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韓梓豐的目光落在安嫺的右手上,他的聲音泠泠如同山間清泉。
“沒事的。”安嫺把自己的手往後躲了躲。
“韓先生。”此時一場手術之後她很疲憊。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倦怠,因爲她今後永遠不能做這個世界上最精妙的手術,因爲開口的聲音有些疲憊。
他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走出了醫院,卻和哥哥一行人分道揚鑣,來到了這家醫院。
他看着她的臉,她並不漂亮,只是這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卻讓他難忘,此時這雙水眸裡有着淺淺的情愁,就像是湖邊上飄蕩無依的落葉。
“你叫我的名字就是。”韓梓豐說道。
安嫺一瞬間眼睛瞪大了,她瞪着圓圓的眼睛,竟是像只灰撲撲的小松鼠一樣。
韓梓豐素來抿着的嘴翹起了微小的弧度。
安嫺看着韓梓豐,他本是高不可攀的山川,此時只是些許輕微的笑意,就宛若一陣春風拂過了心底的柔軟地方。安嫺蒼白的面容泛起了些許紅,這雙原本黯淡的水眸也波光瀲灩。
韓梓豐問道,“怎麼傷着了手?是不是很疼?”
他的語氣溫柔,卻讓安嫺的心中警鈴大作。低頭的一瞬間整理好心情,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面容,“沒,沒事……韓……韓梓豐,我還是叫您韓先生吧。”
“您是我的男神,感覺叫您名字太冒犯了。”安嫺囁嚅不安地說道,偷偷看着韓梓豐,此時已經是韓梓豐腦殘粉的狀態。
韓梓豐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什麼不太一樣,眼前的女孩子的眼睛閃閃發光,他卻覺得不如剛剛真實。
韓梓豐仔細打量安嫺。
安嫺出過很多次的任務,怎會上韓梓豐看出不對?隨着韓梓豐的打量,整個臉上已經是紅霞滿天,身子也微微搖晃,彷彿是下一刻就要激動地昏倒過去一樣。
韓梓豐此時面上的笑容淡了,“那你就叫韓先生吧,不過,敬稱就不必了。”
“啊……是。”安嫺說道。
韓梓豐說道:“手受傷了就早點回去吧,手術也辛苦了。”
“恩。”安嫺點點頭。
韓梓豐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堅定,而安嫺跟在他的身後,就像是畏畏縮縮的小媳婦一樣。
“上車吧,你住在哪裡?”韓梓豐走到了醫院門口,對着安嫺說道。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剛剛安嫺用腦殘粉的形象打消了韓梓豐的興趣,此時韓梓豐邀請她上車,如果拒絕,就不符合一個腦殘粉的設定。
安嫺一瞬間眼眸劃過一絲懊惱。
那道神色一轉而過,幾乎讓人感覺到不過是錯覺一樣。
“會不會很麻煩?”安嫺表現出來的是激動驚喜得快要哭出來的神色,“我住的地方在達順廣場附近。”
韓梓豐微微頷首,“請,正好順路。”
等到安嫺坐在後座了之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安嫺能夠嗅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味,他身上的味
道,讓安嫺恨不得要躲到最靠近車門的位置。她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上了韓梓豐的車,她應該隨便找一個其他的理由。
那越發懊惱的神情再次閃過。
韓梓豐玩味地看着她,他的左手輕輕拍打右手的手心,剛剛在車外他看到的神色果然不是錯覺。
“去達順廣場。”韓梓豐對着開車的王浩青說道。
王浩青何時見過老闆對一個女人這麼感興趣?他也認出了,這個清秀的女孩子就是在醫院見到的護士小姐。心裡靈機一動說道:“韓總,剛剛我聽廣播說,順達廣場前面的金融大街堵車了,需要繞路。”
安嫺此時左手握在了開門的地方,“我要不下去搭地鐵,這裡去順達廣場也很近。”
“不用。”韓梓豐的手握住了安嫺未受傷的左手,“說了要送你回家,我就會送。”
安嫺的臉上的溫度幾乎可以煮雞蛋了,渾身的溫度升高,他們這樣近的距離,甚至讓她想到了六年前那個晚上,他的身體是那麼熱,而自己的……
打住打住……
不能繼續想下去,安嫺咬着下嘴脣,從韓梓豐的手裡抽回手,“這樣太麻煩了。”
“開車。”迴應安嫺的則是韓梓豐對着王浩青的這樣一道指令。
邁巴赫豪車平穩駛動,同時王浩青在前後車廂之間升起了黑色隔離板。
兩人獨處在狹小的車間裡,韓梓豐能夠嗅到安嫺身上的淡淡藥水的味道,那種味道並不難聞,“你的手是怎麼傷得?”
“是不小心割傷了。”安嫺說道。
“已經做過了處理?”
“恩。”安嫺點點頭。
“疼嗎?”
“還好。”安嫺說道,她說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畢竟你應該很忙。”
“我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從不食言。”韓梓豐說道。
安嫺心中一嘆,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韓梓豐在打量安嫺,他總覺得她真實的內在和她表現出來的截然不同。
韓梓豐的視線,就像是掃描儀一樣,讓她渾身不自在,安嫺咬着下嘴脣,既然要繞路,京都的路線是最爲擁堵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安嫺就想要說些什麼打破一室的靜謐。
“我還不知道你叫做什麼名字?”韓梓豐開口。
“我叫做安嫺。”她開口說道。
“安嫺?”韓梓豐的表情一瞬間有些錯愕,語氣甚至有些急切,“是怎麼寫的?”
“安全的安,嫺雅的嫺。”安嫺說道。
韓梓豐閉上了眼,他怎麼會以爲她是記憶裡的那個她呢?他還記得孤兒院的女孩子,有着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她笑起來的時候彷彿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記憶裡的女孩兒有雙會說話的眼睛。韓梓豐想着,自己會關注這個女孩子,或許就是因爲她的眼睛和她很像吧。
“我曾經有一個青梅竹馬。”韓梓豐說道,“她也叫做安嫺,不過是賢德的賢。”
“很巧啊。”安嫺說道,聽到了這個安賢,她的心跳
加快,甚至連手也微微顫抖。
“恩。”韓梓豐忽然就有了傾訴的慾望,“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笑意璀璨,就算是生活再艱難,也無法讓她挫折。我小時候的時候和家裡有一點矛盾,我很是自暴自棄,甚至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我看到了她才覺得自慚形穢,明明我已經得到了那麼多。”
竟然真的是他。
安嫺當然記得小時候的那個男孩兒,那個略帶着憂鬱的男孩兒,她總是叫他大樹哥哥,他的頭髮亂七八糟,衣服也是亂七八糟,看上去像是家境一般的家庭之中長大的。
韓梓豐的敘述還在繼續,“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子,特別喜歡看書,是她告訴我,任何時候都不要自我放棄。所以我很努力的唸書。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想要做一個大明星,我就告訴她,我會開一家娛樂公司,讓她實現願望。所以我的娛樂公司叫做思賢,很多人以爲是見賢思齊的意思,其實不是的,我想找到她,想要告訴她,如果來了公司,會傾盡全力,讓她在舞臺綻放光芒。”
安嫺看着韓梓豐的側臉,原來他就是曾經記憶之中最爲溫暖的存在。
此時韓梓豐的側臉和記憶之中的大樹哥哥重合,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
思賢娛樂公司,原來,這個賢,指得就是她。安嫺小時候的時候被阿姨喊做得是安賢,一直到被領養的時候,院長才把當年撿到她時候身上的玉佩給她,她才知道,她的名字是安嫺而不是安賢。
“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韓梓豐看到了安嫺的淚水,他的手指摩挲着擦掉她的淚水。
“可惜,後來家裡匆匆忙忙就出了國,等到我回來的時候,想要找她已經找不到了。”韓梓豐說道,“不過,我有一種感覺,總有一天我能夠找到她的。”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但是卻有着不容忽視的決心。
安嫺忽然有一種告訴韓梓豐一切的衝動。
“我……”理智在最後的關頭回籠,他們中間沒有那麼簡單,她的身份、安彥辰的存在還有第一次帶着半強迫性質的開始……安嫺艱難地說道:“或許吧。”
“你不相信我會找到她?”韓梓豐的眉頭微微皺起。
“畢竟,人海茫茫。”安嫺說道。
韓梓豐不喜歡這樣的喪氣話,但是看着安嫺紅着眼圈,因爲淚水的浸潤,一雙眼眸如同雨後青蓮,最終只是說道:“你不懂她對於我的意義。”
車程再漫長,也有終點。
此時安嫺感覺到車子停下,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熟悉的街道,就說道:“我到了。”同時她的手裡掏出了那張名片,悄悄塞在車座和車壁之間的狹縫裡夾着,只露出金色的小角。
“謝謝。”安嫺對着韓梓豐鞠躬之後離開。
韓梓豐回到了車廂裡,忽然就看到了那張名片。
金色的名片彷彿是被人不經意之間落下,夾在了角落裡。
韓梓豐把名片夾在兩指之間,眉頭微微皺起,他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粗心大意,居然在他的車上弄丟了他的名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