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隅中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因着今兒寧國公主留下一併用膳的緣故，周氏便就把席面放在了正堂。
正堂地方大，就是再來十幾個寧國公主，也不是個問題。
衆人紛紛入了席，被禁足的裴氏母女並未到場，趙長侯不願和寧國公主同桌而食，便就乾脆告病沒有來。
除了這些個特殊的，就只有遠在邊疆的趙家二爺了。
男人們一桌，女人們又是一桌，中間用一架精美的雙面繡屏風給隔開，這樣既不妨礙說話，也不用尷尬。
“大姐姐，今兒個難得見到大伯母留下來用膳，二嬸孃爲了討好大伯母，竟連午膳的菜餚都多加了十道。”趙雙婉坐到了趙雙姝身旁，抿嘴一笑。
從前她就聽說過二嬸孃勢利眼的名號，如今纔是真正見識到。
這多出來的十道菜餚，可都是從二嬸孃的賬面上算的，並不劃入公中。
由此可見，二嬸孃此次確實是下了血本的。
“二嬸孃可就坐在邊上呢，四妹妹還是小聲些纔好，”趙雙姝頗爲詫異地擡了頭，難得見到她說起周氏的壞話，低聲笑道，“不過你還真別說，這多出來的十道菜餚，每一道菜餚都不便宜。”
菜價不菲，周氏怕是又要心疼她的荷包了。
趙雙婉輕輕一笑，朝她眨了眨眼，姐妹二人低聲說笑去了。
周氏還在忙着吩咐丫鬟小廝辦事，並未注意到她二人，倒是趙雙嫿聽了句嘴，湊了過來，“兩位姐姐可是在說誰呢？”
因着趙雙嫿是老夫人帶大的，伯府裡沒人會去提起她庶出的身份，平日裡都把她和趙雙嫵相提並論。
就是伯府裡的下人們見了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畢竟，老夫人到底是要住在伯府的，就算以後三房分了家，老夫人也還是會跟着大房的人住，哪裡輪得到二房？
可趙雙嫿運氣好，雖說從小沒了生母，但卻被老夫人養在了膝下，如此一來，往後還可時常回伯府，就當是探望老夫人了。
比起她來，就是趙雙嫵這個正經的二房嫡女都沒這個待遇。
“沒說誰，六妹妹怎的沒有過去陪着祖母？”趙雙婉瞟了她一眼，眼裡頗爲不喜。
老夫人素來就是個重錢財輕情義的，在她教養下長大的六姑娘趙雙嫿，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以往趙雙婉就不怎麼喜歡她，如今見了她，就更只有不喜了。
“祖母那邊自有人陪着，少了我一個也沒什麼。”趙雙嫿笑笑，瞧着彷彿頗爲天真。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着天真單純的少女，在後來卻把趙雙姝逼上了絕路。
但她自己，卻是得了個好姻緣的，算是她們姐妹六個裡頭，過得最幸福的了。
趙雙姝無意去與她交惡，也無意與她交好，面色不冷不熱的，並未搭理。
可趙雙嫿卻又起身坐到了她身邊，雙手捧臉撐在桌子上，笑容恬淡美好，“大姐姐果真是厲害，以往咱們還只當你是個性子羸弱的，即便是裴姨娘欺負你，處處冷落了你，你也從沒還手過。”
頓了頓，她又道，“可如今我才知道，大姐姐纔是咱們姐妹六個裡頭，最厲害的那個！”
說着，趙雙嫿也並不在意旁人有沒有在聽她說，繼續說道，“大姐姐就因爲不喜歡裴姨娘，如今裴姨娘便就被禁了足，至今還沒放出來呢！”
“又有二姐姐，說到二姐姐，那大姐姐可就真的是更厲害了！”趙雙嫿眼裡冒着星光，彷彿很是尊崇她一般，笑着說道，“二姐姐原是公主殿下獨女，可大姐姐硬是讓公主殿下將自己記爲了嫡女，還把二姐姐給禁了足，剝奪了出門走動的資格，我心裡着實是佩服的！”
一席話說完，趙雙嫿這才住了嘴，眉眼笑得彎彎的，看了眼衆人。
趙雙婉最是不喜她了，聽到她故意過來詆譭趙雙姝的名聲，實在沒忍住，冷笑還擊，“六妹妹這些話說得可真是好笑！裴姨娘是被大伯母禁的足，二姐姐也是被大伯母禁的足，這些又怎麼能說成是大姐姐的過錯？”
“裴姨娘是大姐姐生母，往日大姐姐是如何對待裴姨娘的，想必六妹妹心裡有數，不用我多說，二姐姐和大姐姐同一個父親，從小就一處長大，可她犯了錯，難道也要怪到大姐姐頭上不成？”
趙雙姝厲聲質問她，卻又怕驚擾了隔壁桌的長輩們，只好壓低了聲音。
奈何趙雙嫿就是個不怕挑事的性子，聞言，便就輕輕笑了笑，故意拔高了聲音，“四姐姐說得對，原就是我人微言輕，說兩句嘴都是沒資格的，可要是我說得不對，爲何不見大姐姐反駁，反倒是四姐姐你來替她出頭？”
說完，隔壁桌所有人都朝她們望了過來。
周氏及老夫人面色頗爲不快，尤其是周氏，厲聲呵斥了句，“嫿姐兒！你在那兒瞎嚷嚷什麼？”
寧國公主都還在這兒呢，這個沒點眼力見的庶女，竟也敢去說趙雙姝的不是！
這是給自己找不快呢，還是給她這個嫡母找麻煩？
周氏狠狠地剜了眼趙雙嫿，心道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哪知趙雙嫿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起身就朝周氏跪了下來，淚水直流地哭道，“母親恕罪，原是女兒的錯，女兒實在是心裡佩服大姐姐，便就當着四姐姐的面誇了大姐姐，哪知四姐姐心生嫉妒，便就，便就罵了女兒。”
說完，她就抽抽搭搭地哭起來，哭得分外惹人心疼。
周氏一聽，自然是不相信她的，畢竟這個庶女的本事她還是知道的，最是個擅長柔弱攻勢的小賤人！
“嫿姐兒，沒有的事怎麼能夠胡說？”周氏當即就冷下了臉，怒道，“大丫頭和四丫頭俱是好姑娘，又怎麼可能會是你口中所說的善妒之流？”
“這樣的話，快莫要再說了！”
周氏說完，彷彿真的替二人鳴不平一般，臉上還有幾分未消的怒氣。
可熟知她爲人的趙雙嫿，聽了卻脣角一勾，接着她的話茬說道，“大姐姐自然是個極好的，要不然也不會大義滅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