，此事不是咱們能夠議論的，你瞧那位可一直盯着這邊呢。”
秦一瀾一聽，便就回頭看了眼，果然見到文燕一直往這邊瞄過來。
對文燕來說，反正她如今都已經給謝皇后留下了不好印象，自然也不能夠便宜了其他人。
尤其是害得她被謝皇后責罵的秦一瀾，更是得盯得緊一點。
“她又能如何？雖說有個文皇貴妃姑母，但都早已過世多年，”秦一瀾絲毫不畏懼，又轉過來和她繼續嘮嗑，“阿姝，你瞧她那副自視甚高的樣子，真以爲自己姑母有多厲害，仗着文皇貴妃就不把其他人放眼裡，殊不知那就是皇后娘娘心頭的一根刺。”
“噓——”聽到她說得越來越離譜，趙雙姝趕忙捂住了她的嘴，小聲勸道，“阿瀾，這兒到底還是宮裡，皇后娘娘就坐在前邊，你要是再這般說下去，難保被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你娘你爹可該怎麼辦？”
秦伯父雖說是光祿大夫，但光祿大夫就真的有多厲害了嗎？
其實也就是官名聽着響亮，實際上就是個閒差，和鴻臚寺卿並無差別。
再者秦伯母，秦伯母出身倒是顯貴，但如今已經嫁了人，也只是個正四品誥命夫人，實在算不得多尊貴的身份。
“我——”秦一瀾原本還想反駁兩句的，可聽到她這麼一說，到底還是弱了氣焰，住了嘴。
阿姝如今果真是和從前不同了的，凡事想得都要比她周到百倍。
一時間，秦一瀾望着昔日好友，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她和阿姝從小就認識了，那個時候阿姝還只是個伯府庶女，其他小姑娘都不願靠近阿姝，生怕沾上了庶女的氣息。
她原本也沒想過要和阿姝一起玩兒的，是後來有一次，她上街時被人偷了荷包，裡頭裝的是她祖母給她的玉佩，是她們秦家的傳世之寶。
那個時候的阿姝個子小小的，但見到她一臉無助的模樣，阿姝還是咬牙去追，扔了許多碎銀子給路人，以至於路人將那人給攔了下來，這纔拿回了荷包。
從那以後，她和阿姝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又因爲阿姝容貌生得好，她的兩個哥哥和阿姝也玩得不錯。
只是後來大家都長大了，要忙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多，阿姝更是因爲不得寵的緣故，鮮少能有出門的機會，她也被孃親拘束在家，這才慢慢地少了來往。
可她二人乃是隔壁鄰居，只隔了一道牆，就是再少了來往，那也還是好友。
只是如今，秦一瀾卻覺得自己和阿姝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紗。
“阿瀾，怎的這般盯着我？”趙雙姝眼眸帶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其實，她心裡也並非是猜不到阿瀾的心思，不過是覺得她變了。
只是她並非是這世的單純小姑娘，而是歷過前世的老婦人，即便是一朝重生，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年少時的心態。
心態不同，說話做事自然也會有差異。
秦一瀾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倒是不再看她，微微笑了笑，說道，“方纔我說的那些，阿姝你別放在心上，你要是真對五皇子沒那個心思，以後我保證不會再說了。”
她性子從小就是大大咧咧慣了的，改也改不掉，連她孃親都說拿她沒辦法，但好在還有阿姝願意和她交好，她着實不願連阿姝這個好友也失去了。
有些話，不需要明着說出來，彼此之間知道就好。
趙雙姝就抿了抿嘴，見她忽然變得這般沉重起來，猜了個大概，應了聲“無妨”，然後就沒再說話了。
倒是坐在趙雙姝左側的臨川郡主，雖說沒有聽見二人在說什麼，但見到二人忽然這般安靜，臨川郡主便就笑着說了句，“皇后娘娘要咱們到御花園裡選一朵喜歡的花記下，但就只給一炷香功夫，咱們還是別在這兒唉聲嘆氣的了，這就走吧！”
有了臨川郡主出來打岔，冷凝的氣氛總算得到了緩解，趙雙姝便就朝她笑了笑，說了句，“也好。”
秦一瀾倒是沒意見，只是看了眼趙雙嫵和趙雙婉，二人坐在另一桌，少不得問了句，“阿姝，你那兩位堂妹可要一起？”
要不然，回頭要是鬧出點什麼來，只怕阿姝回去又要被說了。
在秦一瀾眼裡，忠勇伯府人人都對阿姝不夠好，就是個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