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她說要感謝阿添,請他出去喝酒。平時,阿添的酒量還不錯,可那天非常特別,兩個人才喝了半瓶紅酒,阿添就醉了。醉了的阿添,自然不敢駕車回攝製組,L說她也不會開車,要不乾脆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阿添想,只能如此了,便答應了她。後來,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她是在英國讀的大學,早就會開車,所謂不會開車,只是一個藉口。到了酒店後,她開始登記了一個房間,阿添不同意,她才又登記了一個房間。但阿添喝多了酒,神志有些不是太清楚,進入房間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她卻說,他跟她做了那事。阿添想,男人嘛,要敢作敢當,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要認。所以,後來一直對她很好。
令他沒料到的是,L得寸進尺,對他的要求越來越多,只要他稍稍猶豫,她便大鬧。他不勝其煩,早已經向她表明態度,要和她分手。她卻說,分手可以,但你必須最後幫我一次。阿添心一軟,答應了她,將她帶到了臺灣。這次她之所以有機會來臺灣拍戲,其實是以兩人分手爲條件的。他以爲此事已經很好地解決了,卻沒料到她想出名,藉機鬧出了這件事。
阿添甚至向記者暗示,這件事絕對不會是偶然的,而是有預謀的,是一次典型的自我炒作,想借他這個導演和儂麗這個明星上位。
李曼君能說什麼呢?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而且,馮萬樽早已經警示過她,她根本就不聽。她能說出他和她的第一次,的確是她主動請他去喝酒的嗎?她能說出實際上從那以後,他們常常幽會嗎?她唯一能說的一句話就是,“他胡說,他實在太卑鄙了。”再就是痛哭流涕。
苦苦思考了幾天,她終於想到了一個爲自己開脫的理由,因此,再有記者打電話表示想採訪她時,她便答應下來。事實上,她將這次採訪搞成了一個小型的記者會。面對媒體記者,她說,這些天來,她非常痛苦,一直忍着,不想出言。可是,她發現自己再不出聲不行了,因爲媒體的聲音一邊倒,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她必須向公衆說出事實真相。
李曼君說,有幾點,她必須在此聲明。第一,即某人說她色誘一事,完全是胡說八道的。她有沒有色誘對方,因爲沒有第三者證明,此事確實難以說清。不過,大家可以用腦子想一想,某人在演藝圈中以好色而聞名,跟他傳出緋聞的女明星到底有多少,你們可以去查一查歷年的報紙。她不敢自稱自己是絕世大美人,但也自認爲有幾分姿色。如果她真有心色誘,某人大概是求之不得吧?某人面對記者的時候,刻意將自己說成柳下惠,這些話你們信嗎?第二,當天在酒店裡發生的事,那件事的內幕,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她是真正的受害者。她甚至懷疑,一切都是有人設計,她年輕不懂事,被人家害了。
事實上,當天她接到一個電話,約她去那間酒店,說是場記工作出了紕漏,要她去商量一個補救辦法。她對工作很認真勤勉,自覺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又覺得自己是個新手,所以不免誠惶誠恐。她去後一看,並不是攝製組的負責人在開會,只有某人一個人在那裡。她當時覺得情況不對,要走,某人卻說,其他人很快就來,叫她等一下。她等了幾分鐘,果然有人來了,但不是攝製組的負責人,而是儂麗。儂麗一出現,就說自己是某人的女朋友,指責她和某人躲在這裡鬼混。她和儂麗因此出現了爭執,儂麗果然做得出來,竟然脫光了自己,和她糾纏。後來的事情,有很多人看到,她自然不需要多說了。
記者問她:“按你的說法,這一切都是陰謀,可是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對你?”
李曼君說:“這你只能去問他們。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答案。”
又有記者問:“你想出來了嗎?”
李曼君說:“我的腦子完全是亂的。不過有朋友提醒我說,會不會因爲這部片子很爛,眼看不可能有太好的收視率,所以想用這種方法吸引觀衆?這隻能算是一種猜測,不能算是證據。還有朋友替我分析說,是不是某人一直糾纏你卻被你拒絕,他想用這種方法搞臭你?我想,某人不至於這麼卑鄙下流吧?”
媒體對李曼君的興趣迅速退去了,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阿添和儂麗。阿添原本就是一個花花公子,每拍一部戲,都要鬧出一些花邊新聞,傳說與他有特殊關係的香港女星有幾十個。至於儂麗,原本就是脫星,寬衣解帶對於她根本不算一件事,她的裸照散佈在網上,隨便一搜便能得到。
不管輿論怎樣沸沸揚揚,最難堪的仍然是李曼君。
她很清楚,香港媒體一定鋪天蓋地宣傳,她的照片會出現在大街小巷,與她相關的人也一定因此事而深受傷害。馮萬樽會怎樣看待這件事?對於這個圈子,他早已經看透了,也早就已經明白,李曼君肯定會有這一天,只是時間問題。自從她進入了娛樂圈,他就再沒有開心過快樂過,她給他帶來的困擾和痛苦,在發生這件事之前,她是無法想象的。她已經真切地感到,馮萬樽對自己的那份情是多麼的真,多麼的深,那原本是她一生最大的財富。可是,她竟然不懂珍惜,輕易地將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毀了。如今,將自己弄得滿身髒污,她還能去面對馮萬樽嗎?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愛自己並且原諒自己嗎?
這一切全都是那個阿添,如果可能,她真想親手殺死他。同時她也知道,以自己一個弱女子,根本無法向阿添報仇。既無法報仇,又無法與馮萬樽面對,自己還有什麼路可走?唯有一死了之了。
這天午夜,李曼君獨自離開了劇組駐地,去了一處偏僻的海灘。除了她以外,整個世界都睡着了,只有星星在眨着眼睛,似乎在取笑她是一個生活的失敗者。有什麼辦法呢?她就是一個失敗者。如果讓她重活一次,她一定會成功,她甚至會狠狠地報復那個令她慘敗的傢伙。可是,她沒有機會了。人生十分殘酷,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就永遠沒有改的機會。她想,此刻她唯一能夠報復那個人的辦法,就是讓世界去面對自己的遺體。自己的身後或許會留下許多唾沫,但那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緋聞、沒有慾念,也沒有陰謀和沒有令人痛苦不堪的愛情的世界。
她向海裡走去,海水已經漫過了她的腹部,她那曾經令自己驕傲的軀體,很快就會在海水中消失。她極度的悲傷,因爲她並不想死,她還想活着,還想有機會抓住成功。那一切原本是她的,但她走錯了一步路,使得自己回頭已經無岸了。
突然,她感受到有人朝她跑了過來,似乎還在叫着她的名字。
那傢伙想幹什麼?救起她然後再羞辱她?不,她可不想過那種充滿屈辱、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必須快一點結束生命。她開始快速向海的中間游去,她曾經是游泳健將。後面的人雖沒有她的速度快,至少也是與她的速度接近。然後,她開始放棄生的努力。她想,只要自己不動,立即就可以沉入海中,死亡就會像睡眠一樣到來。然而,她將死亡想象得太簡單了,根本沒有考慮到另一件事,她的游泳技術太好了,根本無法沉進水中。她開始運用自己的力量下潛,但在她開始不再使用力量的時候,海水再一次將她托出了水面。
就在這時,有人將她抱在了懷裡,並且說:“你瘋了?爲什麼要幹這種蠢事?”
天啦,竟然是馮萬樽的聲音。這是真的嗎?或者是自己快死了,出現了幻覺?馮萬樽此時應該在日本,怎麼可能會在這裡?而且,就算他到了臺灣,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會跑來自殺?
“阿樽,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她喃喃地說。
“蠢蛋,除了我,還有誰會愛你這個蠢蛋。”馮萬樽叫道。
他拉着她往海邊遊,她竟然十分順從。終於可以安全地站在海水中了,他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又似乎怕她再一次撲向海中間一樣,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瘋狂地吻着她,一邊吻一邊說着瘋話。他一遍又一遍地說她是蠢蛋,又一遍一遍地說:“我其實比你更蠢,我怎麼會愛上你這個蠢女人?”
她說:“阿樽,你說你還愛我,是嗎?是真的嗎?”
“我想不愛你,我想恨你。你將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我爲什麼不應該恨你?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有理由恨你了。可是,我真正恨的人是我自己,我不明白我爲什麼要來找你。蠢蛋,你這個大蠢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馮萬樽抱着她,竟然大聲地哭了起來。
而李曼君卻在海水中大笑:“是的,我是個大蠢蛋,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蠢蛋。現在,我不想死了,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愛你。”
兩人在海水中又哭又笑,盡情地釋放着自己的感情。感情的釋放也是力量的釋放,此時,他們已經精疲力竭,好在馮萬樽身邊有四名保鏢。最初,朱文豪只給馮萬樽派了兩名保鏢,但在爆炸案中,有一名保鏢身亡。爲了保障他的安全,朱文豪安排他前往日本避難,並且又給他增加了三名保鏢。在四名保鏢的保護下,他們安全地回到了岸上。
原來,馮萬樽意識到李曼君可能發生了什麼事,便拿出一筆錢,買通了演藝圈中的一個人,隨時向他通報有關李曼君的情況。他剛剛辦好這件事不久,就發生了爆炸事件。那天,他甚至沒來得及見上李曼君一面,便在朱文豪的安排下匆匆去了日本。到日本後,他給李曼君打電話,電話中的李曼君對他不冷不熱。通過內線,他知道李曼君去了臺灣。他想,如果自己的懷疑是真的,那麼李曼君和阿添肯定會利用這次機會。不久,馮萬樽便接到消息,說李曼君與阿添打得火熱,有幾個晚上,那個人悄悄跟蹤李曼君,發現阿添在夜深人靜時悄悄溜進了李曼君的房間。
馮萬樽得知此事後,猶如當頭一棒。他甚至考慮過,從此不再理李曼君,揮刀斬情絲。但僅僅一天之後,他就發現,他對李曼君的感情實在太深了,如果繼續維持這段感情,他會萬分痛苦;如果結束這段感情,他會更加痛苦。經過幾天的痛苦掙扎,他最後決定前往臺灣找李曼君,進行最後一次努力。
到達臺灣的當天,他又開始猶豫起來。他意識到,自己這樣跑去找她,結果可能糟糕透頂。正在此時,他從當地報紙上知道了阿添以及李曼君之間發生的事。如此一來,他更不清楚自己該怎麼辦了。
如果此事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他會勸別人:首先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她也是受害者呢?而且,你應該認真想一想,你到底是否愛她,你們之間是否還像以前那樣深地彼此愛着對方。如果你相信你的感情,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又怎樣?你不是說過,一個女人一生如果不偷幾次情,死都不會甘心嗎?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她由此得到了教訓,所以會加深對你的愛情。這件事對你對你們的感情來講,並不是壞事,反倒成了契機。
然而,事情畢竟出在自己的身上,他又怎麼可能冷靜地想這些?
他到了李曼君身邊,卻只是待在高雄的酒店裡,什麼事都沒做。正如他後來在海中抱着她時所哭訴的,他既愛她又恨她。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應該接近她還是應該遠離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愛哪一個男人。那幾天,他完全處於一種麻木狀態,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幹些什麼。
正當他舉棋不定的時候,內線打來電話,稱李曼君獨自離開駐地向海邊去了。他懷疑她可能想不開,準備跳海自殺。得知這一消息,馮萬樽立即明白了一個事實: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自己的生命至少有一半會隨她而去。於是,他絲毫不曾考慮便吩咐那個人,一直跟着她,隨時保持聯絡。隨後,他叫了出租車,趕到了海邊。
剛剛到達海邊,他就看到李曼君向海中走去。他顧不得許多,立即撲進了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