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烈想起剛纔那一幕,他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葉初夏眨着眼睛一臉天真的盯着他,他就在她這樣的注視下覺得自己剛纔的想法簡直荒謬的匪夷所思,他的耳根可疑的紅了。
他被葉初夏看得不自在,一把鬆開她,牽着狗落荒而逃。葉初夏站在客廳裡看着一人一狗遠去的背影更覺得莫名其妙。他不准她跟萌萌玩,原來他的目的是他想玩,早說嘛。
葉初夏無聊,不自覺地跟在他們身後。別墅前是一大片綠化帶,綠幽幽的草地上,一人一狗正在草地上玩耍,容君烈手裡拿着一個球,扔得遠遠的,萌萌立即蹦跳着去追回來,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葉初夏遠遠地望着,卻不敢多接近。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什麼叫近鄉情怯。
他們之間明明離得這麼近,卻又讓她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隔了千山萬水。她總想再靠他近一點,可是到最後,她都只是將他推得更遠而已。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黯然神傷。默默轉身向來時路走去,她已經決定放棄這段婚姻,就不該再留戀,哪怕她真的很愛他,她也不能讓他看輕了她。
容君烈在她轉身時,突然沒了玩興,他手裡抱着球,萌萌跳着去搶,一下子咬着球,它撒着歡兒的跑了,獨留容君烈怔怔地站在原地,神色越來越高深莫測。
吃午飯的時候,容老爺子突然心血來潮,提議說去打馬球。葉初夏當下舉雙手贊成,容君烈正優雅的往嘴裡送牛排,見狀,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她舉得半高的手訕訕的放下來,“爺爺,您有高血壓,不適合激烈運動,還是等您身體好了,咱們再去吧。”
容老爺子看她怕老公那沒出息的樣,從鼻子裡哼了哼,“誰說我要親自下場了,我這把老骨頭了,要摔出個好歹,受罪的還不是我自己,我有那麼笨麼?”
葉初夏滿頭黑線,她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正二八經的問容老爺子,“那爺爺您是打算去看?那多沒意思,還不如趁着春光好,我們去郊遊。”
容老爺子放下筷子,大手一揮,笑得格外狡猾,“不是還有你跟君烈?我教了你三年的馬球,你別告訴我你三個月就全還給我了。”
容君烈聞言,又瞟了眼驚得目瞪口呆的葉初夏,略帶嘲諷的說:“跟她?爺爺,你饒了我吧,我下午還有許多公文要處理,沒空。”
葉初夏被他輕視,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你別小看我哦,我可是盡得爺爺的真傳,上了場,還不一定是誰輸呢。”
容君烈瞧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撇了撇嘴角,夾了一隻烤鴨腿放進她碗裡,淡淡道:“吃飯。”
葉初夏呆呆地看着碗裡突然多出來的烤鴨腿,心裡又是震驚又是感動,他們同桌共餐的次數一隻手的手指都能數過來,更別提他給她夾菜了,這麼溫馨的舉動還是第一次,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快吃,傻愣着幹什麼。”容君烈沒好氣地喝斥她,這丫頭一會兒古靈精怪的,一會兒呆頭呆腦的,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她。
葉初夏埋頭吃飯,將心裡那股乍然而起的酸澀咽回肚子裡,就讓她再多貪戀他一會兒吧,等回了國
,他們就再也沒機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了。
飯後,容老爺子仍舊沒有忘記要去打馬球這事,一直嚷嚷着要去,容君烈煩不勝煩,最後只好擱下手上的事情,陪容老爺子去馬球場。
到達馬球場的時候,已經是日落黃昏,馬球場已經關門,容老爺子坐在加長房車裡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個勁數落容君烈做事拖沓,埋怨葉初夏換件衣服要半天時間。容君烈氣不過,冷言冷語回敬了容老爺子兩句,容老爺子一下子炸毛了,大罵容君烈不尊敬長輩,葉初夏哭笑不得,哄了這個,又哄那個,最後落得兩頭不是人,被容老爺子趕下了車。
容君烈見狀,也來了氣,跟着葉初夏下車,還沒站穩,容老爺子已經叫司機開車,噴了他們一頭一臉的尾氣。葉初夏傻眼了,她扔了球杆,追着汽車跑起來,邊跑邊叫:“爺爺,我們知錯了還不成嗎?您別扔下我們呀。”
容老爺子坐在後座上,看着後視鏡裡奔跑的嬌小身影,眼底掠過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意。丫頭,好好把握機會,爺爺看得出來,君烈捨不得你。
林肯加長房車逐漸消失在灑滿金光的道路上,葉初夏追得幾乎快斷了氣,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着加長房車揚長而去。她無奈地瞪着柏油馬路,喘得差點背過氣去。
爺爺,不帶您這麼玩的,您生氣把容君烈扔下車就好,爲什麼要讓我連坐啊,我又沒得罪您。
容君烈雙手抄在褲袋裡,優哉悠哉地走近她,瞧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挖苦道:“就你這副短胳膊短腿的樣子,還想追上四個輪子的,簡直自不量力。”
葉初夏還沒喘過氣來,被容君烈一嗆,又岔了氣,她不停的咳嗽,憋得臉通紅,好不容易喘過氣,她睜着水濛濛的大眼睛瞪着容君烈,忿忿道:“不帶你這麼損人的,你追得上,你怎麼不追?”
“我犯不着浪費力氣。”容君烈不屑的說,爺爺擺明就是故意給他們下套要將他們扔下車,葉初夏沒看出來,不代表他也笨。
“……”葉初夏很無語,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朝四周看了看,馬球場坐落在郊區,一望無垠的青草地連綿起伏,天邊一輪金黃的落日漸漸沉入地平線,大地一片寧靜。他們在馬路邊站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輛車經過,葉初夏攤攤手,“現在也沒車經過,我們怎麼辦?”
“涼拌炒雞蛋。”容君烈一本正經的回答。
葉初夏一個激靈,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細小疙瘩,沒想到他也會說這麼冷的話。看着他慢慢向來時路走去,她跟了幾步,又想起自己把球杆扔在路邊了,連忙道:“君烈,你等等我,我去把球杆撿回來。”
容君烈停也沒停繼續向前走,冷冷道:“你省省力氣吧,從這裡走到下一個有車的路口還要很久,你要是走不動,別怪我把你扔在這荒郊野外喂狗。”
葉初夏看着他頭也不回的向前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跑回去撿球杆。等她撿到球杆時,容君烈已經走出很遠,他的影子被黃昏的光線拉得很長很長,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荒涼。
葉初夏捏了捏手上陳舊的球杆,加快步伐追上他。她比容君
烈矮許多,容君烈走一步,她要小跑兩步才能追上,所以她追得很狼狽,邊小跑邊嚷嚷:“君烈,你…你走慢點,我…我跑不動了……”
容君烈聽她喘得急,慢慢放緩腳步。葉初夏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步伐了,雖然還是追得很辛苦,但是她已經知足了。她跟在他身後,雙手抱着球杆,就像抱着一個金寶貝似的。
容君烈忍不住側目,看是一根老舊的球杆,他嗤笑道:“就一根破球杆,也值得你跑那麼遠的路回去撿?”
兩人一前一後地向前走,葉初夏許久都沒吭聲,就在容君烈以爲她不會說話時,她開口說話了,帶着一股蕭瑟的味道:“也許它對你來說是一根破球杆,可對於我來說,它,價值連城。”
容老爺子教她學馬球時,帶她去庫房挑選球杆。庫房裡陳列着各式各樣精緻名貴的球杆,幾乎晃花了她的眼,可最後她卻挑選了手裡這支又破又舊的球杆。
只因爲這支球杆上他親手刻上的字是獨一無二的。
容君烈回頭看她,她正低垂着頭看路,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能感覺到她的落寞。他總是無法理解她,就好比她明明對他很冷淡,卻總在他關上門時打開門;就好比她說愛他,卻又要離開他;就好比現在她明明抱着一根破球杆,卻告訴他對她來說價值連城。
她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進而讓他也開始莫名其妙起來。他有些煩躁,變換了一個姿勢,回身催促她:“走快點,入夜後這裡更難打到車。”
相對於容君烈的急切,葉初夏反而更顯從容。她不急不徐的跟在他身後,郊外空氣清新,含着一股青草味,讓人感覺格外清爽,“走那麼快乾嘛,你看這裡景色多美,其實爺爺將我們趕下車,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對不對?”
她走得慢,是想留住一點屬於他們之間的美好記憶,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裡,她可以偶爾拿出來回憶回憶,也許日子就不會過得那麼枯燥。
容君烈挑了挑眉,站在原地等她靠近,然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太陽穴,譏諷道:“我真好奇你這腦子裡成天都裝着什麼?怎麼就這麼……異於常人呢?”
他放着一大堆的工作陪他們來馬球場,馬球沒打着,還讓爺爺給扔下車,走了這麼久的路也沒見到一輛車經過,他已經很不耐煩了,結果她還說這不是壞事?
真不是壞事,他現在就該待在書房裡跟Y市的職員開視訊會議,而不是陪她在這荒郊野外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躥。
葉初夏驚喜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她興奮的問道:“真的嗎?心腹也這麼說過我,她說我這腦子結構不去寫小說太可惜了。”
“……”容君烈無語望天,他真懷疑她工商管理的碩士學位是怎麼拿到的。
瞧容君烈虎着臉,葉初夏自覺地離他遠了一步,他一定覺得自己很笨吧,六姐跟他在一起時,總能逗他開心,而自己,好像不管說什麼,都一樣惹他生氣。
她看着他,他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背影挺拔秀頎,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影子就在她身側,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她緩緩伸出手,握住…他影子裡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