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語驚醒

自此風波之後,大家變得相敬如賓,特別雲憶柳在的時候氣氛會格外融洽,再也不曾有過打鬧,讀書都異常刻苦,連雲老太傅都不得不佩服其自己的孫女,雖然年齡尚小,卻有着讓人信服的奇特力量。

平日裡只顧着彈琴吹簫的文月葉,也開始勤加練武,悟性之高,令人乍舌。宇文天晨由於參與田間的勞作,原本白皙的肌膚都曬得黝黑了,胃口卻是大增,不但將書院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有時甚至主動添飯,體格也健壯了不少。

清晨,書院的學子大都還在睡夢中,雲憶柳卻已經悄悄起身,準備去田間"探訪"一下那位皇子"農民",誰知道被起來練劍的文月葉逮了個正着,實在拗不過這個漂亮得讓人嫉妒的男孩,只好應允他跟在身後,順着小路來到書院專屬的田地。

豁然間的一片開朗,伴着清新的泥土氣息,還有果蔬特有的清香,讓人精神爲之一振。

垂涎起架子上的葡萄,雲憶柳便令文月葉摘些來吃,一旁的農序只是笑着搖頭,這個小師姐,偏喜歡自己偷着摘,還命令他當沒看見,說這樣的比較香。

"誰讓你摘得?!"宇文天晨正愁找不到如何應對小師姐的機會,豈能放過。

"農序都不管,你多什麼事!"文月葉推開宇文天晨的手,徑直爬上梯子。

"很可惜,這片葡萄一個月來都是我在照顧,我不允許你們摘!"宇文天晨說得理所當然,"前幾日,小師姐不是還教訓我,不能不勞而獲嗎?"

"可是,這些種子都是小師姐和農序一起想辦法種出來的呀!"有些纖弱的文月葉當然不比宇文天晨的健壯,特別是最近由於種田的關係使得力道見長,文月葉竟不能動分毫。

"那又如何,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現在這裡是我來管理,出力的也是我,就該由我說了算!"宇文天晨當時得知這裡的蔬果大都是雲憶柳幫忙種了出來,而且還分別取了貼切容易牢記的名字,已經詫異不已。可是,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以及皇子的劣根性,憑什麼一個三歲的小丫頭可以對自己管頭管腳,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會聽從,這還罷了,他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雲憶柳經常只有一兩句話,就把他這個天宇國堂堂的太子給噎得死死的,真是豈有此理。

"月葉哥哥,下來吧,柳兒不吃葡萄了。"雲憶柳嘆了口氣,終於知道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半個月前見宇文天晨十分勤勉,就宣佈他和農序共同管理天地,還讓大家輪流跟着一起學種地,結果輪到她沒道理了。

文月葉聽話地下了梯子,同時瞪了一眼滿臉得意的宇文天晨,不明白他爲什麼一定要和小師姐作對,小師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呀,一直都很關心大家呢。

"宇文天晨,知道爲什麼要讓你種地嗎?"雲憶柳看到一副的勝的嘴臉,充滿着挑釁,一時有些氣不過。

"知道!你不用重複了,況且我現在並沒有浪費糧食啊,侍衛也被我遣了回去。"此時的宇文天晨一臉的你奈我何,和身上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形成強烈的反差。

"撲哧……"一聲雲憶柳笑了出來,清秀的臉上洋溢着甜美可愛的笑容,讓宇文天晨有了一瞬間到失神。

"你是不服氣吧?抑或是認爲我在故意整你"雲憶柳一語中地,讓宇文天晨臉漲得有些通紅,"一個君王若要真正體會民間的疾苦,最好的方法便是親身體會一下他們的艱辛,更何況農業是國之根本,於是,我便讓你來種地。不僅僅是爲了讓你瞭解,一粥一飯均來之不易,更重要的是鍛鍊你的耐力和精神,避免你將來可能會有的奢侈浪費呀。"

"我已經不浪費了,爲什麼還要天天來?!"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雲憶柳發覺自己一個多月來的心血可能要白費了,這個小皇子還是那麼頑劣,有些難過,"天宇國的今年的災荒你該知道吧,不少省份顆粒無收,餓死了不少百姓,而國庫的款項卻已經大部分用在修築邊防和軍隊上,稅收也要半年後才能收繳上來,你父皇不願眼睜睜看着百姓受災,但是鉅額的賑災費用即使掏空國庫也不夠。民間籌集到捐款少得可憐,只能任由那些富人每日山珍海味,不顧民間死活,知道爲什麼嗎?!"

見宇文天晨還是不明就裡,乾脆挑明瞭說:"本不該告訴你,造成你父皇得不到民間支持的,正是你這個天宇國唯一的皇子,未來的君王!"

"關我什麼事!!"宇文天晨覺得冤枉,"若不肯捐款,查抄了他們便是,京城裡多得是有錢人家,也有些個貪官……"

"你一個太子,一餐飯就要耗費上百兩白銀,每件衣服還有被褥都是上好的玉蠶絲,一年光你的花銷就要兩百多萬兩,你父皇母后十年都不及你一年的開銷,你叫他們怎麼開口向臣民們索要賑災款項?!而且由於你的浪費,造成民間奢侈成風,每年整個國家因此要多耗費幾千萬兩白銀,這些錢足以救濟災民了!"雲憶柳有些咄咄逼人,沒想到這小皇子真能折騰,估計再不管教離亡國之君倒是不遠了。

"呃……我,真的……不……知……道……"宇文天晨根本沒料到自己一年的花銷是父皇母后的十倍,平日他們的管束和勸導從未當回事,動不動便是吵鬧,一時間竟羞愧不已,說話也不連貫了。

"你在這裡的一切,你父皇都清清楚楚,並且授意我爺爺可以適當管教責罰,如今我只是讓你種地,已經寬宥你了。按你父皇的意思,要餓你幾日的,餓到你什麼都吃爲止。"雲憶柳不禁替這個皇帝可憐,自己和皇后都十分節儉,整個後宮也就兩三個妃子,卻過度寵溺這個唯一的皇子,特別是幾個嬪妃也對小皇子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結果慣出了一個奢侈成性的太子,估計是沒有辦法了,便送來書院管教,自己眼不見心爲淨,這才能狠下心讓小皇子好吃點苦,受些教訓。

"宇文天晨,或許你覺得我過分,讓一個堂堂皇子早起晚歸,粗茶淡飯,卻容忍錢餘任偷溜出去買零食。原因很簡單,你是天宇未來的君王,你的臣民將會以你爲天,所以你必須注意自己的一切言行舉止,這是你逃不開的責任。你是極聰慧的,學業的出色也是你父皇母后由着你的原因,孰不知這樣反而害了你。要知道,君王的昏庸毀的是一個國家啊!"看到宇文天晨動容的神色,雲憶柳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小皇子自此以後該會好很多吧。

"我只是希望,希望在若干年後看到你締造的天宇盛世,到那時,我可以頗爲自得地告訴別人,當今的天子也是出自我們雲家書院。如若不然,叫我們雲家有何臉面卻面對那些黎民百姓!"雲憶柳的慷慨陳詞,讓旁邊的農序,以及文月葉都瞠目結舌,也被偷偷跟在後面的雲斐老太傅看在眼裡。

***

又過了一個月,某日午後竹雲居內,錢餘任任命地給雲憶柳一張五十萬兩的銀票,小臉悽慘無比。

"你明知道小皇子拿自己的糧食和銀兩分給災民,不告訴我算了,還和我打賭,你騙人!"錢餘任心痛不已地看着不屬於自己銀票,自己怎麼會犯賤和小師姐打賭十萬兩看宇文天晨是去下館子還是去賑濟災民。

"哼,自己不先了解清楚,就貿然和人打賭,一點把握也沒有,輸了活該!"雲憶柳嘲笑起錢餘任的天真,根本忽略了他才六歲,"正好,我們雲家書院明日休學去賑濟災民,這下錢夠了"

"那是我的錢!"錢餘任恨恨地說着,自己又被小師姐算計了。

"這麼計較幹什麼,還不快去幫忙熬粥做包子去!"

"嗚……"熬粥做包子,他才六歲耶,比竈臺高不了多少,做包子?!他的小手估計只能捏出小籠包,還是破餡的,"宇文天晨,師姐拿你和我打賭!"不甘心的錢餘任,看到進來的人,立刻露了底,準備在一旁看兩人吵架。

"這個,拿去!"宇文天晨只當沒有聽到,塞了幾張紙給雲憶柳,然後拽起瘦小的錢餘任往廚房走去,"既然你有精神看熱鬧,就一起幫忙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

雲憶柳原本有些不好意識,以爲宇文天晨的性格該是發脾氣的,可是如今卻塞了四十五萬兩銀票給她救濟災民,要知道他來書院,父皇給了他五十萬兩,現在竟然捐出了九成,太讓人意外了,身上穿得衣着也改爲書院發的書生布衣,比起先前的珍貴絲綢,更讓人眼前一亮。

事實證明,即使是布衣穿在宇文天晨的身上也難掩其與生俱來的皇族氣質,將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女兒要擠破頭進皇宮了,皇帝已經讓人趨之若鶩了,更何況是帥氣的小皇帝,雲憶柳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明日該是勞累的一天呢。

看着手中的銀票,雲憶柳莞爾一笑,想到了什麼,是時候讓大家看看雲家書院的教育成果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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