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這種狀態的馮萬樽,應該難以贏得馬賽的勝利。可誰都無法理解的是,不知是他的賭運奇佳,還是這種半醉半醒讓他達到了最佳狀態,這段時間,他逢賭必勝,幾乎沒有出現過太大的錯誤。
34
總體來說,從夏威夷之旅開始,馮萬樽開始了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其間雖然也曾有過幾次拗撬,但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這種小摩擦反而使他們的感情進一步加深,使得他們不斷地檢討自己,調整自己。
那是一段極其甜蜜的日子,馮萬樽希望將這種日子固定下來,因此在同居幾個月之後,他準備以一種非常正式的形式向李曼君求婚。
然而,他沒有料到,強風暴就在他計劃美好未來時悄然而至。
那天是公司的休息日,李曼君要出去辦事。早晨起牀後,兩人吻別。馮萬樽對李曼君說:“下午早點回來,我有話對你說。”李曼君正好也有話要對他說,所以愉快地答應下來,然後分別出門。
馮萬樽去超市買了許多菜,然後回到家開始準備晚餐。他的廚藝不錯,但他從來都不會自己動手。今天需要特別的氣氛,他纔會想到親自下廚。他當然不知道,李曼君是去拜訪一位在藝員培訓班擔任重要職務的朋友。
雖然答應過馮萬樽會早點回家,但李曼君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出現在樓下時,她看到樓上沒有亮燈,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會不會因爲自己回來太晚,他生氣離開了?她原計劃只是見一見那個朋友,向他諮詢一些考試方面的問題。可那個朋友安排了十分豐富的活動,晚上還一起吃飯。她有求於人,不好拒絕,所以未能及時趕回家。她誠惶誠恐地走到門口,聽到裡面似乎有音樂聲傳來,心情更加緊張起來。有音樂聲表明他在家,卻不開燈,這說明什麼?他是睡着了還是坐在黑夜裡聽音樂?
她猶豫了一下,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將門打開。當她正要伸手去開燈時,突然有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抱住,對她說:“不要開燈。”
李曼君嚇了一大跳,驚叫了一聲,待弄清確實是馮萬樽後,嗔怪地說道:“搞什麼鬼,將我嚇得半死。”
“你站在這裡,別動。”他說,然後閃身走進餐廳,那裡很快就有一種特別的光線射出來,音樂聲也開始顯得更飄逸、更浪漫。李曼君好奇心大起,她知道,那種氤氳的光線並不是餐廳裡的燈發出的。她正要衝過去看看,馮萬樽已經閃身而出,伸開雙手將她輕輕摟住,踏着音樂的節拍以舞步走向餐廳。
出現在餐廳門口,李曼君呆住了。餐廳裡點燃了好多支紅蠟燭,四周擺了許多鮮花。正中是他們的餐桌,桌上擺着幾碟精美的菜式,還有一瓶紅葡萄酒。燈光氤氳,音樂妙曼,花團錦簇,還有比這更浪漫、更美妙的夜晚嗎?爲了這個夜晚,馮萬樽可真是煞費苦心。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問。
馮萬樽不說話,只是深情地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鬆開她,走到一束最大的花前,將那束花捧起來,走向她。李曼君極其突然地明白過來,頓時心跳加快了,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心臟強烈搏動的聲音。
他捧着鮮花,在她的面前單膝跪下來,將鮮花遞給她,說:“曼君,嫁給我吧。我願一生一世做你的紅蠟燭!”
她幾乎想脫口而出答應他。但理智告訴她,這不行,雖然她一直都向往穿嫁衣的日子,但是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去報考藝員培訓班,那可是她很小就開始做的一個夢呀!追求自己的夢想和結婚,這是她人生中的兩件大事,而這兩件大事,極其突然地出現在她面前,需要她進行選擇。如果她馬上結婚,當然就不可能進藝員培訓班了。相反,如果進藝員培訓班,以後還有機會結婚。
她並沒有接過鮮花,而是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第一次向他談起自己的夢想。沒料到,聽了她的話,馮萬樽的反應強烈得令她恐懼。
“什麼?你要報考藝員培訓班?不,我不同意。”他大聲地說。
“爲什麼?”她說,“我想追求自己的夢想,這不好嗎?難道你希望我待在家裡當師奶?你知道我不會的。”
馮萬樽態度堅決地表明瞭自己的觀點。他說,如果她追求的夢想是別的方面,他肯定會無條件支持,但是,她如果是想成爲一名藝員甚至是一名明星,他堅決反對。有關那個圈子,一直都是人們熱議的話題,記得讀大學的時候,流行過幾本關於好萊塢的書,談的全是好萊塢混亂的男女關係。他記得最深刻的是一本談好萊塢著名女星的書,在那本書裡的一位女明星,出席一個PARTY時站上酒桌,然後將自己脫得精光跳舞。還有一位女星,最喜歡在自家的房屋頂上曬太陽。那些女星看起來風光至極,可實際上,她們爲了得到角色,不得不去求一個又一個大導演。其中有一位大導演,他的大辦公室裡有一張長沙發,不知那裡睡過多少女明星。女明星們總是用外套將自己裹緊,裡面什麼都沒穿。
進門之後,女明星們便明確提出要某個角色,然後將外套脫下,躺到那張沙發上。那位導演如果上前和她,就表示角色給她了。他看到那些書的時候,以爲那一切只不過是人們在潑髒污。後來,他與胡超女走得近,而胡超女也曾經被那個圈子迷惑,去那裡玩了一段時間。胡超女告訴他,有關好萊塢,有關所有娛樂圈,傳說都是真的,比傳說更加的真實,是人們根本就看不到的。那裡根本就沒有愛情,只有權力、金錢和性。在這個圈子,性是硬通貨,只要你付出性,便可以得到名聲和金錢,然後又可以用名聲和金錢買到權力和性。以至於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性其實並不重要,只是一種社交手段,就像人們在社交場合上公開握手和擁抱一樣。在那個圈子裡,性完全可以不必稱爲性,而代稱爲握手。如果你能和任何人握手,那麼你就一定能和任何人****。
馮萬樽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妻子,過着那種隨處握手的生活呢?他不想成爲各種緋聞的受害者,更不想每天猜測自己的妻子是否真的同某人上過牀。
“你不相信我?”她異常吃驚地問。
“我是不相信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說着,站起來,煩躁地在房間裡走動着,並且試圖說服李曼君,在那個圈子中,確實有許多成功的女人,但是幾乎沒有幸福的女人。某些女人,開始看起來她們是幸福而且成功的,但事實上這只不過是一種幻象,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在她們面前消失。接着,他點出了一大堆成功女明星,她們確實大紅大紫,有些甚至被稱爲大姐大,但是她們一直被兩性緋聞以及離婚風波所困擾。當今那些紅星們,則將緋聞當做一種宣傳,一種提高知名度的手段,即使沒有任何緋聞,也要製造出一些緋聞來。
“曼君,答應我,放棄這種念頭,好不好?”馮萬樽十分動情地將她摟在懷裡,對她說,“你是我的,我不允許別的男人打你的主意,我要完全地不含一點雜質地擁有你。”
同樣的話,如果是在深情繾綣的時候說,她會覺得非常動聽悅耳,認爲那是一種深沉的愛的流露。但現在,她卻異常的反感,覺得他是想完全徹底地佔有自己,這種佔有是異常自私的,是完全不尊重她的。
“不,”她說,“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改變的。”
“那你就當你的緋聞明星去吧!”馮萬樽一把推開了她,轉身的時候,順手將那張桌子掀翻了,桌上的菜和酒滾落在地板上,噼裡啪啦一陣亂響。馮萬樽就在這種不和諧的音樂聲中衝了出去,並且重重地將門關上。
僅僅五分鐘之後,李曼君清理了自己所有的東西,離開了深水灣的這幢別墅。
第二天,李曼君並沒有去公司,而是嚴倩琳挽着朱文豪的手,極其突然地出現在馮萬樽的辦公室。
馮萬樽的情緒極度低落,甚至連招呼都懶得同他們打。
嚴倩琳將一份辭職報告擺在馮萬樽面前,然後問他:“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萬樽抓起那份報告,幾下就撕爛了,叫道:“走吧,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我永遠不想再見到她。”
嚴倩琳和朱文豪竭力勸說他。但他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他對朱文豪和嚴倩琳說:“你們如果有機會見到她,就替我傳個口信好了。如果退出那個什麼培訓班,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她一定要堅持,那就從此一切都結束了。”
朱文豪也不贊成自己的女人向演藝圈發展。對於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來說,在那個圈中找個情婦,那是風流,或許會傳爲佳話。如果讓自己深愛的女人尤其是妻子涉足那個圈子,那就等於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他很能理解馮萬樽此時的心理。嚴倩琳拉他來勸馮萬樽,實在是拉錯了人,他坐在馮萬樽面前,一言不發。
嚴倩琳畢竟是女人,她很清楚女人的心中全都裝滿了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像她這樣實際的女人其實並不多。而且,越是知識層次高的女人,心中幻想的東西越是奇特和複雜。說實在話,對於一個愛幻想的女人來說,如果一輩子不鬧出點什麼特別的事來,她是死都不會甘心的。以她的立場來看,李曼君已經是夠幸運了,馮萬樽年輕英俊,風流倜儻,短短一年多時間,便已經成爲鉅富。僅這些條件,在香港他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此外還加上一條,他對感情忠貞專一,在當今世界上,這種男人屬於稀有動物。李曼君身在福中不知福,還一定要鬧出點什麼事來,將自己已經握在手裡的幸福斷送。這種女人就叫犯賤,活該一輩子吃苦受累。倒是林雅婷,真是與馮萬樽再適合不過了,只可惜命運作弄人。
抱着這種心理的嚴倩琳,又怎麼可能勸得了馮萬樽?
兩人勸了一番,知道不會有效果,他們便告辭出來,給李曼君打電話。
如果說他們因爲跟馮萬樽抱着同樣的觀點而無法勸說他,那麼他們與李曼君在這件事上的看法正好相反,至少他們認爲自己有理由勸一勸李曼君。李曼君與他們相比,多的是知識和幻想,少的卻是年齡。年齡就是生活閱歷。大多數時候,年長並不是一件好事,年長意味着離生命的盡頭近了。但在某些時候,年長意味着成熟,意味着對人生的透徹理解。李曼君所缺乏的正是這一點。
李曼君並不這樣認爲,她認爲她所獲得的知識已經給了她足夠多的東西,這些東西足以應付她未來的人生。接到嚴倩琳的電話時,李曼君剛剛完成了上午的培訓課程,這個課程是爲那些想進藝員訓練班的人開的。培訓課程非常緊張,只有一週時間,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上課。
在電話中,嚴倩琳說:“曼君,我們一起喝下午茶去吧。”
“下午不行。”李曼君說,“我下午要上課。”
“那就等你上完了課,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她說。
李曼君很清楚嚴倩琳到底爲什麼約她,這就是知識的好處。她已經猜到了,嚴倩琳一定去勸過馮萬樽,但馮萬樽這種人固執起來,恐怕用火箭都拉不轉頭,於是便想回過頭來勸她。這實在有些可笑,她李曼君可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她對人生有着自己的認識、自己的見解、自己的追求,她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標並沒有錯。既然沒錯,嚴倩琳又怎麼能勸說得了她呢?
“倩姐,我勸你還是算了吧。”她說,“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但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夢想,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可是,你卻要放棄阿樽?”她說。
“不是我要放棄他,而是他要放棄我。”在李曼君看來,她追求自己的夢想根本沒有錯,馮萬樽卻逼着她在二者之間選擇。這是一件極其荒唐的事,愛情和事業並不是同類項,不存在非此即彼,爲什麼一定要選擇?完全可以二者都選擇,也可以二者都不選擇。他如此聰明一個人,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只能有一種解釋,他不希望她有自己的事業。這就是她無論如何不肯接受的理由。
嚴倩琳在電話中勸了半天,李曼君還是那句話,她不準備放棄自己的選擇。
當天,馮萬樽沒有接到李曼君的任何消息。他想,自己昨晚可能太粗暴了一些,女人常常都是比較感性的,作爲男人,自己應該耐心地同她說明道理。即使最終自己無法說服她,也應該暫時隱忍一段時間,待適當的時機再以適當的方法處理這件事。他已經準備好,見到她之後,便向她道歉,然後爭取一次深談的機會。
可是,他回到深水灣的別墅後發現,李曼君根本不在這裡,甚至連行李都已經搬走了。馮萬樽的心情一落千丈,他一個人待在房子裡,燈也不開,一支接着一支地抽菸。
電話響了起來。他想,可能是朱文豪或者嚴倩琳,懶得接。然而,電話一次又一次響起,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李曼君?如果是她,自己又沒接,會不會遺憾終生?想到這一點,他立即跳起來去接電話。可是,由於沒有開燈,他將移動電話抓在手裡,按錯了鍵,掛斷了。
他想回撥過去,畢竟房間裡沒有光線,他只好走到門口,將電燈打開,再返回拿移動電話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他立即接聽了。傳來的卻是胡超女的聲音:“搞什麼鬼?這麼半天,是不是和曼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