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店鋪裡送來上個月的帳本,其他店子的收入,跟上上個月沒有太多出入,唯有霓裳坊的利潤,讓何輕語非常吃驚,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到外面的店子來買衣服?
“采薇,叫他們備車,我們去霓裳坊一趟。”何輕語合上帳本,帶着一羣婢女婆子,坐車往霓裳坊去。
馬車在店門停下,還沒下車就聽到店內傳來青稞怒吼的聲音,“出去!出去!我們不做你的生意!”
何輕語愕然,趕客人?忙撩開車簾,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表情尷尬地從店裡走出來。
何輕語微微皺眉,下車,走進店中,“青稞。”
青稞一驚,回頭,臉上殘留着一絲怒容,“小姐,您怎麼會過來?”
“我在家裡閒着無聊,就過來看看你。”何輕語淺笑道。
一行人走進內室,何輕語在椅子上坐下,青稞奉上茶水。
“青稞,剛纔出了什麼事?”何輕語拿着茶蓋撥弄着浮茶,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沒出什麼事啊!”青稞答得很心虛。
何輕語擡眸看着她,“青稞,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個地方,能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撒謊?”
“啊!”青稞瞪大了雙眼。
“你只要一說謊,你的耳朵就動。”
青稞雙手抱着耳朵。
“太晚了,我已經知道你在撒謊。”何輕語抿脣一笑,把茶杯放在桌上,“告訴我,剛纔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不做那個人的生意?”
青稞看着何輕語,表情很掙扎。
何輕語皺眉,“他是不是說了什麼無禮的話?”
“不是。”青稞低着頭把手上的絲帕絞成了麻花。
等了半天,青稞還在絞絲帕,何輕語不耐煩,一把扶手,道:“哎,你是要急死我!快說啊!”
“小姐,我是汾陽王府的人。”
何輕語一愣,“汾陽王府的人又怎麼了?難道他做衣服不給銀子?”
“他有給銀子,說是要訂三十六套四季衣服。”
“這是一筆大生意,你怎麼還往外推?”何輕語驚訝地挑眉。
青稞又低頭絞絲帕。
“哎喲,我說青稞姐姐,你說話能不能爽快點!你要把人給急死啊!”添香受不了,開腔催促。
青稞擡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咬牙道:“言世子要納一房小妾,這三十六套衣服是給那個小妾訂的。”
屋內一片靜默,婢女們都擔憂地看着何輕語。
“就因爲這個,你就把他趕出去了?”片刻後,何輕語語氣平靜地問道。
“是。”
“你真是笨死了,這麼大的生意怎麼能不做呢?快去把汾陽王府的那個管家給追回來。”
“小姐!”除了邱蓉若有所思沒出聲,其他婢女都驚呼,她們懷疑她們的小姐是不是被氣瘋了?
“再去通知所有何家的商鋪,凡是汾陽王府來買東西,把價格翻三倍。”何輕語眸中精光閃動,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言庭羲敢來挑釁,她就要敢應戰!想用這個方法來下她面子,她就讓他破財。
“是,小姐。”青稞明白了何輕語的意思,笑盈盈地出去安排。
“翻三倍的價格,汾陽王府還會買嗎?”添香皺眉問道。
“就算小姐把價格翻珡,汾陽王府也會買的。”邱蓉臉色微黯,言庭羲這麼做實在是太過份!
何輕語起身道:“今天做了筆大買賣,值得慶賀一番,走,我們到陶然居吃螃蟹去。”
“小姐,你早上有吩咐齊家的,準備桂花宴!”邱蓉道。
“哎呀,我把這事給忘了。我們要不回去吃,齊家的會被氣死去。”何輕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領着婢女婆子回何府。
何輕語一言既出,何家商鋪的東西就比市面上貴了三倍,汾陽王府的下人們看了直掉汗,他們做不了主,拿着帳單回王府請示。
主庭羲看着面前的帳單,微眯起雙眸,手指輕輕地叩着桌面,這個女人想做什麼?她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他的不滿?
“世子,要不去別的店鋪買?”王府管家試探地問道。
言庭羲脣角一揚,“她出多少錢都照付。”
王府管家錯愕,“照付?”
“帳房裡連這點銀子也沒有?”離庭羲挑眉問道。
“小的這就去辦。”王府管家退了出去,看到站在門口搖扇子的李景明和揚贄,行禮道:“小的給附馬爺,楊公子請安。”
李景明揮了揮手,“快去辦你的事,別再惹你家世子爺發火。”
言庭羲好看的眉皺了一下,又鬆開,表情淡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景明和楊贄走進來,熟門熟路地霸佔了書房裡另兩張椅子。
“言老六,你在搞什麼名堂,去你自己夫人的店鋪花大價錢買東西給自己的新歡?”李景明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道。
“有什麼問題?”言庭羲反問道。
李景明怪叫一聲,高聲地道:“有什麼問題?你說有什麼問題?”
“逸之,你九月二十日要和何輕語成親,你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納妾,還特意去何家開的鋪買東西,你覺得沒有問題?”楊贄直視着言庭羲,目光如炬。
“這些東西都必須買,你就當我肥水不流外人田。”言庭羲輕描淡寫地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這什麼爛理由!”李景明暴跳如雷,“言老六,你這理由別說我不信,整個大漢朝的人都不會信!”
“不信,那就是你們的問題。”言庭羲攤了攤手,擺出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逸之,我們還是不是兄弟?”楊贄沉聲問道。 шωш¤ ttКan¤ ℃o
“言老六,是兄弟,你就給老子說實話。”李景明怒吼。
“納靜兒爲妾,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決定,並不是針對這次指婚,至於去何家商鋪買東西……”言庭羲的語氣頓了頓,“是靜兒聽說那裡的東西比別的地方好。”
楊贄摸着鼻子道:“僅僅是因爲那裡的東西好,纔要去買的?”
言庭羲眸光一閃,“是。”
“言老六,你把我們當傻子啊!”李景明高聲道。
“逸之,何輕語畢竟是皇上指給你的正妻,寵妾滅妻的事,還是不要做的好,這會影響到你的仕途。”楊贄告誡言庭羲不要做得太過份。
言庭羲雙手抱肩,道:“我心裡有數,你們不必擔心。”
“你心裡有數說好,我們就先走了。”楊贄使了個眼色給李景明,兩人起身離去。
仕途?言庭羲摸着下巴,脣角上勾,露出一抹譏笑。
言庭羲大張旗鼓納妾的事,幾乎把徐母給氣死,若不是何輕語過府勸解,她就要衝到汾陽王府去找主庭羲拼命。
陳爍氣紅了眼,提着把刀,就要衝出去砍言庭羲。急得醇王妃差點給他下跪,纔好不容易把他攔下來。
轉眼到了八月二十七,秋高氣爽,良辰美景,汾陽王世子言庭羲身邊再添一名紅粉佳人,這場納妾的風波慢慢平息下來。
九月初一,汾陽王言世臣以年事已高爲由,上折請漢英宗准許他退位,由言庭羲繼承爵位,成爲第四代汾陽王。漢英宗在考慮了一天後,同意他退位。
言世臣退位,言庭羲襲爵,對別人的影響或許不大,但是對何輕語的影響就非常的大。世子妃和王妃的成的成親禮服和所佩戴的首飾是不同的,而現在離九月二十日,只有十八天,要重新爲何輕語做禮服、打首飾,時間上非常緊迫。
相比別人的繁忙緊張,何輕語過十分的清閒放鬆。這一天,聽說清江樓推出一道很好吃的新點心,立刻垂涎三尺,帶着婢女婆子就往清江樓去。
馬車在清江樓前停了下來,何輕語從馬車下來,剛走到門邊,就看到掛着汾陽王府牌子的馬車,緩緩地在清江樓前停了下來。
言庭羲扶着一個身穿水綠繡菊花對襟立領褙子,外罩件淡綠色披風,頭上挽着面髻的女子從車上下來,她戴着帷帽,看不到容貌。只是看她走路的姿勢和身體,應該是那種嬌柔無骨,我見猶憐的類型。
言庭羲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何輕語,愣了一下,脣角上揚,張嘴剛要說什麼,何輕語已經扭頭進了清江樓。
“六郞,那位姑娘你認識?”女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言庭羲,言庭羲的眼神那怕有一點點不同,她都能發現,嬌滴滴地問道。
“清江樓的點心非常可口,我們進去吧!”言庭羲迴避了她的問題。
女子藏在面紗下的雙眸閃過一抹異色,雖然她很好奇何輕語的身份,但是她很聰明地沒有再追問下去,隨言庭羲走了進去。
清江樓前的這一幕恰好被坐在二樓的李景明看到,回頭對三皇子和楊贄道:“你們猜,我剛纔看到了什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三皇子心情很不爽,擺着一張臭臉,瞪着李景明。
“我看到了言老六和何輕語進清江樓。”李景明不敢攄虎鬚,馬上公佈答案。
三皇子臉色一沉,眸光閃爍不定。
“他們就要成親,怎麼可能一起出來喝茶?你是不是看錯了?”楊贄懷疑他的眼神。
“言老六帶着他的新歡,何輕語一個人,三個人在樓下有碰到,不過他們沒有說話,何輕語沒理言老六,徑直走了進去。”
聽到何輕語沒理言庭羲,三皇子臉色轉緩,心情大好,起身道:“我們去看看老六的女人,是什麼樣的絕色。”